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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月亮月亮(大结局二更合一) ...

  •   来理城的第二天,还是阴天。

      许愿欢坐在民宿阳台上的秋千里“吱呀吱呀”地晃,皱着的小脸略显惆怅。

      临海的房间价钱不便宜,可其他什么都没的说,尤其是这个小阳台。她可以坐在里面搭着的秋千里悠闲地观赏蔚蓝的大海,也可以就坐在木质的地板边沿,将脚伸进海里,任由一波一波的浪花冲击她脚上细嫩的皮肤。

      潮起潮落的声音都很治愈,她喜欢这里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她激动过了头,忘了纪观南只能在晚上才能出现。

      许愿欢委屈极了。

      她做了很多完美的规划,想和他分享每一个美好的瞬间,可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陪在她身边。
      她很失落。

      “……”

      “海这么美,怎么唉声叹气的?”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笑,许愿欢顿了顿,脚下急急一划拉,把秋千停下惊喜地回头。

      “你怎么……”

      纪观南隔空摸摸她的脑袋,神色温柔,“可能是这边天气阴冷的缘故吧。”

      许愿欢眼睛亮亮地看他,所有喜悦不言而喻。

      纪观南蹲下来,眉骨微动,心情很好,“真幸运,可以和你一起看白天的海。”

      许愿欢勾着唇把头转回去。

      哗啦啦的潮又涨起来,这次的声音十分悦耳。

      “不仅仅是看海,我还做了好多规划呢,”她骄傲地说完,又想到什么瘪着嘴不确定地看他,“你可以去外面吗?”

      纪观南想了想,说:“只要人不是很多应该没问题。”

      “肯定没有很多人,”许愿欢激动地跳下来,“又不是旺季,天气还这么坏,傻子才往外跑呢。”

      纪观南压着笑:“嗯,傻子才往外跑。”

      “纪观南!”小姑娘后知后觉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咬着牙嗔怪,“你也出去,你也是傻子。”

      “嗯,我是,”男人从喉间溢出磁性的低笑,“我当然是。”
      “谁让我喜欢小傻子呢?”

      “纪观南!”许愿欢气呼呼的,“我才不是傻子。”
      “只有你是。”

      ……

      许愿欢出来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到底有多糟。
      不是因为阴,也不是因为偶尔落下的小雨,而是风。

      “是不是南方的风都这么大?”
      她站在屋檐下,拉长了声音吼。

      没办法,风实在太大了,稍微小一点的声音都会直接被吞没。

      小姑娘蔫蔫的,纪观南皱了皱眉,有些心疼,“不行我们就回去?反正还要待好几天,赶明后天气好点再出来不也一样吗?遭这罪干什么,嗯?”

      “不要,”许愿欢抓紧头上的帽子蹲下来,闷闷地开口,“不一样。”

      后面几天不一定他还能在白天出现,不一定还能陪她,所以不一样,不仅不一样,还千差万别。

      她只是有点委屈,没有抱怨的意思,可纪观南就是心头一震。

      喉结轻轻颤抖下,男人眉眼耷下来,紧了紧垂在身旁的拳头,如鲠在喉。

      “哎小姑娘,进来躲一会儿吗?”

      忽然从旁边的店里探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老爷爷笑得憨厚,热情地朝她招手。

      许愿欢愣了愣,站起来甜甜一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
      “这风啊,来得猛去得也快,你且先在店里避着,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老板娘从里屋出来递给她一杯热糖水,笑了笑。

      许愿欢应了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跺了跺脚站起来,打算在店里转转,好歹买些什么。

      小小的杂货店不是很大,却胜在干净亮堂,东西还丰富。

      第一排有当地特色的零食,她顺手挑了一袋。

      再往后就是各式各样的玩具,许愿欢扫了几眼,在一堆小汽车里看到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她“咦”了声,捡起来翻了两下。

      结婚证很逼真,质感也很好,要不是里面贴的是一对卡通娃娃的大头贴,她差点以为这是真的——
      毕竟她也没见过真的。

      许愿欢神色暗了暗,转瞬又笑起来,脚步轻快地返回柜台。

      “叔,这个能定制吗?”她问。

      “啊?我看看昂……”老板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眯着眼瞧了一眼,“害,什么定制不定制,里面照片可以撕下来的——前两天估计是我那孙子拿着玩的时候贴上去的。”

      “哦哦,”许愿欢乖乖地点头,又问,“那请问店里可以打印照片吗?我想打一张贴上去。”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可以啊,”老爷爷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你把照片传到电脑上就行。”

      “嗯嗯!”
      许愿欢眼睛亮了亮,从相册里找到一张和纪观南的合照。

      是下雪那天照的,她趁着雪还没有化完,手快地拍了一张。

      照片上两人肩挨着肩,头轻轻靠着,乍一看还真有点那个感觉。

      老板也看笑了,赞了声:“真有夫妻相。”

      许愿欢弯了弯眉眼。

      “小姑娘的男朋友?”

      “不是,我先生,”她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家里那个照片太丑了,这个可以换一个好看一点的照片。”

      老板“啧”了声,也笑,“我看都俊的很,要还照不好看,那摄影师的技术也忒差了些。”

      许愿欢笑出声。

      “这次咋一个人出来玩儿的?”老板手下慢悠悠地操作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

      “没有啊,”许愿欢微微偏头,看了眼隐在货架后面的身影,“我先生一直陪着我呢。”

      老板一愣,以为她说的是一起过来这里,“哦,他今天在酒店歇着呢?”

      “嗯,”许愿欢顺着台阶下来,“他有点感冒,我心疼他就没让他陪我。”

      老板呵呵笑着。
      “好啊,真好啊……喏,照片出来了,我现在帮你贴上去?”

      “谢谢您了。”许愿欢把手里的小红本递过去。

      老板接过,蹲下身在柜子里翻胶水。

      脚边忽然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蹭了一下,她低头,看到一只小小的中华田园犬幼崽。

      它的毛也是棕色的,和缘缘一样,许愿欢有些恍惚,脑海中又闪过孟泽禹楼下院子里那条沾着血的铁链。

      那么硬那么坚固,她根本不敢想她的缘缘是怎么把它咬到变形,咬到断开,再含着满嘴的血跌跌撞撞跑过来,只为了替她挨那么几枪。

      许愿欢吸了吸鼻子,掩在刘海下的双眼又泛起了红。

      “愿愿。”纪观南忽然叫她。

      她眨巴了两下眼抬头,看到男人站在首饰架前冲她招手。

      等她走过去,纪观南指着其中一只给她看。

      是只红色的编绳手链,中间是朵塑料的茉莉。
      看着很简单,却又透着股莫名的精致感。
      许愿欢有些喜欢,拿起来看。

      “宋老送你的那串手链早就枯完了吧,买这个,这个不会枯。这样,他的祝福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许愿欢一愣,“你从那个时候就有意识了?”

      纪观南抿了抿唇,不敢看她的眼睛,“再早些。”

      许愿欢呼吸加重了几分,纪观南有些慌了,并起四指严肃地看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不会偷看你洗澡也不会看你换衣服……偶尔只是意外……咳,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无论是哪种身份哪种方式……”我只是想保护你。

      “纪观南,”许愿欢打断他,抬起手虚虚摸了摸他的脸,满眼心疼,“你那时候肯定很孤独吧。”
      她说:“我也是。”

      纪观南身子刹那绷直,眸中情绪翻涌,却只是克制着吻了吻她头顶的空气。

      “不会孤独。”他喟叹一声,因为想你的时候就可以去见你,再不会被什么别的东西牵绊着,“以后也不会了。”

      “嗯……”许愿欢握紧了手里的链子。

      “小姑娘啊,贴好了!”老板忽然喊了声。

      所有气氛散了个干净,许愿欢站直身体,一蹦一跳地出去。
      “来啦!”

      走到柜台才发现小狗身旁不止什么时候又多了只大狗,她好奇多看了两眼。

      恰好跟着出来的老板娘笑着解释:“那是那只小的的母亲。”

      “哦哦。”许愿欢应着,觉得喜欢的紧,正打算蹲下去摸几下,却见那狗忽然拱起了身子,恶狠狠地冲她身后叫着。

      许愿欢微怔,想到什么回头,恰好看见纪观南站在两步远处和狗对视,进退不得。

      听说狗能看见一些人看不到的东西。
      许愿欢抿了抿唇,急急接过老板手里的小红本付了钱。

      “风好像停了,谢谢您们,我先走了哦。”
      她浅浅笑了一下,还不等回应就慌慌忙忙往出走,惹得夫妻两个瞠目结舌,不明就里。
      纪观南也连忙跟出去。

      许愿欢跑出好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急急忙忙打量他。
      “你没事吧?”

      “没事,”纪观南眸色一暗,“不用担心我——跑累了吧,要不要买瓶水歇一下?”

      “不用,”许愿欢摇摇头,“再拐几个弯就是中心公园了,我在网上刷到过好多次,景色不错,过去看看吗?”

      纪观南点头说好。

      其实各大网红景点都大同小异,公园也是,许愿欢踢着石子沿着小路慢慢走。

      十步都难见一个人,美丽的花开的艳却遇不到欣赏它的人,许愿欢有点惋惜,就把今天这个为数不多观赏者的工作认认真真地做了,一朵一朵细细看过去。

      歪歪扭扭地走了一段,小路到尽头了,通向一座极为雅致的古色古香的小亭子。
      里面有个人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个画架子,一笔一笔描得极为认真。

      许愿欢心里蓦地腾升起肃穆感,轻轻走过去以一种不远不近地距离站在后面看了两眼。

      一簇一簇的金盏花在他笔下,竟比那真的还要娇艳几分。
      她忍不住赞叹出声:“真好看。”

      那人笔下一滞,却是不作理会,只是皱着眉继续自己的收尾工作。

      许愿欢又看了会儿,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多余,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台阶,却被唤住。
      “小姑娘,”那人问道,“喜欢这画吗?”

      许愿欢重新转过来,郑重地点头,说:“先生画得太好了。”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当什么先生,我不过是个爱好画画的业余者……这几日偷闲出来画了好几幅都不满意,今日天气不好却是灵感突发……你是这几天第一个夸我的画好看的人,你要是不嫌弃,送给你怎么样?”

      许愿欢有些受宠若惊:“若是您画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画出来的满意的一幅,晚辈自然是不好接受您的好意的。”

      男人似乎也被说动,只是还有些犹豫,“可是……再好的的画不也是为了等一个有缘人吗?”

      “可惜我不懂画,没有那个荣幸当这个有缘人。”许愿欢惋惜地摇摇头。

      男人还是纠结地拧着眉。

      “这样吧,”许愿欢灵光一闪,“画您留着,我看先生也有缘,不知能否教我画一个小物什?”

      男人欣然应允:“你请说。”

      “百合,简笔画的就可以,只要能看得出就行。”

      “……”

      许愿欢自认没什么绘画天赋,今天才知晓何止是没有天赋,简直堪当蠢才一个。

      就一朵简简单单的百合,她竟然学了两个小时出头才学出个满意的。

      看着手里终于能看得过去的那张,许愿欢叹口气:“实在没有天赋,麻烦您了。”

      男人摆摆手:“其实画了几朵就画的不错了,只是看得出你对自己有着很高的要求,所以才……”

      许愿欢轻轻笑了下。

      是真的好还是只是安慰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画完再看她自己也认不出来。

      所以才要一遍遍画——
      毕竟不是画给她自己看的。
      许愿欢站起来,捧着自己那幅最满意的。“可以请您帮我和它拍张合照吗?”

      男人点点头。

      她去包里掏手机,趁转身的当儿冲亭子外那人使了个眼色。

      纪观南却赌气地与她错开视线。

      许愿欢也知道连着几个小时把他晾着自己有错,可纪观南可以回去哄,男人却还等着。

      她清清嗓子,重重咳了一声。

      男人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许愿欢回以一笑:“没事。”

      余光中,某人的身形果然抖了三抖,虽还是委屈得不行,可到底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

      她把手机交到男人手里。“麻烦了。”
      “客气了。”
      “……”

      “咔嚓。”镜头定格。

      女孩儿微微偏着头,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虚虚靠在身边人的肩头,笑得灿烂。
      而那人一如既往没有看镜头,低头只是看她,目光里依旧柔情似水,含着十二分的缱绻。

      ……

      为期一周的理城之旅即将结束,许愿欢回想起来颇感庆幸。

      往后的几天纪观南当真没再在白天出现过,所以对那天自己坚持要出门的计划她很满意。

      许愿欢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险些竟停不下来。

      好些时候她才撑着腰直起身,看着镜子里脸色煞白,双眼通红的自己良久,才拍了拍脸走出去。

      纪观南背对着她站在阳台,手里似乎还托了个什么东西细细打量着。

      许愿欢下意识朝床头柜看了一眼。

      那里空空如也,她心底一凉。

      再抬头时纪观南已经转过身来,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抿着唇看她。

      灯光有些反射,许愿欢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男人明显压抑着什么,她看到他的臂膀因为情绪的起伏紧紧绷着,轻微颤抖。

      许愿欢强装镇定地走过去,要从他手里把东西不动声色地拿过来,男人却忽然翻转手心,将那物件直直抛入海中。

      “纪观南!”
      许愿欢慌忙扑过去,却只是撑在围栏上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入水中,连一个小小的波澜都没有掀起。

      她转身,怒气冲冲。
      “你凭什么乱扔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纪观南气笑了,“那不是我做给你的吗?”
      “是又如何,你既然给……”
      “里面装的东西不也是我的吗?”
      许愿欢一僵,眼神躲闪了下,“装什么东西?里面不是实心的吗?你自己做的东西……”

      “许愿欢!”纪观南难得情绪失控地吼她。
      他咬牙切齿:“我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胆,骨灰你都敢随身携带!”

      “那又怎样嘛!”许愿欢脾气也上来,“现在不是好多人都拿骨灰做饰品吗?就是一个留念——”

      “那前提是它只是普通的骨灰!”

      许愿欢被吼地愣住,眼底泪光忽闪忽闪。
      纪观南心瞬间就软了,但她这次实在做的过分,他必须狠下心来。

      “静安给你的香囊你扔了。”他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可能有辟邪的作用,细想下来也好长时间不曾见她戴过了。

      纪观南微微偏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艰难地陈述着事实,“你肯定对骨灰动了手脚,我说的对不对?”

      “没有。”许愿欢干脆地否认。

      “我他妈都闻到尸油的味道了你还说没有!”纪观南额间青筋暴起,紧紧握着拳头。
      “还有别的一股什么奇怪的味道——至于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不知道!”许愿欢倔强地回怼过去。

      “你还嘴硬!”

      “我本来就不知道!他只说让我在门外等,我又没当面看到他往里面装了什么!”

      “……”

      气氛一瞬凝滞,许愿欢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暗暗懊恼一时被激过头,竟就这样把底全抖了出来。

      纪观南默了默,再开口时嗓音像被沙砾裹着。

      “愿愿,不对的,这样不对的……”

      “什么不对?”许愿欢哭出声,歇斯底里,“我想再见见你有错吗?我爱你有错吗?难道你一声不吭离开我就是对的?难道你莫名其妙突然留下我一个人就是对的?纪观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残忍了!”

      她承认她当初入魔似的找歪门邪道的办法想见他这件事过于偏执……可她真的没办法接受他突然离开自己的事实。
      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前一秒还和她发语音说要来娶她的人下一秒就直挺挺地躺在了那儿,无声无息。

      看着他火化过后,她彻底抑郁,瞒着所有人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她幻想他还在,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自言自语到半夜。

      她摸过刀,在身上隐秘的地方划过一下又一下。

      她瞒着所有人,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承受着那股窒息感——
      直到在网上偶然了解到那个方子,据说可以跨阴阳看到自己想见的人的方子。

      她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因为期待着可能的遇见。

      她把小木琴开了个洞,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再把加了那个秘方的纪观南的骨灰放进去。

      听说寺庙是灵气最重的地方,也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又去了迦南寺。

      制作秘方的人是这么跟她说的,需要阴气的刺激。

      至于静安给的香囊,后来她才想明白其实可能是辟邪的。

      大师傅可能算到她会做傻事,提前送了她一个香囊驱害辟邪。
      本来还能压一些,结果那天缘缘的死又汇聚了一股阴气,再加上那个秘方太凶,香囊上的佛法没能抵得过,掉在地上撒了一地,法力已经弱了一半。

      她刚开始其实有些怕,害怕等不来纪观南反而招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一直带着,后来纪观南真的出现了她就偷偷摸摸把它扔了。
      只是秘方越来越凶,有另一股邪气与她拉扯,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所以她并不能自主控制什么时候见纪观南……并且,她已经很明显感受到了反噬。
      ……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许愿欢蹲下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了下嘴角的血渍。

      “我……”纪观南无措极了,脸色白到透明。

      “对不起愿愿……对不起……”他一遍遍重复,知道她对自己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他确实罪该万死,只是——
      他踉跄着往她跟前靠了靠,蹲下来,眷恋又疼惜地看她。
      “可是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昨晚无意间看到她咳出一滩血,“我们已经这样了,没有退路了……愿愿,忘了我,忘了我好好活着好吗?”

      “宝宝,我知道你难过……我混蛋……可是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你不是说要当整个陵都最优秀的记者,匡扶所有正义吗?宝宝……你的人生不是只有我,你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可那些都是建立在你陪在我身边的基础上的,”许愿欢哽咽,“纪观南,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

      纪观南哑了声,喉间堵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许愿欢抬头。

      朦胧的泪光中,她似乎看到他正在变得透明。
      她先是一愣,然后慌乱地站起来。
      顺着她的视线,纪观南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东西扔了,所有违背自然的东西也该消失了。

      心里传来钝痛,铺天盖地的撕裂感席卷全身,他温柔地笑,红着眼看她。

      “好好活着,傻子。”
      纪观南想完完整整说完整句话,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眼角滑下,落进嘴里。

      他吞下一嘴的苦涩,喉间火辣辣的酸痛。

      “宝宝,”他说,“我们最后好好告个别。”

      许愿欢越来越看不清他,只能一遍一遍擦眼泪,泣不成声。

      “我还欠你一场求婚——所有美好的女孩子都应该有的,你也得有。”
      纪观南知道她随身带着那盒戒指,转身从包里翻出来。

      他走到她脚边虔诚地单膝跪下,用拇指和食指虚虚捻着那枚戒指。

      “许愿欢女士,”他勾着唇,期待地看她,“请问你愿意嫁给下辈子的纪观南做纪太太吗?”

      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在求她的下辈子。

      许愿欢嗓子已经哭哑了。
      “这根本不是告别……”

      “是告别。”纪观南轻笑出声,落下的每一字都带着眷恋。
      “也是对新的开始的承诺。”
      “你接下来的生活,以及我们肯定会美好的下辈子。”
      “愿愿,你记着它,下辈子一定要来找我。”

      他说:“宝宝,我爱你,嫁给我好不好?”

      “嗯……”
      许愿欢颤着伸出左手。

      纪观南温柔地托住,拿着戒指轻轻推上去。

      许愿欢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银环稳稳地停在指根——
      他终于为她带上了戒指。

      “纪观南,”她喃喃,“我也爱你。”
      却是对着空气。

      纪观南终于还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她。
      这次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愿欢捂着脸蹲下来,再压抑不住哭声。

      良久,她擦干净眼泪,拉着行李箱进了更衣间。

      她所有的东西都装在那个大包里,行李箱虽然带着,却从来没打开过。

      里面装着一条婚纱。
      只装着一条婚纱。

      许愿欢把它换上,又对着镜子化好了妆,轻车熟路地辫了个好看的发型。

      纪观南说他欠她一场美好的求婚——
      其实不止,他还欠她一场难忘的婚礼。

      许愿欢看着镜子里美丽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遗憾地垂了眸子。

      刚刚不该和他吵架的。
      不然他就可以看到自己最美的样子啦——本来带过来就只是想穿给他看。

      许愿欢笑笑,泪水滚过锁骨。

      她低头摸了摸那簪子,慢慢插进发髻,想了想把那天买的手链也带上,又拿眉笔在手心认真地画了,才提着裙摆走到阳台,把裙子平平整整地摆好坐上秋千。

      “吱呀吱呀。”

      今晚夜色如水,一轮月亮在天上高高挂着,就像初见的那个晚上。

      明天会是晴天吗?

      月亮月亮,老一辈的人说遇见一个人是因为他上辈子欠着你的要还,还完了就该走了。
      所以纪观南走那么早是因为上辈子欠她太少吗?
      那么这辈子呢?她把她的命都给他呢?这样是不是就能换来下辈子白头偕老了?

      意识和知觉慢慢变得模糊,许愿欢觉得灵魂越来越轻。

      海浪一波一波冲上来,眷恋地亲吻她的脚。

      她终于撑不住滑落在地,却是笑着。

      “……”

      月亮月亮,真好看啊,她好像看到了他的脸。

      他侧着头,眉眼弯着,带些责怪,可到底不忍心凶她。

      他向她伸出手——
      许愿欢恍恍惚惚地搭上去。

      “……”
      “吱呀吱呀。”
      秋千在风中晃动,搭在上面的那只细白小手掌心里画着只百合,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清冷的光。

      得成比目何辞死。

      “纪观南。”
      “我画的百合有点丑,但你得认得它。”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月亮月亮(大结局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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