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剑 - 专情篇》羽如云

26、险斗蝠王

　　洞顶到这里，突然升上去一块，这一块缩进去的大洞里，有一只巨大的蝙蝠，正歇伏着，它的眼睛闭着，身形随着呼吸起伏，显然是个睡着了的活物。这个洞，长有五丈，这只蝙蝠蜷曲着翅膀歇伏着，把大半个洞都填得满满的，如若张开羽翼，不知要有多大。我这时，正对着它的嘴的方向，它的嘴如果张开，吞下我，那是绰绰有余。

　　我正看得出神，花溅泪也上来了，他俯在我身边，小声地说，“你推我到对面，我们张网，杀这只蝙蝠之王。”他说话间，真的在我腰间扎了一根绳，另一头扎在他的腰间。手里，交给我丝网的一头。

　　我这次知道他的计划。我忍不住微微地笑，他倒真是说话算话，正午开的玩笑，现在便变真了。下一次和他说话，一定要小心。

　　他松手，顺着绳索坠下去，系在腰间的绳子是摆轴，他接着绳索，在石柱上借力，飞荡半圈，便飞到斜对面的石柱上，我这时已经把丝网的一头固定在石柱上，等他落定，我便松手，绳索带着我，飞到另一头的石柱上，这样来去，比在石林上跳跃，方便快捷了不知多少。我们两人轮流起落，一会儿便将丝网张好。下面的人抬头看着，我们两人如同天外飞仙，身形飘飘，绕着石洞飞来飞去，看了一会儿，就有人在下面小声地叫好。也不敢叫大声了，怕把这只蝙蝠之王惊醒。

　　我们将网张好，就准备行动。这张网，又和洞口的那张不一样，一样的锋利丝网，上面的网洞大很多，一个人都可以穿过，看来是专门捕杀大型动物的。花溅泪身上背着两张弓，两桶箭，这时给我一半，说，“发火箭射它。”他一张弓上，搭了三根箭，一根指着蝙蝠王的头颅正中，两根指着它的两只眼睛。我也学他搭三根箭，不过都是指着它的大头。

　　我们这时已经把腰里的绳索解开，如要攻击，不需要绳索，如要逃命，两个人牵着反而不便。我们对视一眼，两弓齐发。火箭有自燃的油，速度达到一定程度，火头便起，六支火箭在空中直奔这只蝙蝠王而去，支支命中。我们这里离它近，箭都很劲，哪料它的皮奇厚，每支箭都只不过射入了一个箭头的位置。虽然位置不深，但是火却沿着箭身烧了过去，蝙蝠王的皮，已经可见火星冒起。

　　这时候，这只蝙蝠王张开了眼睛，它一只眼睛，便快和我一个人一般大。射过去的箭，只不过勾在它的眼皮上，并没有伤到它的眼睛。它的眼睛血红，火光在它眼皮上燎原，仿佛是它的火睫毛，倒映在它的巨眼里，看上去异常狰狞。它的头顶上，有四支箭在烧，仿佛它的头顶在喷火。它张开嘴，吸了一口气，我便觉得仿佛要给它吸走，我死死地抓紧石柱，心道不好。它又一口气吐出，狂风过处，它头上的火都已经吹灭。

　　它做完了这件事，才转过头看，隔着丝网，看着我和花溅泪，仿佛在看两只渺小的猎物，根本就不放在它的眼里。

　　花溅泪一看，就对我说，“它的皮这么厚，丝网可能困不住它，如果它逃出来，我和手下挡住它，你快快去通知何先生，打开机关。我们在通道里，杀死它。”

　　我说，“不如让你的手下去通知何先生，我和你一起拖住它。”我总是不听他的话。他的意思，我如何不明白，他怕我受伤，情愿我先走。我却觉得，如果要人拖住它，我比任何人都合适，因为我逃得最快。

　　我们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那只蝙蝠王已经开始行动，它吱地叫了一声，仿佛当初千百只一起在叫。翅膀一张，并未展全，只是轻轻扇动了两下，劲风就起。它翻过身，俯下身来，大嘴撕咬着丝网。丝网深深地抠到它的嘴肉里，抠出血丝来，它也不怕，翅膀扇着，叼着丝网往上一飞，又用力下坠，长着璞的脚也落在网上，用力跺着。丝网不断，割破它的脚蹼，抠到脚肉里，但是固定丝网的四周的石条，却扑扑地往下掉碎石，眼看就要断裂。

　　花溅泪趁这工夫，不停地射箭，把箭桶里的箭都快用完，这时看着危险，对我说，“我们要下去了。”

　　我原来在发愣，见他发箭，我也发箭，有些给蝙蝠王拍飞，有些射到它的身上，起了火头，又被它翅膀的劲风扑灭，但是此刻它近的仿佛就在我们身边，中的箭，又插深了一些，有些地方，已经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想来是它的血液。

　　我们箭已用完，趁着石林坍塌之前，落下来，碎石纷纷掉下来，把下面做好的床都砸坏了很多。

　　花溅泪的手下，这时都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它挣脱丝网，就要发动攻势。但是碎石这样地落，多少有些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系着丝网的几根石条纷纷断裂，丝网无处着力，松脱出来，终于给这只蝙蝠王撕裂出一个角来，但是它一时还脱不出来，丝网扣在它的肉里，这时吊在没有断裂的石柱上，一时把它勾住。花溅泪一落地，就吩咐手下出去通知何松然，这时和我一起戒备地看着这只蝙蝠王。洞顶太远，它的皮又厚，这里发箭过去只是浪费，不如等它下来，再行攻击。

　　我却不愿意坐等，从他手下的人身下卸下一个火桶，转身又要上去。

　　就在这时，这只蝙蝠王因挣了许久争不出来，突然发起威来，它全力往上一收，然后全力一坠，终于将周围的石柱拽断，碎石纷纷坠落，地上的人只能走避，无暇顾及攻击。这只蝙蝠王，随着碎石，直直地从洞里掉下来。掉到一半，它翅膀完全张开，猛扇两下，竟然带着三根依然扣在丝网边缘的断掉的石柱，飞在半空中。刚开始它还有些飞得不稳，盘旋一半后，那三根石柱已经对它没有影响，它依然在挣扎，一时没来得及顾及我们，丝网的一头扣在它的嘴上，另外一边抠着它的双足，它飞行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将双足收到身后，多少有些影响了它的灵活。

　　这时候满天的碎石已经落定，走避的人急急站稳脚跟，手里的利器齐发，希望能在它完全挣脱出来前，制住它。

　　连我在内，我们只有七个在洞里，其余都在外面帮何松然的手，这时大部分人都在用火桶喷它。发箭效果不大，但我们知道这种蝙蝠体内有油脂，容易烧起来，它这时身上已经有伤口，烧起来更快。

　　岂料它身上一着到火，激起了它的火性，它不再和丝网搏斗，转而向人多的地方飞去，翅膀带起的劲风，已经堪堪要把人带倒，给它翅膀拍到，更是直直地飞跌出去，毫无回手之力。它用翅膀横扫过来，扑击的范围太大，总有人给它带倒。它的嘴，并没有完全给丝网勾住，这时候张开来，扑咬跌倒的人。我和花溅泪身形快，避过了，几个回合后，他的手下已有人受伤，有一个手脚一慢，没有避过它的大嘴，被刁住了。它飞起来，头一甩，把人向石壁上狠狠地砸去，花溅泪眼明手快，手里长丝飞出，把人卷住，在他撞上石壁前把人拉了回来。

　　蝙蝠王转身，跟着花溅泪收回的人便过来，花溅泪手够到他的手下，便俯下身，带着人，就地一滚，避开这只蝙蝠王。我却心生一念，趁它低头去咬花溅泪的时候，从后面掩过去，跳到它的头上。我要象杀巨邈一样，杀它。

　　它感觉到，放过花溅泪，转头要来咬我。我人快，人跳上去，手里伤心剑出，已经一剑扎在它的头侧，人随着它，一同飞起。

　　它的皮肤，居然异样的光滑，根本就没有地方就手。它一如巨邈般，甩着头要把我甩掉。我无法在它头上立足，只是双手紧紧握着伤心剑，两足正好顶着它的左耳，维持自己不掉下来。它的头高有一丈，我一跳之间，正好在它头的左上侧，并没能跳到头顶正中。它巨大的眼睛，就在我的眼前。我的登山索，却不在手里，不然可以趁机扎瞎它的眼睛。

　　我一面努力维持平衡，手里却在用力，插在头侧的伤心剑慢慢在它头上划出一条血巢。它受疼，向上直飞起来，穿入石林间，身子在石条上擦过，嘴里尖叫着，声音巨大，我几乎握不住手。

　　蝙蝠王一开始往上飞，花溅泪便在下面大叫，“游姑娘，快放手。”我却没有松手。碎石飞溅开来，打在我的身上，这时松手，已经太晚。它见不能把我甩落，居然大头一甩，直直地向一根石柱上撞过去，想要把我撞死在它的头上。此时我只能松手，不然就会变成肉饼，但是我松手，这里几十米的高空落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我奋力，拔出伤心剑，在它即将撞上石条的瞬间，跳离它的头侧，面对另一根石柱飞跃过去，伤心剑落，狠狠地插在石柱上，把自己吊在石柱之上。它的头撞在前面的石条上，把石条撞得粉碎。巨大的翅膀却带着劲风过来，撞到无数根石柱，我吊着的那一根石柱也被打裂。石柱碎裂开来，剑从裂开的缝隙里滑下去，我再没有停留的地方，连着碎石，一同掉下去。

　　我在碎石之间飞跃，趁着缝隙，点踏着落石，减慢自己下坠的速度。那只蝙蝠，却不放过我。它在空中转身，追着我就来，张大了嘴，要把我一口吞下去。我极力躲避，将碎石踢向它的方向，它却根本无惧这些碎石，头一仰，深吸一口气，要把我生生地吸到它的嘴里去。我在空中，无处借力，被它吸过去。我扬手，火影粉，磷影粉，化骨粉，统统出手，没头没脑地向它撒去。它一口全部吞入，便知不对，将大嘴一闭，不再吸气，我正好被它吸到嘴边，脚点在它的嘴尖上，借着它的冲过来的力，人激飞出去。

　　不料它一个喷嚏，从我后面打来，这时正好一块大石落在我身后，把它喷出来的口水挡掉，不然它喷出来的粉落到我的身上，我就千沧百孔了，被自己的粉给化的骨头都没有了。不过我避过了自己的粉，没有避过那块石头。那块大石给它一喷，激飞过来，快过我的速度，正好撞在我的后背上，幸亏我也正在往前，不然这一撞非把我撞出内伤来。晓是如此，我也感觉眼前一黑，一时方向不辨，只往下面掉下去。

　　乱石飞溅之间，下面的人没有办法放箭，只能躲避，紧张地观看。花溅泪看准方位，也不管飞石，人过来，在半空中接住我，一同落在地上。我这次又欠了他半条命。他护着我，就地翻滚，避过落石，对我说，“我们出去。”

　　我这时回过神来，回头看那只蝙蝠王，它这时火从口里烧起来，必是残留在它嘴里的火影粉在起作用。它在半空中晃着头，口里吐着气，看上去倒像是一只喷火蝙蝠。火影粉见水便着，它一时无法把火喷灭。伤口一出，磷影粉和化骨粉就会起作用。这时它的嘴里，估计已经开始溃烂。它一头冲下来，将头扎在下面的水池里，在水池里晃着头，水花四溅。

　　这时落石已经全部掉落，我这时又有些心动，想趁它头埋在水里的时候，上去扎它一剑。花溅泪一时情急，叫到，“小倦，听我话，出去，借何先生的机关杀它。”他一急，连称呼都变了。

　　我也知道这太过冒险，很可能没等我过去，它已经从水里出来了。它比那只巨邈，不知要难对付多少。

　　我跟随花溅泪出去，却听到身后劲风，回头一看，就这一迟疑间，那只蝙蝠，已然从水里抬起头来，看到我们要逃，扇动翅膀，就追过来，它飞行速度奇快无比，连我的轻功都不能快过它。花溅泪头也不回，拖着我就走，口里吩咐他的手下，“挡它一阵。”

　　我们一路飞奔出来，通道里人得到通知，此刻已经做好准备，等我们一过，就立即启动机关。那只蝙蝠王，却并没有给里面的人挡住，一路跟着就飞了出来。它撞开第一道机关，巨石落下来砸在它的身上，油浇下来，火头一起，它浑身立即着起火来。它的身形，只是滞了一滞，扇动翅膀，大声叫着，带着火团，衔尾追来。它的两只眼睛，此刻仿佛放出红光来，我看到了，脚下不觉停了一停。

　　它越追越近，所有的阻挡，都不在它眼里，巨石从它身上滚落，都不知有没有砸伤它，它带着火焰，堪堪追到我的身后，我都能感觉到火焰的热气。这时已经来不及一道一道开启机关，花溅泪只管大叫，“开启所有机关。”所有机关同时启动，所有人都在落石火箭的威胁之下，开启机关的人都来不及逃脱，只管找地方躲起来。这只蝙蝠也不管其他人，只管追着我来，仿佛与我有血海深仇。它的翅膀扫到洞的边缘，把有些尚未启动的机关都破坏掉了，东西只是噼噼啪啪地掉下来。

　　我已经顾不了其它，只管往外跑，带动了机关也顾不上，好几次背上都能感觉到它的气息。劲箭密密地射下来，我挥剑急挡，创促间，肩上被箭带过，这些箭，比人手射出的要劲很多，我挡着，手都发震。那只蝙蝠王在我身后狂吼，声音渐远，我回头，看见它如同一只火球，卡在洞的狭口处，一时挣不出来，身上到处是箭，它的气势已弱。我停下来，想看看周围的情况，洞口却有块大石，轰然落下，把整个洞口都堵住了，我停顿时，无意间触动了机关，幸而我停了下来，不然此刻已成泥浆。

　　我回头，看着那只蝙蝠，它离我并不远，我和它之间，没有任何人。它虽然气势已弱，但是仍有力气一搏。它看着我，眼里仿佛有仇恨。它不断挣扎，硬生生挤出了这段狭口，直向我扑来。我已无处可退。我握住了剑，准备与它拼个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