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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落花洞女② ...

  •   一声“狗兄”,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张铁狗笑脸把人请进门,顺脚一勾,带上了门。

      沈净之往里看,吆呵,红泥小火炉。这家伙在烧烤,烧烤架上片了几块肉,红彤彤血淋淋,软趴趴地贴在烤盘上。

      她移开视线,打量了圈房间,小别墅,三室一厅,客厅上头由木头围着,爬满蔷薇,各种绿植又被蔷薇藤托起,虽然乱七八糟,倒挺赏心悦目。

      “老弟,你咋个死的?”

      这时,沈净之已被请到了沙发上,南瓜沙发,被切去四分之一,一半能坐,一半能靠,软软的,很舒服。

      她转转脑子:“我……摔死的。”

      资料没看全,随便说吧。

      张铁狗夹着眉头,神色沉重了几分:“你的事,我能猜到几分,对不住,这事怪我,我不该把她带下来。”

      “她?”终于说到正事上了。

      张铁狗木着脸:“但是,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的好听。

      说话的当,厨房传来一阵碗筷响动声。沈净之觑了眼,又收回目光:“是嫂子吗?”

      张铁狗点点头,喊了一声,“山兔,出来吧。”

      一穿着紫衣的女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头发半束,有几分凌乱。脚边的羊尤为瞩目,沈净之这才想起,这羊是随他进来的那只。

      张铁狗起身,做了回中间人:“这是嫂子,叫山兔。这是我兄弟,铁柱,”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净之跟着站起来,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您好,我是张铁柱,初来乍到,多多指教。”

      “哐当”

      沈净之脸前一黑,花盆兜头砸下,给了她一记晴天霹雳。不过没砸到人,被张铁狗接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看,二楼有个牛头,还有一张熟悉的女人的脸。

      是那个小萝莉。

      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牛车从上面蹿下来,一路横冲直撞,直奔沈净之而去。

      好机会!

      沈净之拉住赵山兔的袖口,匆匆跑路,不忘回头跟张铁狗说:“狗兄,此地不宜久留,我打头阵,您垫后!请务必把她给解决了!”

      然而,身后哐哐几下,传来了萝莉尖锐的叫声,沈净之心头一颤,停下步子回头看——刚还盛气凌人的女人不见了,铁狗手里多了张牛皮纸。

      娘嘞,这个蠢货,根本没给她争取跑路的机会。

      她斜眼一瞟,二楼的花盆摇摇欲坠,眼瞅着一排都要砸下来,她将赵山兔扑进怀里,带着在地上滚了几圈。

      想象中的花盆落地声并没有传来,被张铁狗恢复了原状。

      沈净之松了口气,但随即,手上软软的,这么一抓,还有形状。她表情僵硬,低头往下看——

      “流氓!”

      赵山兔给了她一巴掌,起身爬开,躲进张铁狗怀里,整张脸都埋进了他胸膛里。

      挨了一巴掌,沈净之闹了个大红脸:“误会,都是误会。”

      她余光一瞥,忽然注意到,边上那只绵羊,神情竟有几分像是在笑。

      笑个鸡儿笑。沈净之揪住它的羊角,粗鲁地把它扯进怀里,明面满脸堆笑,手更不闲着,恨不得把羊脸揉成面团。

      “没事。”张铁狗拍拍山兔的肩膀,满眼柔情,“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可…可这……”赵山兔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净之八卦心直起,支楞起耳朵,凑到一边听,没听几个字,就听张铁狗说:“没事,有我在,放心,没鬼敢把你怎么样。”

      “哥,”沈净之见缝插针,“嫂子阳寿未尽,你把嫂子扣在这里,有损阳寿,投胎也投不得,等阳寿耗尽,说不定还会蹲监狱,这……不好吧?”

      张铁狗赵山兔纷纷变了脸色。赵山兔抓着张铁狗的衣服,一双春水盈盈目泛着泪波,虽不说话,已是无声胜有声。

      ***

      收拾完满地狼藉,炉火照旧烧着。张铁狗把那张牛皮纸填进炉火里,焰火舔着炉璧,火光照在脸上,火势撩人。

      张铁狗其实并不好看,平头,糙汉脸,五大三粗,一身的腱子肉。虽然住别墅,但从穿着与家具物件来看,也不是有钱的主。

      沈净之摸摸自己的脸,刚刚去洗手间,照过镜子,这张脸不算难看,但邪里邪气,和传统的审美几乎不沾边,只能说,长得挺有艺术感。

      俩人不大像亲兄弟。

      最主要的是,他跟赵山兔,压根不像一个世界的人,那姑娘,无论身姿还是样貌,放在人间,都不常见。

      怎么就跟了他?

      “唉。”张铁狗叹了一声,“不是我不想送她离开,实在是上面,根本待不下去。你嫂子你也看到了,不愿意回去。回去生不如死。在我这里,还能好受点。”

      “怎么会?”

      沈净之疑窦丛生,不自觉地把人套进自己的经验里,以为赵山兔也是躲债来的,

      “落花洞女,听说过吗?”

      沈净之回答得很实诚:“没有。”

      张铁狗掏了包烟,抽了一根递给沈净之。借着炉火点了根烟,他把烟夹在指间,心事重重地说:“刚死那年,从鬼差那里得知我杀业太重,不能投胎,要积阴德。我就在上面的土地爷那里讨了份差事。”

      “她日日来庙里,许愿婚事泡汤,许愿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改变心意,和别的姑娘喜结连理。”

      “再后来,她被洞神缠上,”往事有些长,张铁狗抖抖烟蒂,继续说:“落花洞女,为洞神所眷顾的女子。”

      “洞神,不过是作业太多,无法入轮回,为保持生命体态,专门勾人生魂来吃的畜牲罢了,凡被看上的女子,会误以为自己爱上了神。殊不知正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如此这般,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年,终有一死。”

      “你想,我张铁狗是那种路见不平放哑炮的人吗?这事不能不管吧?”

      说来也是,如果换她,这样我见犹怜的美人,放着不管才是真畜牲。

      沈净之:“所以一来二去,你就把人管到了这里?”

      张铁狗面色微僵,想抽烟,又把烟拿开,转着烟头,只看不抽:“也是迫不得已,她会被洞神所迷惑,主要还是因为,不想就那样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沈净之不可置信:“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包办婚姻?”

      落花洞女,她听过一些类似的。

      原来张铁狗是色鬼,竟另有隐情?不,沈净之摇摇头,哪里是有隐情,任何一段关系的开始,多半少不了见色起意。

      像赵山兔这样的美人,自然会被垂怜。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撩开腿,摆出自己寻常“跑江湖”的气势:“狗哥,不管原因如何,她自然有她的命数,你这么做,不是在救她,是在害她。”

      张铁狗不说话,烟要燎到手浑然不觉。

      这个赵山兔,还有七八十年活头,注定要长命百岁,他这样搞,长命百岁不敢说,投不了胎,做不成人,就算想长长久久安稳地留在阴间,也不可能——来的路上,听那无腿女说,鬼之间还会相互吞噬,尤其是生魂,他这是在把人往地狱里拖。

      “我知道,我都知道。”

      张铁狗咬牙:“我早就打算送她回去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张铁狗惨然一笑,“我因为触犯了阴间律法,身份证被回收,没身份,被困在村里,出不去。”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黑户,和上面那些孤魂野鬼一样。沈净之撇撇嘴,有些不爽。

      这张铁狗,脑子有泡是不是?本来还有投胎的机会,现在倒好,一鼓作气作死自己,还连累人家姑娘回不去。

      她摸着下巴:“狗哥,我有身份牌,不然,我帮你送她离开?”

      张铁狗掀起眼皮,将烟把丢进炉火里:“她是我九死一生带回来的。”

      言外之意,带人容易送人难,凭他的本事,都九死一生,更何况张铁柱这只初来乍到的新鬼?

      看他纠结的神情,沈净之差点把大叔卖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鬼话不能全信。她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抓抓脑袋:“那我再九死一生地把嫂子送回去?”

      说着,她揪住手边的羊,信口胡诌:“这位可是重量级,在阴间待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我们两个,总有法子帮你办好事。”

      “放…放你娘的屁。”小羊羔忽然口吐芬芳。

      这句话一下出现在正当紧的紧张氛围里,莫名有几分诡异。但诡异只有一秒,第二秒,沈净之就揪住小羊羔的耳朵,把它吊在了半空。

      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打量了遍小羊羔,之前怎么没想过,这玩意还是只老鬼。它该不会,也和那只癞蛤ma一样,都穿了一层“皮”?

      视线往下扫,好奇心使她伸手——

      “你干什么!”

      手指一顿,沈净之停了下来。

      这小羊羔还挺烈。

      但由于它挣扎过度,两腿激烈地晃着,不成想,竟一屁股坐在了她手上。

      一时间,空气沉默了。

      小羊羔反应迅速,猛地蹬了一脚沈净之,借力窜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洞女出处:湘西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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