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剑 - 专情篇》羽如云

50、无意起争端

　　我这里远，来不及去救，一时也来不及地上去找石子，我只能大叫一声，“住手。”

　　小清听到声音，吓了一吓，手里的刀停了下来，抬头看到我，又犹豫了一下，手里这么停顿的片刻，我已经就快赶眼前。她却恶向胆边生，骑在柳轻眉的腰上，还是一刀下去了。她刀落下，我才堪堪赶到，一脚飞起，把她的人连着刀一起踢飞了。我低头一看，还是来晚了些，这刀已经插到了柳轻眉的背上，还好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内脏，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血已经在渗出来了，柳轻眉背上的衣服都开始变红。柳轻眉一向说话做事没有轻重，又不知道保护自己，这次终于吃了亏。

　　我查完了柳轻眉的伤势，才抬头看那小清，厉声问她，“你要干什么？”

　　她给我一脚踢得不轻，嘴角带着血丝，仰躺在地上，这时候欠起身来，只管咳着，没有说话，一只手，却还握着那把刀，刀尖上，带着血丝。

　　我们这里声响一大，夏语初和梁雨添不知从哪里赶了过来。两人看到眼前的情形，大致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夏语初急急地跑来看柳轻眉，梁雨添却走到小清面前，狠狠地就给了她一掌，把刚刚坐起来的小清又打倒在地，她嘴里还说，“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真是平时教你教得少了。”

　　看到一向温柔的梁雨添打人，我却微微有些诧异，她下起手来，一点也不轻。小清这次欠起身，半边的脸都已经肿了。梁雨添还不满意，让小清跪着，等着处罚，这才过来看柳轻眉。

　　夏语初抱着柳轻眉，急急地叫她，“小柳，轻眉，你醒醒。”柳轻眉却不醒。她的运气不是很好，一跤跌在石头上，连额头都磕破了。梁雨添过来要看柳轻眉，夏语初却一把把她推开了，嘴里说，“都是你害了她，你不要过来。”他心里急，说话也没经考虑。梁雨添一时脸上只是阴云一片，眼光一闪，仿佛杀机掠过，再仔细看，却只见她脸上的惶惑和不安。自从她打那小清一掌后，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她，心里疑惑，她到底是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温柔忍耐，还是受气实在受够了，才借机发泄？她觉察到我在看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去，低着头退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这梁雨添好歹是将门之后，如何脾气如此隐忍？实在叫我想不清楚。

　　夏语初叫不醒柳轻眉，却是发了急。他重又放下柳轻眉，跑到小清前面，一脚把她揣翻在地，又从她手里抢过刀子，一刀挥起，朝着她的心口就扎过去，口里说，“你害了轻眉，我叫你陪命给她。”

　　小清就地翻滚，避过他的刀，口里叫着，“小姐，救命。”夏语初一时杀不了小清，情急起来，一把拽住了她，不让她避，也不看方向，一手就随便乱砍。

　　梁雨添脸上阴晴不定，刚开始并没有说话，后来见小清实在避得狼狈，才开口，求夏语初，“夏公子，你就饶了小清吧，我自会带她回去，家法处置。”她回头看我，眼里带着恳求。

　　我本来一直只是在看着，这时才开口，说，“小夏，现在救柳轻眉要紧，你要处置小清，有的是时间。”

　　夏语初只是要解恨，也不是一定要杀人，这时听了我的话，住了手，人站起来，把刀子一扔，又踢了小清一脚，才回过来。我一早把柳轻眉抱了起来，说，“我送她回夏府，你快去请大夫，不要耽搁了时间。”说完，我也不理会他们，就带着柳轻眉回城。

　　折腾到了大半夜，柳轻眉才醒过来，她见我在床头，两眼顿时就湿了，像个小孩子一般哭诉道，“小夏他们，都欺负我。”我知道她的脾气，心里想，这还不知道是谁欺负了谁。

　　夏语初也在床头，见柳轻眉醒了，脸色才松下来，听她说话，急急地就辩解，说，“我没有。”

　　柳轻眉不依不饶，说，“你们合了伙地欺负我，骗我出城，好叫那死丫头害死我。小倦公子，你带我走，我再也不要呆在这里了。”

　　我见柳轻眉这副样子，知道她没事，就站了起来，对夏语初说，“你好好哄哄她吧。”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我怎么都不能再掺合进去了。

　　柳轻眉却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角，说，“你不要丢下我，你丢下我，我一会儿就被他们害死了。”

　　我站停了身子，说，“小柳，这件事，你自己是不是也有不是？你若没有先和人过不去，人家无怨无仇，为何要来害你？”

　　柳轻眉看着我，眼泪慢慢流下来，一眼的失望和伤心，松开了手，说，“连你也和他们站在一起。”说完，就翻转身，不再理会我。

　　我回头看夏语初，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夏语初低着头，说，“我和雨添走得近了，小柳心里不舒服，总是找她的茬，今日之事，怕是小清那丫头看不过眼，才动的手。”

　　雨添，雨添，人人都叫得她这么亲热。我说，“小夏，你心里有谁，立场就要坚定，若是三心两意，迟早都会出事。”

　　夏语初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心里有小柳，她心里还不见得有我。她容不得雨添，怕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气不过。”

　　我叹了口气，这事，我也实在管不来，我说，“今日她受了伤，你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好好陪陪她，两人也把话说说清楚。”这次机会，如果夏语初能抓住，事情就会有转机，如果他抓不住，还是放手算了，梁雨添和他，或许更相配。

　　我走出门，却有些踌躇，今日我是连夜离城？还是回留连客栈？

　　我出门，梁雨添却在门口站着，见我出来，退开身让路给我，嘴里轻轻地打了个招呼，“小倦公子。”她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我，显得恭谦有礼，也难怪人人都喜欢她。

　　她如此有礼，我也不好太怠慢她，说，“梁小姐，过来看小柳哪？”

　　她礼貌地笑，说，“正是。”

　　我让出门口，她却不往里走，说，“我来了许久，却不好意思进去，不知小倦公子能不能告知一二。只要柳小姐安好，我心里就安了，也不是非要进去。”

　　我牵牵嘴角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却说，“梁小姐的手下倒是挺贴心的，如此为你打抱不平。”这件事，是她主使的？还是小清自己的主意？上次在街上，也是那丫头出头，梁雨添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梁雨添却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来了，说，“小倦公子必是心里以为这件事是我的主意。小倦公子关心柳小姐，事事为她出头，夏公子也喜欢柳小姐，雨添在这里，倒是为大家添了麻烦，但烦小倦公子告知一下柳小姐的情况，我这就带小清上路，不再给你们添烦。”

　　我看着她，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抬头，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有心试她，“你带着小清走，这事就这么算了？怎么也得送官法办。”

　　她这才抬起头，看着我，说，“小倦公子为何一定要和雨添过不去？小清是有错，但是她一直是我贴身的人，事事为我出头，这一次，若不是那柳小姐欺人太盛，小清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今日我已经惩罚了她，就请小倦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她吧。如若小倦公子一定要追究，这事自有我来承担。下人做错了事，总是主人管教不当，今日这事，我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里有请求，却没有半分退缩，她倒是敢做敢当。

　　我问她，“梁小姐，你对夏语初，到底有没有意思？”

　　她听我这一问，又低下了头，说，“夏公子年少俊秀，性子体贴，自然叫人心仪。”她虽然没有否认，但语气平淡，像是在评论不相关的人。

　　我又问她，“你和那睿亲王，又是什么关系？”她那日和臻天佑一起过来，是偶遇？还是相约好的？

　　她也不回避，说，“我与那睿亲王早就认识，他因念念不忘你如何换了那簪子上的钻子，所以约了我一同去问你。谁料给你气走了，连原本要问的话都忘了。”她说完了，便问我，“小倦公子问了这么多，雨添已经都答了，不知雨添的问题，小倦公子可否解答？”

　　我看着她，笑，“小柳没什么大碍，倒是梁小姐一点也不想知道簪子上钻子的事吗？”

　　她抬眼看了我一下，又垂下眼去，神情看上去有一丝娇俏，说，“小倦公子不知愿不愿意说。”

　　我还未及说话，院门口却又走来了人，这都是三更半夜不用休息的人。今日这两个人倒是从早到晚都粘在了一起。

　　臻天佑自然是梁雨添叫来为小清说项的，别人的面子柳轻眉也许不会给，睿王爷哄起女人来自然有一手。梁雨添虽然脾气忍让，却并不是息事宁人逆来顺受的性格，比柳轻眉不知懂事多少，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也难怪夏语初要变心。臻天佑一进屋，梁雨添就告辞了，就留我和翡馨璧在院子里，显然是不想打扰我和翡馨璧说话，她倒是把上次我气臻天佑的话都记在了心上。

　　翡馨璧侧侧身为梁雨添让路，回头又站在院门中间，问我是不是这次要从墙头出去。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把院门象房门一样给堵严实了，两头大把路走，问这话，分明就是取笑我。

　　我想起他在我房里雨添雨添地叫，便取笑他，“雨添走了，这么晚，你也不去送送。”

　　他却接着我的话说，“雨添就住在夏府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你若不放心，我呆会儿就跟去看看她就是了。”

　　我撇撇嘴，没有接他的话，要我象柳轻眉一样，为了他和梁雨添过不去？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我不过就是嘴快说说而已。

　　他见我不理会他，便问我，“今晚你是急着要逃走，还是准备留下来把小柳的事情一管到底？”

　　我好心办错了事，让夏语初追着梁雨添去道歉，没想到非但没让柳轻眉避过事端，倒是把夏语初推到梁雨添那头去了。他问道，我却不知如何答他。

　　臻天佑却已经从房里出来，他办个事情倒是极快，三言两语就已经把柳轻眉说服了。他听到翡馨璧的问话，就接嘴说，“这几日入了夜城郊不是很太平，官府已经着手开始查这件事，尚且没有眉目，不如今晚就留下来，要走，明日走也不迟，何必一定要去冒这个险。”

　　我却联想到我入城的时候，柳轻眉被人暗算的事情来，看来那日发镖的，也不一定和柳轻眉有关。我心里有些活，想着要不要摸出去看看。

　　我不说话，臻天佑却会错了意，说，“小倦是不是发愁晚上没处住？磐殿楼空屋子不少，随便哪间腾出来，也要好过那个留连客栈。”

　　我心里好笑，他倒是一点机会也不错过，刚哄完柳轻眉，回头又打上我的主意了。我抬眼看看翡馨璧，他必然不会让我跟去。翡馨璧看着我，慢慢地说，“你是不是想出去城郊看看？”

　　既然被他看穿了我的想法，我就暂且不去了，我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我也困了，不如就在夏府借住一下吧。”既然暂时走不了，不如住得近些，要管起闲事来也容易些。

　　三更半，我小睡一觉正好醒来，听着外面的更声，我翻身起床，从夏府的墙头出去，一路贪快，只顾在屋面上走，也没注意四下里观察。城里今晚却警戒森严，不时有巡夜的人在街上走过，更有眼尖的人看到屋面上有人，脱口喊道，“上面有贼。”有人急急地抬头四下看，说，“哪里？”看了半晌没看到人，又说，“你眼花了不是？”更有人已经跃上屋面，四下里看。这些人，有几个还是青城衙门里的官差，来夏府里蹲过点。

　　我听到人声，一早就落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今日看来出来得莽撞了，让人抓住在屋面上走，不定还以为是郊野里的强人闯到城里来了。我正在琢磨是否干脆走出去，堂而皇之地从北城门出城，再绕回东面的土地庙去，却听到外面有人在打招呼，有人恭恭敬敬地叫到，“睿王爷，这么晚，您还出来巡视？”

　　我正疑惑间，就听臻天佑的声音，说，“你们都辛苦了，可有看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声音虽是悦耳，却脱不出一付体恤民情的官腔。

　　我等他们在外面敷衍完，人声静了，才翻墙出院，跟在臻天佑后面一看，心里就笑，一则笑他大晚上出门，还穿一身青白锦缎的长衣，生怕别人看不清他如柳轻扬的清雅身影。二是笑他出门巡视，还带个姑娘，也亏那官差问得出巡视两个字，一看就是不干正经事。我再仔细看，那跟在他身边的，分明就是柳轻眉，这么晚了，他带着柳轻眉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