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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零捌 密语 ...

  •   “我不是张海询。”

      简短的话语回荡在寂静的正房里,从头顶的位置穿到耳朵里,男人声线要更冷,语气淡漠,不见丝毫起伏。
      像是行走在风雪里,迎面而来的只有刺骨寒风,所到之处皆是惨白一片,孤寂又贫乏的,漠然又冷凄的,萦绕着每一寸皮肤。
      突然的话语并没有接到回应,他垂头和张清末对视着,幽深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的是冲击未来的有趣、惊讶以及鲜少可见的笑意。
      那双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的浅棕色眼睛缓缓的眨了眨,搁在被子上的手指轻轻点着,神色慢慢的被探究和兴致全部替换。

      脊背突然窜上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比以往都要强烈。

      不讨厌,让他觉得有点陌生,陌生到无措。

      不管从前他们怎么对视,先觉得无趣的一定会是张清末,但今天,偏偏他觉得,有些……
      他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从来不善言辞的人率先败下阵来,撇开了头,打断两个人对视的视线。
      他双腿一弯,在床边坐了下来。

      “嘭。”
      刚落座,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拽住他的肩膀向后用力,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后脑勺砸到了软绵且厚实的枕头上。
      “你……”
      话才开口,下颚边缘被触碰,柔软细腻的指腹一寸寸摸了下来,擦起一阵痒意,探到边缘时刻,指节立起向下轻轻摁下,指甲顺着皮肤一蹭。
      手臂抬起落下之时,冷气顺着皮肤涌上来,地面上多了一张人皮面具,他的发丝从额前跌落,遮住了眼睑。
      “你真以为我认不出来?”
      张清末撑起身,垂头靠过来,淡淡的混着雪味的泥土气息冷冽,钻进鼻腔,霸道的占据,颈窝里被她的长发全部覆盖,丝丝冰凉着。
      眉心被指腹抵住,像是撒气般的轻轻点了几下,紧接着指腹像两侧划去,顺着眉骨往颧骨而去,要碰不碰的,浅淡的触碰着。

      “我尊敬的族长……”
      眼前的红唇持续张合,意料之外的称呼让他皱起眉头,神色冷冽了些,在被提及张家时习惯性的压下所有其他情绪,也包括几分钟前那陌生情绪的余韵。
      但身边的人并不在意,她仍旧还在张起灵脸上作乱,从颧骨向内,在鼻梁上左右晃了晃,滑落到人中,最后停在那薄薄的唇上。
      张起灵的唇瓣很薄,但唇形却极好看,唇色淡粉,平日里拉直唇瓣,就显得格外的脱离人间。
      张起灵感觉到抵在唇上的手顿住,随即很快收走,那只作乱的手却搭在了他的左肩上,那股冷冽的气息逼得越发近。
      呼吸开始交缠,互相撒过,张起灵垂眸,看见了张清末纤长的睫毛,鼻梁和他的蹭过。
      温热的气息此刻全部洒在唇瓣上,张起灵看着张清末微微侧头,不明她想做什么,但喉口却不自在的滚了滚。
      张清末的鼻尖动了动,像是在嗅着什么,而后抬起头突然间和张起灵对视,四目相对下,那点无措却足以让她欢愉。
      她喉间溢出几声轻笑,干净利落的撤开,卸了力道埋首进张起灵的颈窝处,呢喃细语像极了撒娇、嗔怪和轻哄。

      “亲爱的丈夫。”
      ·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张起灵浑身肌肉紧绷,看着床边的帷帐发呆,脖颈里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撒过。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毫不顾及的就说这样的话,罕见却每一次都致命打击。
      从最开始的惊诧,到现在逐渐适应,他还是无法理解,可以说是,还没找到处理方式。
      只能任由其发生,然后忽略,继而忘记。

      身侧的人毫不客气,紧挨着他,隔着一层被子,双手收回,拉住了他的衣领,埋首在脖颈里的脸还蹭着他的脖子。
      肌肤和肌肤相贴,温度也在一瞬间交换,温热的触感让张清末在逐渐走向冬季的日子里满足的喟叹一声。
      甚至还不满足的越发向内钻去,鼻尖萦绕着张起灵身上带来的冷气,以及浅浅的香味。
      “唔。”
      温暖的肌体和带着香气的休憩时刻太过放松,张清末不由得呢喃喟叹一声,声音很小,近在耳际钻进张起灵的耳朵里。
      “麒麟血可太暖和了。”
      下一秒,被迫离开的不满和强势向后推拒的动作让张清末皱起眉头,抬头和张起灵的眼睛相撞,他唇瓣抿起,神色不解,且架势不达目的不罢休。
      霸道又直接。

      “原来他没有告诉你这个吗?”
      这声反问把张起灵的境地直接放到了劣势地位,自从他成为族长以后,虽然很多东西没有传承,但那些有关于张清末的资料,全部封存在张家族长的房子里。
      她看到过,张瑞桐亲自封进去的,用的还是刻着麒麟纹样的青铜盒。
      张起灵不可能没有看过这个盒子,记载着作为张清末的一切又一切,细致到任何方面。
      也包括张清末的身世。

      张清末是张瑞桐的亲侄女,父母且都是纯正的麒麟血,结婚生下的孩子血统必定纯正,完全不可能说出纯血这样的事情。
      已经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用羡慕的语气?
      这里面必定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而且没有记载,无处可寻。
      唯一的解密人,就是当事人。

      “我不知道。”张起灵手臂用力,轻而易举就将张清末反压在床边,“告诉我。”
      张清末皱起的眉头更紧了,在试图转动手腕却被禁锢得更死的时候,咔嚓一生直接卸下了整条胳膊。
      沉闷的骨擦感和骨擦音在张清末肌体里响起,听得张起灵下意识松开手臂,手掌向后将张清末圈在原地,两个人面不改色的互相继续对峙。
      过去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出来也不怕张起灵对张家有什么更反面的体会,但总归这个姿势和态度,张清末一个字都不想说。

      两个人僵持这个姿势继续对峙,空气中再次回归了沉默,原本回暖的气压开始慢慢凝结,盘旋在两个人周围,欺压下来互相较劲,寸步不让。
      张清末一向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面对张起灵更多的是挑起事端,然后退到远处观望,像是提着小鱼干钓竿逗猫的角色,现在被拉住长线反扑。
      被压倒的姿势其实很新奇,张起灵极少数会主动性的和她拉近距离,近在咫尺的面容很清晰,漆黑幽深的瞳孔藏着很多,平日里没什么情绪,但真要想做到什么,眼神却极富压迫感。
      张起灵唇瓣抿起,下颚紧绷,浑身肌肉全副武装的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只要张清末有动作,下一步就会被丝丝定住。

      “唉。”
      张清末被盯得实在是无奈,只得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摊开在张起灵面前。
      张起灵愣了愣,神色不解。

      “先给见面礼。”
      张清末的语气太过直白也太过理直气壮,好像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处于劣势,也让张起灵有种熟悉的久违的意思。
      她总是这么不按常理,在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又轻易的让你得到。
      张起灵唇瓣抿得更紧,却向后退开,话里带着点不自知的无奈和纵容。
      “……好。”

      ——
      红府正厅,茶桌上的茶香四溢,热气顺着边缘冒了出来,顺着风的方向吹来,淡淡的香味也足够张清末捕捉。
      现下客座上只有她一个人,手边还摆着好几盘爱吃的点心,还有从外面摊子上买来的臭豆腐。
      张清末鼻头皱了皱,戳起一块臭豆腐上点缀的辣椒萝卜送进嘴里,嚼碎吞下后就再没进食,又喝了口茶。
      二月红这次是叫了陈皮来悄悄报信的,被张海迁通报的时候,张清末正好捧着张起灵递过来的盒子。
      事出突然,必定从急。
      张清末匆匆忙忙收拾收拾出了门,走之前还不忘祝福张宴山好好招待张起灵,把该说的都交待了。
      普一从她进了红府后,飘过来的药材味可不淡陈皮的面色也在一刻之间变得难看起来。
      ·
      “陈皮。”
      走神的思维被拉了回来,陈皮顺着望过去,单余的大眼睛眨巴,眉头轻皱,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
      “师叔。”
      陈皮走近几步,虽然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师叔并不太熟悉,可这几次她对师娘的关心是真的,找郎中、送药材、时不时来陪师娘开心,总归能看到师娘气色好一些。
      “这次师傅请你来,也是和师娘有关。”
      “嫂子?”单余眉头皱得更紧,姿态也更加紧张了些,“是又严重了吗?”
      “不是不是。”陈皮把单余的动作尽收眼底,接着道,“师傅没有具体和我说,不过昨天晚上在祠堂里待了一整晚。”
      “噢,不是严重了就好。”单余松了口气,深呼吸一口,把所有的思绪压下,“谢谢你。”

      “小余。”
      还没等陈皮开口,二月红从后院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药味,看了一眼陈皮,开口道。
      “你先去练功吧。”
      “是,师傅。”

      支走陈皮以后,二月红在张清末对面坐下来,神色忧虑,眼底青黑轻易可见,人比以往都消瘦了些。
      近来丫头生病,连带着二月红也并不安心。
      二月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才抬眼去看单余,撞见她眼底的担忧,愈发觉得到嘴的话说不出来。
      单余很小就跟着父亲离开,之后也是一个人在外闯荡,他倒也没照拂过多少,可才刚回来半年不到,要连着她一起牵扯到,实在是说不过去。
      “师兄。”单余见二月红并不说话,只得先行开口,“既然都把我叫过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也不是外人啊。”
      二月红闻言,唇瓣动了动,终是开了口。
      “这次丫头生病,请了不少郎中也看不出什么,我觉得,也许是和祖辈有关。”
      话没说完,单余已经主动帮他补满。
      “师兄的意思是,想就此收手?”
      “是。”
      今天请单余来,是因为二月红觉得,这病也许是因为祖辈祖业有损阴德,所以导致丫头久病不愈,所以想就此金盆洗手。
      整个红府金盆洗手可以,单余说到底并不是红府人,可她确实是学的红府本事,这也算断人财路,不是什么好提议。
      二月红点头,唇瓣张了张又闭上,欲言又止。
      “我同意的。”单余笑了笑,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给二月红,“红爷养我多年,教会我这些都是恩情,师兄又照顾我多年,这也不算什么。”
      单余举起茶杯,放到二月红面前,又拿起自己的,放到他面前。
      “红府对我恩重如山,现下嫂子的事为重,我这边师兄不必顾及。”
      “小余……”

      “我以茶代酒,敬师兄。”
      话毕,单余抬起手,将已凉的茶一口饮尽。
      二月红喉口动了动,已被愧疚之意占满,他端起茶杯,站起身拱手相敬,把茶喝下。

      “谢谢,二月红今日记下了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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