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剑 - 专情篇》羽如云

25、兽妖传说

　　我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四周有鸟语，更有花香。我闭着眼睛，微笑。这个花溅泪，走到哪里，都会找到春日的花。

　　他问我，“你醒了？”声音低柔。

　　我懒懒地不肯睁眼，只是点了点头。身上的伤口，这时只是丝丝的凉，不知他给我上了什么药。我抬起手臂，放在鼻子前，嗅嗅，还有淡淡的花香。这时我大概象小湄，身上带着香。

　　他笑，我不看都能感觉到，他说，“可惜我没有衣服给你换。”

　　我的衣衫，已经褴褛，但是依然遮体。我的伤，大都受在手臂上，还有几道在肩背上，最深的那道，在右腿上。并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割破的衣衫，亦无伤大雅。

　　我睁开眼，看到他的绿眸如水，坐的不近也不远，淡淡地注视着我。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依然看着我，并没有转开眼光，他说，“我听到有人叫救命，我就赶过来了。”

　　我笑，他有时很淡，有时又爱说笑，他怎么可能在天赫听到我的呼救，这么快赶到蓝越来？必是不放心，一路跟了来，在这里找到我。又或者给画品意催得太急，只能出来找我。

　　画品意，我突然想起我在山崖上做的那个梦，瑶儿在哭，他没有叫他不要哭，他说，醒醒，醒醒。仿佛在叫我醒来。人有灵犀，是他感觉到我危险？还是只是我自身深处的警觉，把我从险境里叫醒？我心中念转，又问他，“何松然如何了？”

　　花溅泪说，“他受了很重的外伤，不过不碍事。他倒是个有骨气的人，给他清伤口，疼得满头大汗，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一声都不吭。我看他一点功夫也没有，不知他是怎么走进来的。”

　　我微笑，“他是小弈将军的朋友呢。”如此坚持，必是不肯在天赫人面前给小弈将军丢脸。他昨日和我在一起时，却是受了伤就哼哼。

　　花溅泪转目看着远处，“西语的小弈将军，真是个传奇人物。我听说他布下的炸药，炸得黄诚将军的大军人仰马翻。这样的人物，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

　　我又笑，“你是天赫人，又给皇室供花，这些话给你们的皇上听去了，明年你的花就没人要了。”

　　他回过头来，绿眸轻笑，说，“你以为我们的燕帝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皇者至尊，有容为大。我天赫大国，如若不是有容人的心怀，怎么会如此强盛，万朝倾向呢？就连你这无心的人，也费尽心机，一定要嫁到我们天赫来，情愿连自己的命也不要。”

　　我呸他，但又无话反驳他。我为了翡罄黎，真是费尽心机。双子和天赫，终究是对立，天赫一直有吞并天下之心，两国之间的大战，不可避免，到时候，我要站在哪里？我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掉，只求在我有生之年，天赫和双子不要打仗。我有这许多天赫的朋友，到时叫我如何割舍得下？双子，是我的故土，又有我的亲人，我又如何能放弃？我已不是无心的人，心中牵挂良多。

　　我又想起我的包来，里面有我的战利品，还有我其他的宝贝，这时候落在洞里，给那只巨邈严严地堵住，不知如何能取出来。我起身，他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回他，“我要到洞里去拿我的包裹，里面有我的东西。”我出洞着急，只带着我的伤心剑，和他的飞花刀，这时飞花刀已经在他的腰间，歇伏着，杀气只是隐隐约约。

　　他摇头，笑，“什么宝贝，你这么着急，我叫我手下人去帮你拿。”

　　我不要，我要去看看昨日的战场，看看我杀掉的巨邈。

　　他起身陪我出来，走出一小片树丛，他的手下都在外面，林林总总有二十来人，都配着短刀。何松然斜坐着，看到我出来，就要起身。他的精神倒是不错。

　　我跟他打招呼，“何先生可好？看上去气色不错，今日还可以帮我打猎。”他身上大大小小包扎了一堆，看着古怪，脸色很不好，但是依然精神奕奕。我便同他开玩笑。

　　他有些讪讪，“昨日看游姑娘杀巨邈，我再也不敢说大话，还是给你煮煮饭算了。”

　　我们此时正在一个高岗上，我纵眼望去，昨日的战场远远可见，我走过的绵绵森林也在眼前。隔一条水，就是另一片天。蓝越，是一个缩小的世界。

　　我们走回那片战场，只见累累的白骨，昨日的死兽，已经给其它的活兽吞食干净，只余白骨，还诉说着昨日的战况。宁静的湖面上，隐隐泛红，有一只带着皮的头骨，搁浅在湖边的浅滩上，缀着的皮，随着湖水轻轻飘荡。想来昨天跳到湖里避火的野兽，让湖里的怪兽咬死了，吃完了血肉，只剩下个头骨。

　　我看到昨日猎杀的巨邈，横亘在路中间，白白的尸骨，仿如小山。我自己咂舌，没想到杀了这么庞然的大物。昨日凭一股杀气，若是平时碰到，我估计是不会去惹它的。

　　洞口的尸骨，更是堆如小山，何松然咂舌，说，“没想到昨日竟然杀了这么多兽。”

　　我笑，“何先生不光会讲课，还是打猎的好手。”我倒是真心赞他。

　　他眨眨眼睛，没有接话，以为我在嘲笑他。

　　花溅泪的手下，在清理洞口，巨邈的尸体，并没有给啃完，估计是因为卡在洞里，难以清理干净。

　　我看着这些尸骨，疑惑不已，“为何这许多猛兽，汇聚在一起，袭击我们？”头一晚在林子里，它们分明还自相残杀，怎么到了这里，反而团结起来，攻守有序，像是一支军队，多过一群野兽。

　　花溅泪说，“听说蓝越有兽妖，看到美人入内，便要招群兽来，抢夺过去。”

　　我回头看他，不知他在说笑，还是真有此说。

　　何松然却说，“怕是我们昨日杀了祖狼，被头狼看到，找我们报仇。听说祖狼有灵性，如若看到强大的对手，杀死自己的同伴，就会召集群兽，为自己的同伴报仇。所以看到祖狼，要么避过，要么要杀干净。”

　　这个说法，我倒是有些相信。

　　他话锋又一转，“但是兽妖一说，也是不假。”他停一停，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说，“蓝越有兽妖，食人收集灵气，躲在蓝越深处，月最残的时候，才会出来行动。”

　　今晚，便是月最残的时候。

　　我问何松然，“何先生，照你看，我们是否已在蓝越深处？”

　　他摇头，“我从西面靠南的水道进来，你从南面靠西的山岳来，我们只是沿着外围走到一起，并未进入蓝越中心。”

　　我释然，“那么我们还不至于碰到兽妖。”

　　他却说，“那也未必。兽妖闻着人气而来，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危险可能更大。”

　　我沉呤，又问他，“蓝越有多大？要多少时间才能走完？”

　　他说，“如若是要对穿，要两个月的光景，若是要细细搜索，至少要个一年半载。”

　　我听完这话，便看着花溅泪，说，“我们分头搜索，是否会快一些？”既然他已经带了人进入蓝越，不如请他彻底帮手。

　　花溅泪摇头，“若要分手行动，也最好过了今晚，如若真有兽妖，叫我们碰上了，人多总是好过人少。”他必是知道我会要和他分散行动。

　　我亦没有坚持，他的话确有道理。

　　何松然说，“花大侠说的有理，不管我们今晚是否会碰到兽妖，最好能做好准备。我看我们今日当先的任务，是要找好过夜的地方，如若今晚无事，明日再分头行动，也不会耽搁多少时日。”

　　就我们说话间，花溅泪的手下已经清理出一条通道，将我和何松然的包裹都取了出来。我看着坍塌的洞顶，说，“洞里总是比旷野安全，不过我们要找一个大一些，结实一些的山洞，象这一个又浅又小的洞，还不如呆在外面。”见识过了蓝越巨邈，我才知道小山洞也能给踩塌了。

　　说是这么说，我们却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有像样的山洞。花溅泪与我走的是差不多是同一条路，从林子里来，只有树洞，没有山洞。何松然从水道来，离开了水道，有几座山，却只见到过一些小洞，比我们昨晚呆的，并大不了多少，不知能不能抵得过几只巨邈的践踏。

　　何松然说，“不如我们朝深处有山的地方走，如若走到下午还是没有找到山洞，我们便找个最有利的地方，布阵。”

　　我从来没有布过阵，听他这一说，倒是来了兴趣，正想问两句，花溅泪说，“阵能挡走兽，天上来的怎么办？”

　　何松然说，“我们找个林子布阵，天上来的一样能挡住。”

　　花溅泪点头，赞道，“还是何先生想的周到。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吧。”

　　我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赶路，一路只觉得走的稀稀拉拉，慢得很。虽然大家心里掂着兽妖的事，但是天色明媚，风景又好，怎么也紧张不到哪里去，说是搜山，感觉倒是象春游。走到正午，也没见半个山洞。我分了我的肉干，又被人闷笑了一阵，早知如此，不如让他们都饿死。花溅泪想来心情很好，一边努力嚼着干肉，一边说，“我这次出门，什么都带了，就是剔牙的工具没有带出来。明日嘴臭，游姑娘不要怪我。”

　　我说，“你现在的嘴就不臭了么？”他走得近的手下人听了，闷笑一声。他只回头看他们一眼，也不恼怒。

　　何松然却帮我说话，“山林里的兽长得大了，肉就老，怪不得游姑娘。”

　　我想他当日也嘲笑我，这时帮我说话，自然是看在我们都是双子人的面上。

　　花溅泪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我还叫手下割了那巨邈的肉留下来当食粮，看来还是要扔掉好，不然牙齿都要给崩掉。”

　　何松然听了这话，脸色却有些古怪。

　　我不知我昏过去后，花溅泪除了要人给我和何松然上药，还做了什么，这时听到，又来了精神，问他，“那巨邈的肉在那里，不要扔了，给我尝尝。”

　　花溅泪微微地笑，叫人来。何松然只是脸色怪怪地，不知为何。我只道那巨邈的肉确实难吃，他才这副怪脸，拿来一尝，这烤过的巨邈，肉质异常幼嫩鲜美，比我那干肉不知好吃多少，花溅泪有这好东西，不拿来分享，却要我拿出干肉来丢人现眼。我这时才想到何松然为何脸色怪怪，想来他已经尝过这巨邈的肉。我转头看着花溅泪，他只是无辜地笑，“我原来不想提这巨邈，是何先生说了大了老了，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吃过巨邈的肉，不知游姑娘的大牙是否安好？”

　　我这是第一好心拿出我的东西给大家分享，没想到好心没有好报，看来好人真不是我该做的。这花溅泪看着老实，作弄起人来，却也不比我差到哪里去。我脸一黑，不再和他说话，只顾自己走路。他还不停，跟上来，说，“我是真的没有尝过。”

　　我停下来，对他说，“这只巨邈是我猎的，你收来的肉，应尽数归我，还不快快交出来？”

　　他跟着我停下来，并不着急，只是说，“我也是好心，这么多肉，怕你一人扛不动。”他的手下，有一半都背着这肉，如果都交给我，怕要把我埋了。他说完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就是收来扔掉也不给他，让他饿死，我正想说话，他的手下却飞奔回来，说，“我看到山洞，就在前面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