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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来自未来之人 ...

  •   “记忆核?”认知以外之物,总是不由疑其真假,“你是想说海马体么……”

      凌衍抬手,于自己头部左侧一处点了一点:“记忆核。”

      正是李枯言及我受过伤的那个位置。

      大脑中有这么个构造么?

      “我的脑袋里没有这样东西,”不过瞧我神情,却是知我所想,“但你有。”

      我下意识地瞧向李枯。

      “他也没有,”凌衍不问已答,“只有记录员才会有。”

      记录员,出现频率不亚于我的名字。

      我是个记录员,他们都这么说。却不知为何的一个身份。

      抬手,依旧摸不出异样来。

      “是自你幼年之时,便会植入的一种信息载体,”凌衍的声音在耳际萦绕来去,被隔绝在外,“记录员的记忆,都会存储在那里。”

      秀宝趴在他的膝盖上,舔了舔爪子:“她一定没听懂。”

      “嗯……”凌衍想了想,露出一脸恍然来,“就像是电脑存储器,对,你就这么理解好了。”

      “我这是人脑……”半晌,我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思绪成了一团乱,“不是电脑。”

      “功能差不多么,”凌衍笑,“再说,你这记忆核比它强悍多了。”

      “我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看得出,他很爱笑,但此刻我一点也不想笑,“我不是来听你们胡说八道的。”

      秀宝喵了一声,不知其意。

      “解无生,”凌衍提起了他,“今天你见到了一个来自过去的人。”

      我听到了自己的一声哂笑,却为何,会带了犹疑。

      三人围坐之处,凹下一块,挖出了一个小火塘,十来根燃去小半的柴木堆得密密实实,掩住了暗火,只留出几处风口,氧气窸窸灌进去,火苗抽了芽。

      “他的身上有空玉碎片,”顶灯灭去,火焰的灼热化去了凌衍皮肤上的冷色调,“那是穿行时空所需要的能量物质。”

      “穿行时空。”我跟着重复了一遍,本能里的否定,潜意识中的不确定。

      “真是忘得干干净净。”凌衍的神情颇为郁闷。

      该郁闷的是我才对。

      “这不是你预料之中的么?”李枯是个局内人,却像是个局外者。

      凌衍苦笑了一下。

      “你们都认得我,”一个本不该成为问题的问题,却是我不得解的谜,“我是谁……”

      “这问题大得很,”凌衍拨了拨柴火,“往小了说,是你听过很多次的答案了,你是记录员,编号二百二十七。”

      “往大了说呢?”莫非还有另一半的答案。

      凌衍一笑:“那便是哲学问题了,现在你恐怕没心思探讨这些。”

      无意之外的认真,戏谑之中的正色。不同于李枯的颜色分明,这个人,我甚至无法辨别他的一句玩笑。

      这般出离现实,可我居然生出了摇摆不定的念头。

      生命自水中孕育。液体,将营养物质融进生物体内,乘了血液之河,探索至尽头。而后,时间开始流动起来。

      或说,时间亘古存在,而生命的出现,为其打上了度量。

      盛满了月海的球茧,第一次睁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线条失了真:227。

      晃了神,被凌衍捕捉而去:“看到了残留影像么?”

      我捺下心中纷杂,试图自他的脸上得出一个佐证来。

      证实这荒谬,证伪这无理。

      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水中捞月。

      分明盈了满手,却在抬手之际,徒留一片水痕。

      “227……是什么?”我们之间,仅仅是记忆之间的鸿沟么?

      “编号,”中规中矩又显而易见的答案,“身份标识。”

      “为何是二二七?”编号,有诸多含义。

      最简单的,便是顺序,于是凌衍道:“因为在你之前,这一序列的,还有二百二十六个。”

      “在我之后呢?”如被打了标识的物品。

      “很多,”模棱两可,或是刻意,也会是实话,“我没有数过。”

      “谁规定的?”毫无情绪的标识,令人心生厌恶。

      凌衍似是有些意外,不仅仅是他,李枯亦转过来瞧我,脸上露出一种很是奇怪的神情来。

      “怎么?”这莫名的反应令人着实不悦。

      “对于记录员这个身份,你似乎很是不满。”秀宝的疑问,也是他们的疑问。

      “对,”我很干脆地承认,“简直莫名其妙。”

      “这种想法,”秀宝的目光,探究一般,“以前你从未有过。或者说,从未表露过。”

      凌衍对李枯笑道:“看来,这重置,将她的本性一并置出来了。”

      李枯并未立即答他,轻轻拧了眉,瞧了我一会儿,开口道:“我们去了青玉。”

      “你跟我说过了,”凌衍的语调向上一提,“去找关于解无生的记录。”

      “话没说完,”李枯的目光,将凌衍拢了起来,“我还要时期试着上传记录。”

      断了的半截话,凌衍等着,也不催问。

      李枯接了起来:“结果却是,无可上传记录。”

      凌衍一顿:“这不应该,至少该有她醒来之后的那段记忆。”

      “我想不通,”李枯道,“莫非是青玉出了什么问题么?”

      “那还不如说是重置出了问题来得靠谱,”凌衍敛了些笑,思索着道,“过些时间,再去试试看,若依旧没有记录,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手术之时一切正常?”李枯问他,随意又关切。

      凌衍点点头:“很顺利呐。”

      李枯的眉头解开:“那便过些时日再去瞧瞧吧。”

      “什么意思?”这两人一问一答,将我抛于脑后,“你们在说什么……”

      “记录员需要将记录上传至青玉,”凌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来,“就如你今天所做的。”

      “可我并无记录可以上传。”重复的问题,由我又问了一遍。

      “所以说有问题,”凌衍又回答一次,却是新的答案,“记忆核的容量极大,莫说几个小时的信息,便是几十年的记忆也未必能用到饱和。”

      “那是为什……”话未问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被带入了这思维之中,像是我已认可了这身份一般。我定了定神,问道,“为什么要上传记录?”

      “因为有人要看。”

      蚁虫啮咬进骨髓,尖锐的口器扎下去,如被窥视的恐慌之毒:“谁要看?”

      凌衍唇间一线,飘飘两字:“花玉。”

      火塘中迸出几粒火星子,噼啪声响,秀宝的一双瞳仁闭合为一道竖窄直线。

      空气被烤化了一层,温度粘粘地贴上了皮肤,却未能驱退那没来由地一阵森森寒意。

      像是,与生俱来,刻入骨髓。

      喉咙被用力攫住一般,我竟无法开口。

      我怔怔地瞧着他,我瞧见他的手向我伸了过来,苍白劲瘦,裹着时间冰凉。

      我打了一个寒噤。

      那只手收了回去:“还好么?”

      “花玉是什么?”为何会如此恐惧。

      凌衍没有回答我:“要么你先休息一……”

      “不休息,”我打断了他,“你说过要解开我的疑问。”

      “花玉,是X的实际控制者。”凌衍道。

      “是一个人?”我想起了青玉,什么人,会有如此力量。

      “是一群人,”凌衍纠正我,又添着一句,“他们所在之处,便是你的来处。”

      “什么地方?”呼吸,几不可闻。一口气,悬在我的喉间。

      “未来。”

      我确定他没有玩笑。

      他并未摆出什么正襟危坐的姿态,也没有一副如李枯般的不苟言笑,神色间,依旧是那般的随性淡描,甚至可说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意思。

      可我却十分肯定,他并未信口开河。

      这股子蛮横的感觉,自内而外,冲进血液,灌流全身,告诉我,我早已知道。

      灯塔与我,勾起了一丝微弱的细线。

      秀宝的一双琥珀瞳仁里,我瞧见了自己的脸。

      再熟悉不过,一晃间,却陌生至极。

      “看来有些内置记忆已经逸散到了她本体之中,”又是那种眼神。分明是我在俯视它,为何会有一种颠倒过来的的渺小之感,“对于花玉,她的反应几乎已经是本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生而起,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抵触情绪。方才那下意识地恐惧转了意味,恐惧于它,变为了恐惧缘它,“这是现实,不是科幻……”

      “现实,”李枯截了口,“你相信现实真的存在?”

      愈加荒诞不经了:“若现实不存在,我、你们,这世界上的一切客观事物,莫非是见了鬼不成?”

      “认知是存在边界的,无论我们如何穷尽知识、经验、感觉,一代又一代,不过是重复了又重复,”李枯缓声道,“你看看秀宝,若你从未见过它,你会相信一只开口说话的猫是现实么?”

      我不由哑然,这本就是难以明解之处,我甚至不知自己原本所经历的那个现实是如何模样。

      “自然总会自我修正,”火焰舞弋,将意识烘烤,游离于幻与真之际,“你并不知道你所处的所谓’现实’究竟是其原本模样,还是被修正后的无数种可能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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