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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碎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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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拿走记忆核的,是齐好。”
齐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执着于一个素未谋面,甚至对方并不知其存在的一个人。
一个陌生人,还是个叛逃了的试验体。
分明自己与她取自同一基因,同时被培育降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那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也想不通,于是他去问齐好。
齐好的回答却令他愈发地摸不着头脑:“他与我们不同。”
“自然不同,”齐也有些不屑,“他只是万千试验体中的一个,是提线木偶。而我们,是操纵线绳的那个人。”
“不,”极其相似的两张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神。齐好眸中闪烁的光,令他不悦,更莫名地,生了恐惧,“他是有灵魂的。而且,他现在已并非是一只提线木偶。”
“他是个叛逃者,他背叛了花玉,”齐也紧紧盯着她,“背叛了我们。”
“但他遵从了自己,”齐好迎着他的目光,“而我们,依然是小白鼠。”
“你说我们是小白鼠?”齐也诧异,笑出了声。
齐好瞧着他,静静地:“你知道么,在古代,人类是自母体之中降生的。”
齐也忍住笑:“不错,历史资料上是有记载的。”
“两个原本毫无关联之人,经过相识、相知,而后相爱。那时,一个孩子的降生,是源于情意的凝结与心意的相通。”齐好说得极是认真。
齐也只觉可笑:“相爱?真是古老又俗烂的词汇。”
见齐好笑而不答,齐也愣了半晌,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莫不是,你……”
齐好仍是不答,只避开了齐也的目光。就连她自己也未能察觉到的,心里头莫名的异样感。
爱。突然之间,心跳得厉害。
齐也仿佛瞧着一个天外来物一般:“你……他甚至不知你的存在。”
齐好垂了眼:“我不需要他知道。”
“他是个背叛者!”齐也发了火。
齐好仍旧坚持:“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个很好的选择。”
齐也目瞪口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很好的选择?”
齐好咬了咬唇,直视着他道:“花玉所做的一切,你都认可么?”
“我?”齐也想到什么,却不敢深想下去,只不满道,“这同我有何关系?”
齐好缓缓道:“花玉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
被刻意压制着的恐惧瞬间如烈火燎原,齐也几乎是下意识地,狠狠地甩了她一掌:“闭嘴!”
齐好歪过半边脸去,咬了咬牙,又转回瞪着他。良久,叹了口气,“齐也,你有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
齐也愣愣地,犹自震惊于自己方才行为:“姐姐,我……”
“我们出生于花玉,成长于花玉。二十八年来,极少会离开这里,去到外面真正的世界,”齐好抬头,不可及的穹顶,是一道落锁,“你认为,这里,便是你一生的归宿。这个世界,便是你想要的那种世界么?”
齐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至少我不会去破坏这个世界。”
“但它在破坏我们的过去。”齐好的神情,沉如暗水。
“我们的过去?”齐也摇头,“过去没有我们。”
“这个世界不止你我,也不止花玉。”齐好道。
“姐姐,”齐也摇头,“我并非不知你所为何意。但只你一人,能做什么?过去便是过去,我们活在现在。人,是要向前看的。”
“没有过去,何来现在?”齐好固执地,“抹消了过去,你我还会存在么?”
“抹消过去?”齐也一怔,“此话何意?”
齐好脸色变了变,心知自己失言。转了话音,“我的事,你不必过问太多。”
“我们一母同胞,我不能眼看着你愈走愈偏,”齐也并不让步,“沾上褚萧艾,不会有好下场的。”
齐好自知两人择路不同,便不再多说下去:“我还有一台手术,要剥离十七号记录员的记忆核,没时间同你耽下去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时间,是个相对值。
于未来而言,现在,是过去。
于现在而言,过去,是历史。
可它们终究皆化历史尘埃。
“齐好将十七的记忆核交给了凌衍?”时期不知他的历史,那是她的未来所在。可曾经,亦是她的现在。
齐也问凌衍:“不是么?”
“她是在问你。”凌衍失笑。
“问得却是有关于你。”齐也道。
“我若说没有,你信么?”凌衍问道。
齐也开口:“不信。”
“那么问我有何意义?”凌衍道,“你只相信自己所想。”
“本来,我并未怀疑到你身上,”齐也绕开去,“直到我发现了你的暗档。你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长生者那么简单。”
“有暗档的试验体不只他一个。”元鸩替他辩解。
“不错,”齐也并未否认,“但绝大多数的暗档,以我的权限都能打开。而凌衍的那几份暗档,你知道有多高的保密级别么?”
元鸩不由顺着问下去:“多高?”
“X,”齐也神色复杂,“且进行过隐藏化处理。若非是十七在提取记录时发现,我永远都想不到这一层。”
“X?”时期咋舌,“这是最高机密了吧……”
“这个保密级别的暗档,只有花玉最高层的浣玉人才打得开,”齐也道,“所以,即便是十七提取了那些记录,没有对应的指令,也是没法子读取的。”
李枯听出其中关键来:“十七提取了哪些记录?”
“关于花玉,”齐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李枯追问。
“只有打开它们才知道,”齐也一顿,现出的,是无奈,“可是我打不开。”
“既然打不开,”李枯知他有后话,“那么提取有何用?”
“因为有人打得开,”齐也绕口令一般地说了一道谜,“即便他一时打不开,时候到了,也总会打得开。”
“你说的这个人,”李枯串联起他的前后意,“莫非是褚萧艾?”
“他是个叛逃者,”元鸩顿觉不合理,“如何打得开权限高至浣玉人的机密文件?”
齐也并未直接回答,只不明所以地吐出两字来:“碎玉。”
李枯的目光,瞟向了凌衍。端得是一个四目相对。
“你明白他在说什么?”
本以为会得到他的否认,却不想听得一句:“差不多。”
“你明白?”这下轮到李枯诧异了。
“我还未向你提起过,”凌衍瞧着他,似乎并无他意,“有一个反花玉的组织,叫做碎玉。传言,它的组织者正是褚萧艾。”
“我从未听过。”李枯犹疑地转向时期。
时期亦是茫然:“我也不知。”
“你们当然不知道,”齐也并不觉着奇怪,“碎玉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你应是在转生。”
“来到这个时代?”他们是后来者。
“碎玉在各个时代寻找志同道合的试验体,吸收他们加入组织。”
“怎么可能?”李枯打断了他,“穿行时空需要空玉的能量。若是要频繁穿行时空,必得需要大量的空玉碎片。纵是那些愿意加入的试验体贡献出自己的空玉碎片,也经不住如此大量的消耗。”
南柯点点头,目中满是疑惑之色,亦是不解于此。
“于大海中捞针自然是耗不起,”齐也认同道,“可若是知道那根针的具体位置呢?”
李枯眼皮一跳:“那需得知道各试验体的详细资料才行。”
“试验体的名单与个人档案,”时期接着疑,“归掌玉人负责。便是执玉人,也需得经过授权才能查看,且无擅自读写复制的权利。”
“那岂非是……”南柯小声道,“有掌玉人泄露了试验体的资料。而且,机缘巧合被碎玉得到了。”
“只怕并非是机缘巧合吧,”李枯抬眼,“试验体的名单又不是石头,说丢便丢。何况花玉的资料若要传至过去的时间,只有通过玉鬼或者玉录。但玉录的话,太过惹眼。”
“如此便只有玉鬼了,”时期随之瞧过去,十七仍旧站在那里,不曾动过一分,“玉鬼能够读取它们,也能够将其展示给试验体与记录员。这是最隐秘也是最安全的传递方式了。”
“那么这个掌玉人需得绕过执玉人,”元鸩也瞧了过去,“又或是与执玉人同属一路。再或者,便如十七一样,是个编外之人。”
玉鬼,玉为魂,鬼为魄,无人心。
编外之人,编外之鬼。
“这个掌玉人,是谁?”时期不由问道。
“这是个谜,”齐也道,“并非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
“这种事,花玉一定会查,”时期并不认同这般说法,“泄露试验体的资料,是会被清除的下场。”
“花玉并非是铁板一块,”齐也似是撇过了话头,“它的内部早已被分化。除去极少数坚决的中立者,主要分裂为两大派系。它们之间相互对立,已成水火不容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