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尘_生死》弱水行程

2、第二章 苏醒

　　大年初一的早晨，萧雪被窗外的鞭炮声吵醒，虽然感觉有些睡眠不足，她还是强忍着睡意起床了，因为想着要给爷爷奶奶拜年，更重要的是拜年可以拿到压岁钱。
　　走进客厅，萧雪才发现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惊喜的叫到：“下雪了”。

　　“小雪来吃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萧雪听到妈妈在喊她。
　　走进饭厅，看见哥哥已坐在餐桌前，妈妈正在灶台前忙碌着。
　　“妈，爷爷，奶奶怎么不在屋里？我刚才还准备给他们拜年呢！”萧雪问道。
　　哥哥抬起头，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不怀好意说：“不是拜年吧？是准备拿压岁钱才对，是不是？丫头？”
　　萧雪被哥哥点破意图，脸微红一下，没好意思回嘴，心里却忍不住将狠狠咒骂一回。
　　“医院来电话，你姑姑醒了，你爸爸带着爷爷、奶奶去医院了。”母亲回答。
　　“真的吗？哇！突然就醒了，连爷爷也去了，妈，我也要去看姑姑。”萧雪喊道。
　　“你不用去，就呆家里，好好清理一下你的小狗窝。”哥哥笑嘻嘻的说说。
　　萧雪疑惑的问：“为什么？”
　　“奶奶说要接你姑姑回家过年，你姑姑就要回家了。”妈妈笑着说。

　　萧菲插话说道：“所以，你要搬到书房住，房间要让给姑姑，你的房间通风好，光线也好。”
　　萧雪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收拾。”说完准备起身。
　　母亲连忙阻止：“不急，傻丫头，吃完饭再去。”
　　然后转过头对萧菲说到：“吃完饭，你也收拾一下屋子，你搬到书房住，把你的房间腾出来，萧雪要高考了，需要安静的环境。”
　　萧菲耸了耸肩膀，“没问题，反正我也不常在家住。”
　　萧雪高兴的叫道：“哈哈，收拾狗窝的不止我一个！”
　　萧菲笑了笑，没有说话。

　　“妈，你说姑姑这十六年是怎么过的？她醒了后，不会和爷爷一样，把我们都忘了吧？”萧菲问道。
　　母亲摇摇头，“不知道，反正这事稀奇，十六年了，外貌一点都没变，可DNA显示确实是你姑姑，等她回到家我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爸和奶奶一听说你姑醒了，饭也没吃，走的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你爷爷是老年痴呆症，你姑姑还年轻呢，怎么会一样？”
　　“妈，那也不一定，你没有看电视上说，有人被冰冻，过了几年苏醒后，外貌身体机能没有一点变化，但就是记忆受损，现在还在打官司呢！”萧雪在旁边插话。

　　萧菲皱了皱眉，面露不满，“你说的是科学实验，姑姑是大地震时失踪的，再说，地震发生在四川，又是在五月份，自然条件下，不可能被冰冻。”
　　“哥，那你说，一个四十岁的人，怎么才能有二十岁的相貌，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仍然这么年轻。”
　　萧雪突然压低声音，“哥，我同学说，那次大地震是美国人做的什么实验造成的，还造成了时空裂缝，姑姑只是掉进去了，也许十六年对她只是一瞬间。”
　　萧菲愕然的看着妹妹，“傻丫头，现在只是公元2025年，人类科技可没有这么发达，美国人如果这么厉害，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萧雪不屑的撇撇嘴：“哼，爱信不信，我同学还说，姑姑有可能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做各种可怕的实验，现在又送回来了，据说那些被绑架的人，很多回来后都失忆了，有的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你说姑姑会不会变的比爷爷还迷糊？”
　　萧菲脸色突然拉下来，忍不住提高声音，“不好好读书，你和那些同学成天都在想什么？”
　　“还年轻人呢，一点想象力也没有，我同学还说——。”萧雪准备继续说下去，见哥哥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赶紧闭了嘴。
　　“小雪，别惹你哥，你哥小时候和姑姑感情好着呢，是你姑的小尾巴，当年地震过后，你哥哭得伤心死了，比我们所有人都伤心，差点患上失语症。”
　　萧菲有点不情愿的说道：“妈，别说了。”
　　母亲轻轻拍了拍萧菲的肩膀， “那时家里经济紧张，你奶奶身体不好，我和你爸专注工作，忽略了你，只有你姑姑陪着你。不管你姑姑变成什么样，她仍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应该感谢老天又把她送回来。”

　　姑姑回家了，看见萧菲后，她取笑着说萧菲长这么大，变得她快认不出来了，她还热情地拥抱了萧雪和嫂子，萧雪看见妈妈激动的掉了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奶奶则不断的拿出各种水果和干果，递给姑姑，直到姑姑拉住她的手，她才停下来，爷爷则一直在傻傻的笑着。
　　姑姑微笑的听着家人聊起这十六年的一切。

　　萧雪盯着姑姑，充满了好奇。当爸爸说起地震死亡人数达到近十万人时，萧雪看见姑姑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萧菲谈起了自己的工作和朋友，神态像个未成年的孩子，话语也开始笨拙，与平常的表现大相径庭。

　　当萧雪问姑姑这十六年在什么地方时，萧平只是默默的摇摇头，她说只记得发生了地震，亲眼见两座山合为一座，自己则掉进一个裂缝里，当天晚上就下了暴雨，只记得自己在不断的发烧，并昏睡过去，昨天晚上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里，到了早上才知道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萧雪听了惊讶的连连摇头，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她开始纠缠哥哥收集各种十六年前的地震资料，还时不时拉着姑姑询问十六年前的事，姑姑总是微笑着说不记的了。
　　直到有天早晨，奶奶说姑姑能回来，是老天保佑，宣布不许家里人再问姑姑失踪的事。萧雪才没有再去纠缠姑姑，但她心中的疑惑和好奇却越来越重。

　　她私下向妈妈打听过姑姑的情况，她只知道姑姑从小也没什么与众不同，聪明活泼，性格像男孩，学习不算刻苦，但成绩还不错，兴趣非常广，给妈妈感觉最深的似乎是姑姑作任何事情都很容易成功。经常偷偷的看课外书，回家也不见复习功课，喜欢摆弄和研究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被爷爷训斥过是不务正业，但仍然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很快就升为部门经理，在家里经济最困难的两年，姑姑用自己的年终奖去炒股，赚了不少钱，在股市大跌前，及时收手，除了一部分钱留给父母后，剩下的钱参股了自己所在的新公司，成为第二大股东。
　　“这个公司，你现在也知道，叫安和公司。”妈妈说。

　　当萧雪听到这个新闻时，惊讶不已，她正想说姑姑是个大富翁时，妈妈说这些股份和钱在八年前已经捐给了慈善机构。
　　“为什么要捐呢？”萧雪当时傻傻的问。
　　“因为，你姑姑说过，这些钱来得太容易，总要回馈社会的，一个人拥有多余的钱只是因为这个社会需要你把它用到该用的地方，她当时参股公司，也是因为公司在创业初期，财务紧张，你姑姑说了，再多的钱也不能留给后代，只有自己用劳动获取的金钱才有意义。十六年前，姑姑和爷爷奶奶到四川旅游，遇到大地震，就一直失踪。八年前，你姑姑正式由失踪人口转为死亡人口，这些股份就转到你爷爷奶奶名下，大家商量后，决定把股份都捐了，这也是尊重你姑姑的意愿，而且我和你爸爸都有稳定的工作，也不需要太多的钱。”
　　听完妈妈的话，萧雪忍不住说道：“妈妈，我真崇拜你们，真的，只是这么多钱，就这么没了，好像很可惜。”
　　萧雪只记得母亲轻轻的抚摸了她的头，笑着说：“傻姑娘。”

　　在萧雪准备打破砂锅，继续追击姑姑的往事时，开学了，她不得不怀着满腹疑惑回到了学校，繁重的功课很快消耗了萧雪的精力。
　　一位大地震的幸存者失踪十六年又突然回来的新闻很快成为媒体焦点，爸爸谢绝了一切采访，很快这个新闻就淹没在各种奇闻轶事中，除了姑姑有几个原来的同事打电话询问后，再没有更多的人追究这事。

　　家里恢复了正常，爷爷变得越来越清醒，奶奶的精神似乎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姑姑大部分时间是在家里看书和陪奶奶聊天，平常也会帮妈妈干些家务。哥哥常回家，还破天荒地带来了女朋友，据说两人国庆时准备结婚，爸爸连任了院长，家中的一切似乎变的越来越顺利，很快半年时间过去，萧雪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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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雪在十七岁生日那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此时高考已经结束，她本来还沉浸在对高考录取的忐忑不安中，但生日那天，爸爸妈妈将她叫到卧室，告诉萧雪她原名张雪，是十六年前大地震中的孤儿，她的所有亲属都丧生在那场地震中，只有她母亲和她被人们救出来，但她母亲脑部受了严重外伤，在坚持了三个星期后，还是去世了。

　　“你已经成年了，我和你妈妈认为你应该了解真相，虽然我们也曾犹豫是否该告诉你，我们也曾打算将这件事瞒一辈子，但最终觉得了解真相是你的权力，这世上除了我们以外，曾经还有人与你血脉相连，我当时也参与了救援，你的母亲是个坚强的人。”萧雪问他们为什么告诉她时，她记得爸爸这样说。

　　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呆了整整三天，不和任何人说话。奶奶以为萧雪是因为担心高考成绩不好而害怕，还劝其他人不要打扰萧雪。
　　三天后萧雪出现在父母面前，看着父母憔悴担心的面孔，她说：“爸爸，妈妈，不管你们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您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
　　萧雪记得说完这句话时，妈妈泪流满面地情景，这个景象牢牢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萧雪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星期后，萧平说要到大地震遗址去看看，并提出带萧雪一起去，正好萧菲也有年修假，自告奋勇的当起护花使者。很快一行三人乘火车从西安出发了。
　　这是萧雪第一次出远门，对任何事情都感到新奇，坐在车厢内，听姑姑说起16年前乘坐火车的情景，偶尔姑姑还会说起自己旅游时的一些趣闻。在萧雪听来这16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火车站仍旧挤满了人，人们提着大包小包急速穿行在长长的通道中，火车中途停靠在不知名的小站时，有不少当地人提着篮子在窗口叫卖各种特产，唯一不同的是经常看到一些崭新的列车飞速而过。

　　一路上萧雪都感觉哥哥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和她开玩笑了，话也少了很多，有时面对萧雪的故意挑衅，他也只是笑笑而已。
　　在哥哥叫萧平姑姑时，萧雪能感觉到哥哥声音中的一丝尴尬，毕竟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为姑姑，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是有点奇怪。
　　随着火车离终点越来越近，萧雪也开始变的沉默，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风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开始充斥内心，这是萧雪从未有过的感觉，陌生而强烈。

　　在大地震纪念堂，萧雪感受到了故土的气息。
　　她花了很长时间在纪念石碑上寻找亲生父母的名字，甚至在纪念堂提供的资料库中找到了亲生母亲的照片。据说每年清明节这里会聚集很多人，但平常来这里的人很少，偌大的纪念堂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三个人分散着在纪念堂闲逛，萧雪在纪念堂左侧发现一个悼念厅，她听见一个老人哭泣的声音。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蹲在悼念厅的一角边哭泣边烧着冥纸，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哭声不大，却听着异常凄惨，萧雪也止不住的流起泪来。终于老人止住了哭泣，走到悼念厅中间，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柱香，点燃后，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上，蹒跚的离去。

　　萧雪走进厅内，烧冥纸的火盆里仍然飘着火苗，火盆看上去很陈旧，也许是某个前来祭奠的人留下来的。萧雪知道在这里烧这些东西是不允许的，本想扑灭火苗，却见火盆下还压着一些冥纸，她拿起一张冥纸，丢在了火盆中，火苗突然变大，门口有风吹过，卷起纸灰在火盆上方飘散开，一些落在她的身上，泪水开始像泉水一样涌出，她又拿起一张冥纸丢进火盆中。
　　哭泣声越来越大，将最后一张冥纸丢入火盆时，萧雪哭得已经快坐到地上了，她扶着墙站起来，开始嚎啕大哭，仿佛一辈子的泪水都要在此时流尽，萧雪哭得全身开始抽搐，声音开始嘶哑。

　　有只手轻轻的附上萧雪的肩膀，是姑姑，萧雪转过身趴在姑姑身上继续哭泣，许久才止住哭声。
　　当她和姑姑走出悼念厅时，她看见姑姑左肩被自己的眼泪弄湿了一大片，有点不好意思。
　　“姑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怎么也控制不住。”
　　姑姑看着萧雪，帮她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
　　“姑姑能理解，一切都会好的。”

　　萧雪平顺了下呼吸，正准备说回旅馆，哥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小姑娘，哭声真够难听的，像唱破嗓子的老公鸭一样，太难听了。”
　　萧雪震惊的回过头。
　　“怎么，不知道自己嗓门有多大么？哭声有多年难听吗？哎呀呀，我已经拍下来了，来来来，再拍几张。“
　　看着哥哥举起手机还要拍摄，萧雪的尴尬立马转为愤怒，忍不住追出去。
　　“不许拍，你才是老公鸭。”
　　萧菲佯装害怕的样子，一边躲闪，一边说：“我还以为你除了哭，什么都忘记了，还不错，知道生气。”
　　“你再说。” 萧雪脸色变得通红，真的生气了。
　　“小雪，哥只是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萧非知道自己玩笑开得过火了，连忙道歉。
　　恼怒和尴尬使萧雪的脸变得通红，她转过身向远处跑去。
　　整个晚上，萧菲都在向妹妹道歉，萧雪总是沉默不语，这让萧菲更是无所适从和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