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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刀与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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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不会是在想……那孩子在背包里吧?”
凌衍半点也不犹豫地嗯了一声,“拉链并未拉死,瞧这里”。
画面拉近,果见背包侧面的拉链并未拉到底,而是留出一道约莫十公分的口子。一段嫩白的颜色探了出来。
“手指?……”
小小的,圆圆的,是小孩子的手。
“查这个女人的下落”,李枯对着一团光雾开口。
光雾顿散,零落成星,旋绕在我们身周。
不见日月轮转,难辨时间。
“太久了”,凌衍张开手,光雾自他的指隙穿过。
李枯静静瞧着。
光雾变为浅红色。
“看来要费些功夫了”,凌衍似乎没了耐心,穿出了光雾星尘,“先走吧”。
见得李枯也转了身,我只好跟上去。
离了星。这一次,身体似乎恢复得快了些。又或许,是他们两人都在的缘故,电梯里,将我抓得很紧,到底少了几分噩梦之感。
散去漫天星子,生出一种恍然不知现世的感觉来。抬眼间,变得拥挤。
凌衍侧头瞧我,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脑。
我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瞧向他,却只见那顽皮一笑。
像逗孩子似的。
我瞪了他一眼,向李枯靠近两步。又惹得李枯莫名其妙地瞧着我们。
解无生依旧坐在那里。
以他先前斩断手铐的力量,这个房间其实很难困得住他。但却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无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我们的出现,想必并非在他意料之外,才进门,便听得他头也不回地问出一句,“寻到人了?”
“你当真”,凌衍转至他身前,将木盒与塑料袋置于桌上,“希望我们寻到人么?”
解无生的目光落在那两样东西上,神情微微一动,旋即又恢复如常。
凌衍掀开木盒盖子,“见过它么?”
解无生瞧也不瞧一眼,“不曾见过”。
“那便是见过了”,凌衍说了反话,取出里头那只黑金相间的金属盒子。
“或许、说不定、恰好你也知道”,凌衍的左手四指按于顶部,拇指贴在盒身中线,自左向右,慢慢地滑过去,“该如何打开它”。
一线红光隐隐现出,随着手指滑向最右,愈来愈亮。
直至长线延尽,似将盒身一分为二。
解无生盯住了他。
凌衍一笑,手指落回左边。红光渐渐黯淡下去,盒身复又浑然一体。
手指又开始向右滑动,只是陡然增了速,转眼便已滑至中部。
听得解无生开了口,“住手”。
凌衍顿住,却仍旧按着盒子,“你确实知道该如何打开它”。
解无生的手握紧了刀柄。
咫尺,寒意三丈。空气像是忽然凝结。
原本我以为,所谓杀气,不过是武侠小说杜撰幻想,只为增强作品色彩的人为设定。
可现在,这张分明一秒钟前还撑在我手臂之下,坚硬密实的金属方桌。就这么,一分为二。
眨眼之间,削铁如泥。
不得动弹。原来,在绝对的力量威胁面前,我是这般的恐惧与无力。
强者。弱者。
凛刀将至,我连后退躲避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无处可逃。
可寒刀终究没有落下来。
那砭入骨髓的压迫感忽而消弭。心脏又开始泵出了血液。
我愣愣地瞧着凌衍。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于解无生与凌衍之间。
毫厘之处,天地两色。
解无生依旧坐得挺直,双腿微分,已出了鞘的长刀斜握在手,刀尖抵着地面。
“误伤了人可不好”,凌衍像个悉心教导的师者。
解无生的语声,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凛然,“你并非是会在意他人性命之人”。
“你是算命的么?”,凌衍失笑,“一言定人心性?”
“让这位姑娘出去”,解无生道,“你我二人,十招之内定输赢”。
“这不公平”,凌衍摊手,“你有长刀在手,我可是赤手空拳”。
解无生手腕一翻,长刀应声回鞘,“劳烦姑娘,替我保管这刀”。
鬼使神差地,我的两只手抓住了长刀刀鞘。就在解无生松手的那一刹,冰冷一下子透了骨。
刀。死亡。很难不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生死,似乎被我握在了手中。可我没有制衡它的力量。
“若是我赢,你要替我做一件事”,解无生道。
凌衍开口,“哦”。
“不问问要你做何事么?”
于是凌衍问,“要我做什么事?”
解无生瞧了他少时,又道,“你若赢了,我替你做一件事”。
“不问问要你做何事么?”
解无生只瞧着他,不说话。
凌衍一笑,“那我们换个地方”。
我斜对着的,是两面墙的接缝,余光里,它似乎移了一点位。
起先,我以为是自己眼花,只奇怪地瞥了一眼。但很快我便清清楚楚地看见,墙壁,竟然开始旋转起来。
在速度的追逐中,镜面里的我们变了形,由体成面,由面化线,揉杂于一处,拖出一道模糊的光影。
而后,天地倒置。地板,上下颠了个儿。
突如其来的失重,来不及发出一声。
下落却并未持续,坠跌的瞬间,有人钳住了我的小臂。筋肉牵扯的剧痛一下子袭遍整条手臂,雁翎刀就这么脱了手。
我手忙脚乱地便要去抓,视线随之向下。而后一口气憋在胸口,呼吸几乎凝滞。
大团大团的黑雾,充斥着任何可见之处。居然看不到地面。
坠落下去的刀,始终未听到落地的声响。
救命稻草一般,我死死抓住了那只救下我的手,抬头瞧见他的脸,差点哭出来,是李枯。
李枯将另一只手也伸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借着他的力,总算爬了上去。
这是一块突出于墙壁的黑金相间的长石,长约三米,宽一米半。放眼四望,这样的长石并不少,围绕六面墙壁不规则地分布着。
向上瞧去,一个巨大的’X’以花体书写,仿佛两道长长的封符,锁住了生天。
“凌衍呢?!”,四下里,只我们两个。我爬到边缘向下去望,可黑雾重重,哪里瞧得见半个人影?
“凌衍!!!”,回声荡了一圈又一圈,直震得耳膜发痛。
“他甚至不管你的性命”,李枯的声音落在我的头顶,不冷不热地,“你还在乎他的死活做什么?”
黑雾异常浓重,无论如何穷尽目力,也无法将视线穿透过去。唯一的光源,只有长石上的金色纹路所散发出的微光。
“他没有义务救我”,我回头,“但是,谢谢你救我”。
这种问题,有时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虚伪”,李枯轻轻道,“我们都是伪善”。
“那你救我,也是伪善?”
微弱的暗光下,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他死不了”,脚步近了,李枯在我旁边蹲下身,他的眉目,依旧那般温和。
“可下面,似乎很深”,声波旋下去,余音袅袅,“若是摔了下去……”
“死亡,对他而言,是件很奢侈的事”
这话,令人费解,只是眼下我无心去解,因为我听到了凌衍的声音。
自浓雾深处破出,荡在耳际。
“开个灯呗”
李枯屈起手指,在长石上敲击出无规律的节奏。
而后,洒落了明光。
封符揭去,投下来自未知之地的讯息。
黑雾被蚕食一空。
我看到了凌衍,以及立在十几步之外,与他静静对峙着的解无生。
那柄雁翎刀,握在凌衍手中,出了鞘。
底面所在,距我们至少十米,而这两人皆是毫发无伤。
他们是如何平稳落地的?
看向李枯,他并无半分惊诧之意,只默默向下瞧着。
头顶打落的光线将二人圈于其中,如此场景,很有点斗兽场的意味。
这一连串的变化,我犹自目不暇接,而解无生却无丝毫的好奇与在意,只淡淡地瞧着凌衍,“刀在你手里”。
凌衍以左手反握长刀,“所以,要公平一点”。
凌衍要丢了刀么?
正疑惑间,忽听身后’咔嗒’一声响,不由骇了一跳。回头瞧时,只见李枯将右手按于墙壁,而在他掌下,墙壁豁开几分,露出里头的一样东西来。
一只狭长扁平的盒子。盒身通体漆黑,有玉石之泽。长近八十公分,宽一掌。
李枯翻开盒盖,取出其中之物。
竟是一柄剑。
剑柄不着它饰,呈银白之色,上段光滑如玉,下段镌刻着繁复的花纹。剑鞘如是。
我想起了凌衍手上的那枚戒指。似是,异曲同工。
“解无生,接着!”,还未及我凑近瞧个仔细,李枯已拾起剑,一扬手,直接将剑丢了下去。
我急忙向下去望,银白长线凌空旋了几道弧影,稳稳落入了解无生手中。
剑到手,解无生却变了变容色,他右手执剑,左手手指轻轻抚过剑鞘,而后手腕一转,剑出了鞘。
剑身通体银寒,中线上下两道青蓝,蜿蜒缠绕,贯穿始终。
冰冷的锋芒,反倒隐隐透出些温雅,倒映出尘世。
“掠尘……”,解无生喃喃地。
“他认得掠尘?”,李枯似是颇为意外。
我会错了意,“那柄剑?很有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