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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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发芽就预示着春天临近了，天气越来越来暖和，接下来百花开，各种名目的宴会便来了，冬日赏雪宴、赏梅宴之后是春日百花宴，中间却是青黄不接，裴瑄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重生以来的宴会，准备好好物色一下未来夫婿。从前她有未婚夫不愁嫁，一心放在未来婆婆张氏身上，三天两头跑去送温暖，没张氏的宴会也不大乐意参加，也没什么知道的世家公子。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和打听，她有了以下目标：苏丞相的嫡次孙苏时隐，杭太傅的嫡长孙杭长逸，萧国公的侄子萧道筠，魏将军的独子魏浥尘。
裴瑄看着宣纸上的名字，粲然一笑，这几个人在她眼里就是金灿灿的猪头，可爱的紧，各个都是没有婚约的黄金单身汉，要是喜欢她就更好了。裴瑄咬着笔头，叹了口气。可惜这几个都不是出自旧门阀的青年才俊，苏家林家是三代内凭科举才崛起的；魏家是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有世袭的侯位，属于本朝新贵世家；至于萧家，是兰陵萧氏的一支，昔年萧家先祖慧眼识人、倾尽全支之力助太/祖皇帝称雄，在旧时门阀中一枝独秀、昂然屹立，论功行赏的时候被封国公。
其他门阀秉持着“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在动乱年代作壁上观、只等局势明朗再称臣或是往各个看好的阵营都派子弟站队，屹立了好几朝。可遇到手握重兵又运筹帷幄的太/祖却不顶用了，太/祖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加强集权、废九品中正制、兴科举，历经三代君王，如今卓有成效。
先皇更是有雄心壮志，废除士庶不通婚的古训，大力支持寒族与昔日士族融合，率先把女儿孝贤公主嫁入萧家又赐了许多婚。皇族四代前还是泥腿子，可时移世易，旧门阀不得不依。门阀与庶族其实相看两相厌，一个嫌弃对方暴发户没底蕴没教养，一个看不上对方破落户端架子假清高。
她看上的有三个是庶族，还有一个是皇族通婚大户，只怕都难办。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要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行，就真的不行了。
另一边，她积极打探韩琦月的消息。韩耀阳如今任黄门侍郎，官不大，却能随侍皇帝，可见颇得倚重，这也为改革激进引发门阀反扑、他被抄家流放柳州埋下伏笔。
她自认心肠不算太好。这一世，她没有嫁入崔家，没有利益捆绑、没有休戚相关的联系，自然没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顾忌，她倒要好好和崔有圭、和韩琦月算算这笔账。
崔有圭心有所属，却又怕担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并且得罪裴家，于是不敢退婚，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两头都想讨好，娶了她却又慢待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殊不知是他自己贪心又无能。
而韩琦月，世道不公，女子不易。她理解韩琦月情不自禁地靠近崔有圭，算一算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何况崔有圭此人确实条件优越，但是理解归理解，她没法原谅。
她要这两个人锁死了，再别出来为祸人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曝光，既能给韩琦月名分，让崔有圭不再左右为难，也省得她再想借口退婚。
不过眼下嘛，她要去萧府参加迎春宴，刷一刷未来婆婆之一（？）的好感。
却说她这未来相公之一的萧道筠，因为萧国公娶了孝贤长公主，又只有一个儿子萧珙，而萧珙虽为世子但行事不着调，但明眼人都知道萧道筠才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富贵、爵位归萧珙，权势人脉却是萧道筠的。
裴瑄心中，萧道筠当为首位。本朝民风较为开放，并不禁止未婚男女接触，只是不允许私相授受，群体性的交游聚会却是提倡的。太/祖皇帝读书不多，对《关雎》、《蒹葭》倒是理解得挺透彻。她如今有婚约在身，却是要避讳外男，不然要被戳脊梁骨。
太遗憾了。窗帘被风撩起，裴瑄看着萧府外一身玄衣、长身玉立的萧道筠，十分满意。
四月二十一是殿试之日，崔有圭在殿上一举拿下探花、名声大噪，没多久吏部侍郎崔鹤龄便携子往裴家提亲。
四月二十六日，风和日丽，宜宴宾客。
崔府双喜临门，一贺崔有圭高中、前程似锦，二贺崔裴两家结秦晋之好。那天，她正式作为崔有圭的未婚妻出席，帮婆婆张氏招待女宾。她看见了一个姑娘只带了一个婢女，并无家人陪同，笑得很勉强，祝福也言不由衷。她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崔有圭的爱慕者。也许两家并不相识，这姑娘费了好大力气才搞到请帖、偷偷跑出来望心上人最后一眼。
但她只猜对了一部分。她没猜到这不是他们最后一面、亦不是她们最后一面。
嫁入崔家一年多以后，她又见到了那位姑娘，方知她就是崔有圭的那位心上人，名韩琦月。
任消除、万劫尘情。别有好前程。
这是崔有圭书房的题壁，她原先不懂，如今却是懂了，这首词的上一句是:
满头风月爽，一粒刀圭，太虚仙路亲行。
崔有圭的一整套做法，简而言之：我努力了但就是忘不掉。明知前方是艰难险阻、明知会影响仕途，我依旧甘之如饴。本朝有旨：罪不及出嫁女。崔有圭纳韩琦月为妾，公然帮罪臣家眷脱罪，遭到了御史疯狂弹劾。若非她当时嫁入崔家，一损俱损，她有千百种方法火上浇油、出这一口恶气，可是气出完了日子还得继续过，崔有圭被贬对她没有任何实质好处。
我还要假装夫妻恩爱和睦，替他掩饰偏宠，裴瑄面无表情地想，这辈子随你们秀去。既然要秀，就秀个大的。在四月二十六日，秀给满堂宾客看。
这么一想，裴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如今正该将精力放在未来婆婆身上。她从来不是活在过去的人，自然也没那闲心去伤春悲秋，握在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如果说，男人的战场在朝堂；那女人的战场便在后宅，取得未来婆婆的欢心和支持对她进入萧家至关重要。
马车行驶至萧家给定的区域停下了，裴瑄在疏桐的搀扶下下车了，随着杨氏和裴璋及其余几个庶妹进府。她一进入，就如泽世遗珠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天光好似都为之亮堂了几分。几个脸皮薄的世家公子羞红了脸，偷偷觑她。裴瑄看见了，略一颔首，只是清浅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这只是她作为贵女的修养罢了，算是她的日常，早已见怪不怪。她不知道的是，远处高阁之上煊郡王萧珙也瞧见了，“那位是谁？生得甚和本王心意。”萧道筠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累死累活在门口招待宾客，好不容易忙完一阵，就听说这位神出鬼没的大爷来了要见他，马不停蹄赶来，就在这里听着他对众人的样貌、穿着、气度评头论足，听了好几个被他喷得体无完肤的，好不容易听见了一句夸，忙想看看是谁家姑娘这么倒霉，一看是裴瑄，顿时一个头三个大，忙开口“她叫裴瑄，河东裴氏宗家嫡长女，崔裴两家对婚约的态度暧昧，她极有可能要嫁给崔有圭，这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你可别胡闹！”
“有意思，礼法是为我这种人设的吗？”萧珙粲然一笑。说罢，也不再管萧道筠，长身一跃从窗中跃出又急纵轻功来到屋顶，萧道筠探窗去看，不过几息，便没了人影。真是无影无踪、来去如风。
“你倒是潇洒快活。”萧道筠悠悠叹息一声又下楼招待宾客去了。
其实萧珙没走，他在亭台楼阁间穿梭，足尖一点便略去数丈，身法飘忽不定，如清风流云，有时又形如鬼魅，躲过了萧府重重高手，如入无人之境。他看着从容不迫、好似闲庭信步，其实有一点烦躁和气闷，他努力去想想不出愈发难受。
京中有好事者选了六个青年才俊，号曰“帝京六公子”，与他的放浪形骸不同，这六人虽各有所长但总是守礼的，崔有圭凭借家学渊源、端方守礼赫然在列。
前方忽然喧哗起来，萧珙顿住身形，他自然熟悉叔父府邸，看了十九年已无甚意趣。他只是看到一个人离席了，想也没想，当下便跟上去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轻轻地拢着他的心，促使他跟了上去。
然后，他就听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对话。
“小姐、小姐，”丹枫小跑两步才追上快步往前的裴瑄和疏桐，因为焦急，她的声音有点大，裴瑄停下了脚步等她。
“你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丹枫一针见血地指出。裴瑄心中大骇，她死而复生还回到十四岁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便是四个丫头也没法解释，她这些天也确实让她们帮着做了不少事，难道最迷糊的丹枫竟然先发现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萧家公子？那和崔家的婚约怎么办？小姐的声誉怎么办?”丹枫走近后一咬牙轻声问出口，裴瑄刚松了一口气又险些呛死。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因是在萧府内宅又有众多女眷，附近并无暗卫，加上快要开席下人们都在席上忙碌。萧府规矩森严，注重宾客隐私，仆人离得很远，但一招手便会过来。裴瑄看着丹枫忧心忡忡的面容和疏桐一脸的不赞成，觉得有必要和丫头们解释一下。但怎么解释最近的反常，她有些头秃。
萧珙的心里有一点点不快意，萧道筠他是了解的，虽然磨叽啰嗦了些，但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选。可萧道筠和裴瑄，萧珙觉得不妥，打心里他不愿意。
幸好裴瑄没让他胡思乱想许久，裴瑄稍微思考了下选择从好解释的问题开口“我不喜欢萧道筠。”丹枫松了口气，还没等萧珙反应过来，丹枫更慌了，她的表情从萧珙的角度看可以称得上是惊恐了。
“难道是煊郡王？！”丹枫回想起小姐破天荒地打听起一个不相关的外男煊郡王、最近萧府的宴会或是有萧府参加的宴会一个不落、对张氏也冷淡了不少，反倒是今天听说萧夫人身子不爽利立刻要去探望，还在打听萧家众人的喜好，又说不是喜欢萧道筠，越想越心惊。
萧珙虽然混不吝，但长这么大也没当面被说过有女子喜欢他，惊得差点栽倒。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