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剑 - 专情篇》羽如云

77、往昔情不再

　　我闭起了眼睛，要来的逃不过，今日只要我不死，他日我就要叫他死在我手里。

　　突然之间，他却没了声息，周身的压力一紧之后，骤然消失。我睁开眼，只见一条龙形的剑光，在我眼前消失，祁魔的胸口，兀立着白水的剑头，耀目地闪亮。我心头奇怪，莫非这白水还会自己救主？坐在我身上的祁魔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头，一脸的不相信，他却如方才的我，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突兀地抽搐着，眼见着黑色的真气顺着伤口从身体里泄出。他就像被白水抽干了一般，身体慢慢缩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身后，有人冷冷地说，“宫主，当日你诱我入道时说，只要我能杀了你，就能接你的位子，今日你死后，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将魔宫带出蓝越，发扬光大。你就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做得比你更好。”

　　这人说完话，就把剑头从祁魔的胸口抽离，祁魔大睁着眼，顺着剑抽离的方向，仰面倒下，黑红色的血，从他的伤口里喷涌出来，将空中的雪花都染成了异色。

　　白水除魔剑，越是入道深的妖魔，越惧怕它的剑气，这祁魔，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能在这里杀了他，所以才说了那样的大话，这时他死，只是带着一脸的诧异和不甘。

　　他身后，站着一个我曾经熟悉，如今却异常陌生的人。他大而清明的眼眸，已经变成一片漆黑，乌沉沉，没有一丝活人的光芒，他穿着青黑色紧身的束衣，散着的头发根根乌黑暗沉，不再有一丝曾经的光泽。他手中握着白水，手却被白水烧得灼热发红。他仿佛不再认识我，把剑扔在我的身边，一眼都没有看我，转身便走。

　　我挣扎地坐起来，抓紧胸口散开的衣服，叫他，“小画。”

　　他站住脚，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身。

　　我问他，“小画，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何在这里？又如何入了魔道？”

　　他说话，声音冰冷，“小画已经死了，这里只有祁魔宫的宫主，你若愿意，就叫我祁魔吧。”

　　我用力将腿上的死人推开，这本来轻松的事，此刻却用掉了我全身的力气，我跪坐在雪地上，失去了醒魂的热量，冷风灌得我话都说不完整，我抖抖索索地说，“小画，你不要意气用事，跟我回翡涧庄。”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里的温情，只是一闪而过，他说，“小画已经被你赶出了翡涧庄，怎么还有脸面回去？”他冷冷一笑，“游啸倦，我已经说过，这里没有小画，蓝越不是你久留之地，你还是快快走吧。”

　　我冷得已经透不过气来，顾不得和他说话，只是翻过祁魔的身子，在他身上摸索着找到醒魂，捂在胸口，才缓过一口气来。我做这些事的时候，画品意一直站着看着我，见我平静下来，却转过身，举步便要离开，并没有半分关心留恋之意。

　　我踉跄地站起身，意图叫住他，“画品意，你要入魔道，我管不了你，不过我不能让你带走翡瑶儿。你若恨我，只管对着我来，瑶儿并没有错，你放过他，让他跟我回去，我不能让你害他。”我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是他既然入了魔道，显然已经不是过去的画品意，我救不了他，却不能不救翡瑶儿。

　　他回转身，看着我，说，“我害他？哼，哼，”他冷笑，说，“我要害他，你救得了他吗？”

　　我用白水撑着地，人慢慢平缓过来，他态度如此之嚣张，令我心头犯冷，我放缓了语气，“小画，你一直是最听我话的好师弟，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对我今天这个态度？”我虽没有特别照顾过他，自问也没有亏待过他。

　　他怪异地笑，说，“师姐，你不是希望我离开山庄，出来扬名立万吗？眼前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又要我放弃，你真是言不由心。不过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师姐，我也不必再听你的废话，你还是趁我心情好的时候快快离开吧，我若是魔攻了心，可不知要做什么事情出来，你最好不要激我。”

　　我不激他，他却激怒了我，我冷冷地看着他，说，“画品意，今日我不见到瑶儿，决不会离开蓝越，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少能耐，不妨让我见识一下，你是有何种手段，何种本事，对付我这个当初领你上山的师姐，好让我开开眼，看看自己是如何地瞎了眼。”也许我最初用意不良，想要一条忠心的狗，但我一直当他是我可靠的亲人，没有想到他会令我痛心地翻脸不认人，我这时真恨不得戳他一剑解解气。

　　他勾起嘴角一笑，说，“你知道我一向会假手于人，不会亲自来对付你的，今日要叫你失望了。”他才说完，就沉声地叫，“媚娘，不要鬼鬼祟祟躲在一边光看不说话。”

　　他声音才落，林子边上就有人咯咯地笑，有个女人走出来，屈了屈膝，对他盈盈地一福，说，“媚娘见过新宫主，不知宫主有何吩咐。”说完，就站直了身子，斜着眼睛对他媚笑。

　　这个女人，我却认识，分明是青城城郊那个夜里出来害人的妖女。她此时的唇色暗红，当晚被我刺中一剑，流出的血，颜色和祁魔的血一抹一样，这人，原来是祁魔的手下，也藏在蓝越，难怪当日从青城离开，就再无踪迹。

　　画品意对她的媚眼视而未见，只是对她说，“你带她出蓝越，不要让她再进来。”他说完便走了。

　　我跨前一步，想要留住他，那媚娘却飘了过来，挡在我的面前，拦着我，不让我走。我绕不过她，只能叫，“画品意，你不要走。”画品意却不再理会我，一会儿便走得没了踪迹。

　　那媚娘只管挡在我的面前，我走左，她也走左，我走右，她也走右。我行动不及平时的敏捷，一时甩不脱她。我心中烦躁，她却玩的高兴，只管咯咯地笑，边笑边说，“公子今日怎么换了个模样？不过今日这个模样媚娘也喜欢。你是不是不想离开蓝越，那就陪媚娘玩玩。等媚娘高兴了，说不定就会带你去看你的翡瑶儿。”她把我当手心里的猎物，飘来飘去，不让我前，也不让我后，无心带我出去，只管逗着我玩。我却如当年的臻天佑，有力无法使，不知为何阻手阻脚，到哪里都被她挡住。我心头火起，等她再挡在面前，我不再闪开，而是狠狠地朝她身上撞了上去。她的身体柔软如棉絮，丝毫不着力，被我撞到，只是朝后面一荡，就反撞回来，我被自己撞到，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嘴里一甜，一口的血腥翻涌上来。稀薄的雪花扬起，冰冻的土地一片坚硬。

　　我今日就如一个病弱的老妇，轻轻一碰，就碎了。手里拿着剑，却使不出有用的招数来。我欠起身来，止不住地咳着，一口血咳在地上，红得耀眼。

　　媚娘站定了，看着我，轻笑着说，“公子换了身子，虚弱得很，想当日在青城，你可把媚娘害苦了，今日轮到媚娘出出当日的恶气。我该拿公子如何处置呢？当日你刺我一剑，又叫人从后边打我一掌，还把我投入牢里。幸而媚娘会些媚功，才从牢里出来。今日我若刺你一剑，打你一掌，关你到宫里的大牢，不知你有什么本事逃走呢？”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刀来，拿在手里，慢慢向我走来，脸上的笑都收起来，说，“不过我不能关你到大牢里，宫主吩咐要把你带出去，不能让你再进来。我看你不见到你要见的人，一定还会想法设法进来，我若让你活着出去，就不能完成宫主的嘱托。新宫主刚登位，你说我怎么能不尽力完成他的嘱咐，以示我对他的忠心呢？要让你不进来，只有送你的尸体出去。你不要怪我狠心，要怪，也怪你亲手带成的师弟，对你太无情，太狠心。”

　　她说完，轻烟四起，举刀就劈。

　　迷心雾里，我仿佛堕入青城的黑夜，夜色里，臻天佑站在树桩上，被我一剑穿在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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