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剑 - 专情篇》羽如云

78、翡涧庄惊变

　　我原以为这一次自己死定了，不想却从回天赫的海船上苏醒了过来。

　　已经过了不知多久，船舱里暖洋洋，一点也没有蓝越的奇寒。我几疑自己又被花溅泪救了，才刚清醒，却一眼看到媚娘，正正地对着我。我这时好好地坐在桌前，桌上点着灯，她好好地坐在我的对面，脸上的笑容正正经经，好像我们一直只是在秉烛夜谈一样。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我失去神志之后，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为何我们不在蓝越，而在海船上，又为何我知道我在海船上，却没有任何离开蓝越，上到船上的记忆。

　　她见我疑惑地看她，知我已经清醒，才说，“小倦姑娘，你可不要怪我迷了你的心智，不这样做，你不会听我的话。现在船快要靠岸了，我叫醒你，你可以自己上岸，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还有了，我点了你的穴，你一时半会还走不动路，不过过一会儿，等船靠了岸，你就没事了。我怕你醒过来，就要和我打架什么的，这也是没办法，你可不要到宫主那里去告状，说我亏待你。我在蓝越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逗逗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了。”

　　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让我更是疑惑。她的迷心雾可真是厉害，从蓝越出来花了多少时间我不敢说，这海船，起码要走成个月，才能从中都回到天赫，这段时间里，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听凭她摆布，当日臻天佑手下中了这雾的侍卫，也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手下。她要如何摆布我，还不是听凭她高兴？因何突然之间好像对我很是忌讳？态度都恭敬了起来？我看她在蓝越刀子举起来的时候，可不像是和我开玩笑的。

　　我试探着说，“媚娘，你若不想我去小画那里告状说你动刀子对我，倒好说，不过这些日子，你迷了我的心智，都做了些什么，要我不想法查出来，不到我师弟那里去说，那可是难。”画品意在蓝越对我那个样子，他愿不愿意见我都成问题，就算我能找到画品意，说几句媚娘的坏话，他也不见得会拿她怎么样，她有什么好怕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她有些尴尬地笑，说，“小倦姑娘，这个，你称呼我们宫主的方式，好像不太好吧？这个，叫他一声宫主，对你也有好处。要让人知道他是你师弟，别人还不都去找你麻烦？我只不过是把你从蓝越带出来，怕你回不去，特地还送你上船，可没动过你一根汗毛。”

　　她倒是挺替我着想的，我就改口，“哦，话说你不让我到你宫主面前去告状，只有一个办法，把翡瑶儿带出蓝越。他一日不在你宫主身边，我一日不会去见你宫主，不见你宫主，就不会去告状。要让我见到你宫主，说上话，我也不能保证就不抱怨你。”

　　她继续尴里不尴尬地笑，说，“小倦姑娘，你这不是成心给我出难题吗？这个宫主不愿意放的人，我若是给放了，不是找死吗？你还是自己和他去说吧。再说翡瑶儿在宫里日子好过得很，他来去自由，谁也没有留难他，你也不必为他担心。我看你还是不要来蓝越了，免得大家尴尬。”她这话说得含糊，到底是画品意不肯放人，还是翡瑶儿不愿意离开？我心底益发地迷惑。她站起身，说，“我该做的事也做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剩下的，还是姑娘你自己拿主意吧。”她说完，闪身就走了。

　　船已经靠岸，我却还没有恢复。我坐着，静等，时间慢慢地爬，穴位终于开启，我站起身，才要冲出门去，门口却又来了人。
　　我急急站定，还差一指的距离就要撞上，我问他，“翡少，你不在翡涧庄上，到海船上来做什么？”

　　他见我，好像松了一口气，也不退，也不进，人就逼在我面前，说，“我以为你在蓝越出了事，一路过来找你，原以为要入蓝越，还好你安全。”

　　他不退，只能我退，我退后一步，问他，“你如何知道我出了事，又怎么知道我在这条船上？”他给我魔石，到底出于什么居心？

　　他盯着我看，眼神如此集中，让我感觉压抑，他说，“我也不怕实话对你说，我怕你出事，派人跟你进了蓝越，谁想半路你给人送走，跟着的人丢了你，我和醒魂又失去了联系，所以以为你出了事。你一出蓝越，我又联系上醒魂，所以知道你在这条船上。”

　　我皱起了眉，他派的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我一点被人跟踪的感觉都没有？我从身上摸出醒魂，问他，“翡少，你送我这块魔石，到底是什么居心？”他若能通过醒魂找到我，那么他给我这块魔石，是不是方便他随时跟踪我，打探我的动向？

　　他专注的眼光复又变得散漫，闲闲地说，“不错，这块是魔石，和我的天玄乌金刀可以相互呼唤，我把它给你，是为了追踪你的下落。小倦，你那时先被甄天佑跟着，后来又给华清侠跟着，现在我来跟跟你，你不必要这么介意吧？不要总这样疑神疑鬼，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并没有其他用意。我当初给你的时候，也说过要用不用，你自己做主。当日掉在江里，你不唤它回来，我就找不到你了，这还是你自己要我跟着你。要它还是不要，今日你还是可以选择。”他不急着下船，却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摆出一付准备长谈的样子，问我，“这次你去蓝越，可有什么收获？”

　　我却没工夫陪他，心急想去追那媚娘。

　　他叫住我，“那个妖女，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你不必一定要亲自去冒险，我看蓝越那个地方，有些古怪。找瑶儿的事情，不妨从长计议。”

　　话说起来，那个地方确实有些古怪。祁魔呆的那个地方，此消彼长，我在那里阻手阻脚，完全施展不开身手，祁魔和媚娘却是功力倍增。我在青城，还能抵挡媚娘的迷心雾，虽然神智不及平时清新，时有幻觉，但是还能控制自己，到了那里，却是完全地迷失了自己。照媚娘在蓝越的身手，她根本就不用惧怕我，点不点我的穴，也不见得有多大差别，她到了船上，身手好象平常了很多。

　　画品意在杀祁魔时，对他说，会把魔宫带出蓝越，让他放心。照我见到的祁魔的身手，他要出蓝越，我看也没几个人能抵挡他，为何他一直只是留在蓝越？当初媚娘到青城，是不是他派出来探路的？他好像只是偷偷摸摸地派人出来，一点不像当初他在双子时的嚣张。

　　我在回翡涧庄的路上，还在想翡馨璧的话。物或者可分仙物和魔物，但是落在不同的人的手里，用途可以完全不同。他却还是不肯教我怎么用醒魂，就像臻天佑当初并没有和我说白水该怎么用才算物尽其用。

　　我虽然托他代管翡涧庄，他却并没有上过庄子，等我从海边回到翡涧庄，庄上已经出了变故。前厅烧成一片焦黑，有些焦木还在冒着黑烟，显然火才扑灭没多久。站在厅前空地上等我来的，除了翡涧庄的下人，当头那个却是久已不见的华清侠。

　　我头一个反应，就是他心头怒意难平，趁我不在，拿翡涧庄出气。白水出手，我话也没同他说，就向他处手。

　　他没有避，一双眼眸看着我，眼见白水就要招呼到他身上。自然，白水伤不了，他才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管家却急急地大叫，“夫人，不可。”

　　我生生地住手，白水停在他眼眉的中央，他眼帘微微眯了一眯，眼里掠过一丝受伤的痛楚。

　　管家这时才来得及赶过来，说，“夫人，这次如果不是这位公子出手相助，翡溅庄怕是难逃被大火尽毁的下场。江湖上所谓正道武林，一样地不讲道理，动起手来，比□□还要黑，全不顾我们一庄都是不会功夫的人，杀人放火，心狠手辣，一样不缺啊。”

　　我心头奇怪，翡涧庄只是粮庄，并非武林门派，自来和江湖白□□都没有关系，翡罄黎走后，更是连上庄来比剑的人都已销声匿迹，缘何突然会有人上庄发难？我收回白水，问管家，“是谁上庄？为何要烧庄？为何要杀人？”

　　管家擦了擦额头，说，“他们上庄一共四十零一人，自报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前十大门派的门徒，说是这么说，我看是照人排头也说不定。上来也不说为什么，一定要找画管事。这是人都知道画管事离开山庄都有一年多了，一直没有音讯，这时候上庄来找他，分明就是找事。他们见不到人，就说我们窝藏他，要搜庄。这好歹翡涧庄是有头有脸的地方，怎么能让人说搜就搜？再说了，这些人嘴里说是找人，分明别有用意，万一偷了抢了庄上的东西，我怎么和夫人你交待？我们拦着他们，他们就动手。夫人你知道庄上的人力气再大，人再多，真要动起手来，怎么打得过成天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人？一交手，就被人打伤。这些人，见有人受伤，非但不停手，反而因为我们好欺负，更是变本加厉，趁乱放火。我们要救火，他们还不让，把人打到手断脚折，我原以为这一次翡涧庄完了，还好这位公子及时出现。公子功夫真是厉害，也不用出手，就只不过吹吹笛子，就叫人住手了。公子心肠也好，只是赶人下庄，也没有伤人。不知为何夫人一回来就对他动手。”

　　管家不知背后的变故，以为上山来的人不是来找画品意，而是借个名头来打劫的。他也不知华清侠是谁，才说出好心两个字来，华清侠这次出手，虽然暂时是救了翡涧庄的急，日后不知会给山庄带来多少的麻烦。

　　自这一晚开始，翡涧庄的天空再看不到月亮，只有灯火彻夜通明，我只是吩咐众人紧闭门窗，只管睡觉，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门观看。山庄上开始出现夜行者，来去无声，足下功夫高强。我午夜不睡，白天不起，来人不生事，我也不出手，翡涧庄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平素白日有人要来参观，也是大门开放，今日有人非要晚上来看，我就点亮灯火，一样也能让人看个明白。

　　到第十日，终于有人白日正大光明地上山，我坐在烧毁的前厅里，等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