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见了》三春也

3、定情信物

　　纪观南大许愿欢四岁，许愿欢在县城里上初中的时候，他在隔着一个街区的附中念高中。

　　许愿欢如愿考入他的高中之时，纪观南也不负众望以高分考入了陵都大学，选了心心念念的历史系。

　　许愿欢得到消息的时候比纪观南还兴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换上最喜欢的小裙子就披头散发地哼着小调出门了。

　　到的时候纪观南果然又坐在院子里削他的小木琴。

　　许愿欢凑过去看，捯饬了近半个月的小东西赫然是他那把胡桃木古琴的缩小版，连上面的花纹都丝毫不差。

　　纪观南此刻正朝着琴尾处刻意留出来的小圆孔穿红绳。

　　绳子也是他自己编的，编成很好看的鱼骨辫。

　　“观南哥哥，你手好巧啊。”许愿欢感慨。

　　话说出来还有几分惭愧，因为她连简简单单的四股辫都编不好，最喜欢的布娃娃破了个小洞也是巴巴来求纪观南帮她缝好的。

　　人美心善的观南哥哥不仅帮她缝好了小洞，还送了她一个新的小熊玩偶。

　　纪观南将大功告成的小木琴放在手心展开给她看：“喜欢吗？”

　　许愿欢巴巴点头：“它和你的那个琴好像哦。”

　　许愿欢觊觎他那把木琴好久了。准确来说，是觊觎弹琴的纪观南好久了。

　　可能是从小饱读诗书的缘故，纪观南自身带着一股儒雅的气质，平时说话做事面上都挂着清浅的笑意，不慌不忙。唯有手抚上琴弦的那一刻，他仿佛与这远古传来的清越回声融为一体，和着旋律摇头晃脑。

　　手下狂野地扫弦，纪观南闭着眼沉醉在琴声里的样子最让人向往。

　　就像本来可望不可即的神明不小心降落于这世俗间，周身却仍然有淡淡的光晕。

　　纪观南轻笑：“因为是给你准备的呀。”

　　许愿欢总是三分钟热度，上次央央求着他做的竹笛连几个孔都还没记清就又转眼看上了他的古琴。

　　古琴做起来耗时费力，假期短短的时间里也不够做好，加上他知道就算做好了这丫头也弹不了几次，就想着法儿做了这个小挂坠。

　　“我去山里找了花梨木，听说对安神有一定功效。你可以把它系在脖子上，也可以把绳子多缠几道带在手腕上”纪观南顿顿，“要是不想带在身上也可以挂在随便什么地方。”

　　许愿欢眼冒桃心，揽了头发转身背对他站好：“喜欢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观南哥哥你快帮我带上。”

　　村里的水养人，她这几年出挑地越发标志。皮肤白白嫩嫩，整个人都软软糯糯的。

　　纪观南看着她莹白的小耳垂出了神。

　　许愿欢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转过头来看他，鹅蛋脸上挂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观南哥哥，快呀。”

　　纪观南轻咳一声，将她脸转过去：“嗯，你别动。”

　　许愿欢乖乖站好，纪观南轻轻环住她的脖子将小木琴放在她胸前，攥着红绳两头绑个紧紧的活结。

　　两人挨得很近，他专注的呼吸喷洒在许愿欢脖颈间，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带好小木琴，纪观南端了个小木凳让她坐下，从兜里掏出小木梳自然地梳她满头秀发。

　　“今天也给你编个鱼骨辫好不好？”

　　许愿欢晃着腿轻轻点头：“嗯。”

　　观南哥哥给她弄的什么她都喜欢。

　　最后一个发卡也带好后，许愿欢转身细细审判纪观南今天的装扮。

　　简单的白色短T配上居家的黑色运动长裤，他整个人温暖又随意的像个邻家哥哥。

　　可许愿欢不满意。

　　她推着纪观南往屋里走：“哎呀，今天要去取录取通知书呢，你穿正式一点。”

　　纪观南：“……”

　　取个录取通知书穿什么正式？

　　许愿欢不依，将他推进卧室关了门靠在门上指挥：“就你前几天买的那套西装。”

　　西装是毕业晚会上纪观南当主持人时买的。

　　他哭笑不得：“这么热的天……”

　　许愿欢想了想也是，退了一步：“那外套准许你可以不穿。”

　　纪观南：“……”原来她还想着让他穿外套来着。

　　许大小姐的话他不敢不听，麻利的换好开了门。

　　许愿欢转身。

　　少年穿着白衬衫靠在门框上噙着笑意低头看她，窗边吹来的风微微拂起他耷在眉间的碎发。纪观南温和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许愿欢脸上有些发烫，佯装镇定地上下打量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忽然她一拍脑袋，问：“领带呢？”

　　纪观南：“柜子里。”

　　许愿欢驾轻熟路地从柜子里摸出配套的领带递给他：“喏。”

　　纪观南摇头：“我不会带。”

　　强迫症的许愿欢抓耳挠腮，想了想拽着纪观南的领子仰头看他：“我会。”

　　一米八二的纪观南微微弯着身子，任由只到他肩头的小姑娘随意摆弄。

　　许愿欢自信满满地……系好“黑领巾”。

　　纪观南只笑着看她，也不管最后成了什么样子。

　　许愿欢满意地拍拍手，后退几步赞赏地看了好几眼：“走吧。”

　　……

　　纪观南骑了单车，许愿欢坐在她的专属后座上啃巧克力冰淇淋。

　　红灯亮起，纪观南刹车，许愿欢一个不查随着惯性头磕在他后背上，手里的冰淇淋也堪堪擦过他的白衬衣。

　　许愿欢整个人都傻了，举着冰淇淋目瞪口呆。

　　纪观南回头，看她整个人定住一般，以为她是磕疼了，便伸了手轻轻揉她额角：“没事吧？”

　　“有……没……有……”

　　许愿欢都要哭出来了。

　　她的观南哥哥今天穿这么好看来领录取通知书，全被她毁了。

　　绿灯亮起，纪观南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得转回头骑了车继续走。

　　到了附中，纪观南下了车，转身又将许愿欢抱小孩一样抱下来。

　　往教务处走的路上，许愿欢一反常态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纪观南转头：“怎么了？热的？”

　　许愿欢皱着小脸：“……你给我挡太阳嘛。”

　　纪观南笑笑，依着她，再走的时候刻意往靠阳的地方偏，替她遮住最后一缕照在发尾的毒辣日光。

　　实验班班主任张老师早早笑眯眯地出来迎来。

　　笑话，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考上陵都大学。纪观南给他挣得奖金简直是他一年的工资。

　　纪观南上前去握张主任的手：“张老师。”

　　许愿欢也好奇地看这个以后要跟三年的班主任。

　　张老师笑得眼尾纹都深深皱着：“小纪来了。”

　　他又转头看许愿欢：“哎呀，这不是今年中考状元？原来你们认识啊。”

　　纪观南将许愿欢推到跟前：“嗯，以后愿欢还要多多拜托张老师照顾。”

　　张老师摆摆手，道：“放心放心，我也就起个监督作用。这丫头在你的熏陶下说不准就是下一个考入陵都大学的好苗子呢！”

　　这话许愿欢爱听，因为她就是要跟着她观南哥哥，纪观南去哪儿她也要去哪儿。

　　于是她弯着眉眼乖乖叫了声“张老师好”。

　　……

　　从附中出来，纪观南想带许愿欢去吃火锅。

　　小丫头嘴馋，巴巴念了好几天了

　　谁知道许愿欢却死命摇头。

　　纪观南衣服还脏着，她不想让她的观南哥哥出丑。

　　纪观南不解：“那你想吃什么？观南哥哥都给你买。”

　　“咱们回去吃许姨做的小面包吧。”许愿欢瞪着大眼睛催他赶紧回家。

　　纪观南挑眉。

　　这疯丫头难得出门后急着回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估摸着不对劲，可也不再说什么，转了车头往村里走。

　　到了家纪观南就开始解扣子。

　　他还穿不惯正装，总觉得绑在身上似的不自在。

　　许愿欢连忙抓住他的手拦他：“先别脱！”

　　纪观南看她：“为什么？”

　　许愿欢小脸热的红扑扑的：“观南哥哥穿这个好好看，我想再多看一会儿。等我走了你再脱嘛，好不好呀？”

　　蹩脚的马屁精。

　　纪观南心里暗暗低笑，到底顺着她的意放开了搭在扣子上的手。

　　许愿欢看着纪观南转身替她煮清茶，背后的那一大团污渍看在眼里臊地她脸红。

　　到底坐立难安，她呆了会儿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

　　纪观南端了小面包急急追出来时，许愿欢像只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叫也叫不住。

　　放下碟盘，他笑笑，转身进了卧室。

　　等把白衬衣脱下来叠好准备重新放进柜子里的时候纪观南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许愿欢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原来是罪魁祸首在心虚呢。

　　纪观南无奈地摇摇头，捡起衬衣扔进洗衣篮里。

　　就说怎么连心心念念的火锅也不吃了。他想，小姑娘估计心里还惦记得紧呢，还得找机会带她出去好好吃一顿。

　　离开学马上不远了，他远走陵都之前，可要巴结好这小丫头，免得回来的时候已经跟人跑了可就不好了。

　　笑意染上眉梢，纪观南心里暖暖的，躺在树荫下摆着的摇椅上慢慢摇着睡着了。

　　茂密的树叶被大风吹得“沙沙”作响，树下的少年嘴角噙着笑意。

　　小木琴都送出去了，他可是将一颗真心都捧到了她面前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