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右岸》深海泣潼

18、第十八章

　　次日清晨，我被一只冰凉的爪子给吓醒了。

　　“喂……你神经病啊！”我猛地推开老姐那只冰凉的鬼爪，生气地说。

　　不知道人家昨晚很晚才睡么？你这个变态的女人。

　　“起床啦，快点啦，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快点，给你十分钟时间洗脸刷牙。”老姐站在我的床边，叉着腰，大声吆喝着。

　　没天理，明明是她在扰人清梦，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怎么她看起来比我还凶？

　　“干嘛啊？没看见人家在睡觉么？不去不去。”我极其烦躁，本来昨晚的心情就不好，现在头还晕晕的，严重睡眠不足。

　　说着，我倒在床上，拉着我的小被子蒙住了脑袋。

　　“死丫头，你给我起来。”声音一落，我便整个人被老姐姐拉下床。

　　“起床起床，快点给我洗洗你这猫脸。”老姐狂吼着，就想一个大喇叭一样，声音响亮无比。
　　我抱着被子坐在地上，咬着下唇，双眼死死地瞪着她。

　　天杀的，哪有这样的姐啊！我真是不幸。

　　“瞪什么瞪，还不快去。”老姐又吼着。

　　我半眯着眼睛，不服气地挠了挠脑袋上一头乱发，吐了口怨气，不情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尽管老姐一个劲儿地催着我，我还是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小时才出来。

　　当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踏出浴室的时候，老姐塞给了我一个行囊，拉着我就出了家门。

　　不知道老姐干什么那么着急，出了小区就把我拽上出租车，我也懒得问她，憋着一肚子气窝在出租车后排的座位上梳着我那头湿发。

　　只是，当我觉得出租车外的景物越来越眼熟的时候，车子已经在深海门前停了下来。

　　我抱着行囊，走下车，映入我眼中的第一个人就是邱扬。他拉着特工，与阿正一同站在深海门口。

　　看见他的时候，我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就是不想看见他，不想。

　　“老天，你们可来了。”阿正向我们走过来，正确的说应该是向老姐走过来。

　　“就是这个死丫头，叫她起床就叫了半小时，起床了还磨蹭半个小时。”老姐边说着边把自己的行囊塞给阿正，而阿正也很自然地接过。

　　听着老姐的话，我瞟了她一眼，心里极度不爽。

　　真的，真的，就会欺负我。叫我起床哪用了半小时！

　　“你们来啦！”南南从深海里出来，瑞西，牛刀，小力，阿强和爆头也陆续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拿着行囊，好象都是有准备的，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小灿，你坐我的车吧。”邱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前。

　　我撇了他一眼，扭头看着身旁的阿正，说：“你们要去哪里啊？”

　　“啊？你没告诉她啊？”阿正看着我老姐，惊讶地问。

　　“没有啊！”老姐无所谓地摊摊手。

　　阿正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们准备去北戴河啦，夏天快过了，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哦，那你们玩得开心点啊！拜拜。”我说完，扭头就想走，“啊……疼……”两阵剧痛从我两只耳朵传进心窝，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个是老姐，一个是阿正，他们在同一时间拽住了我的耳朵。

　　“喂，你们干什么啊！”他们的手还拽着我的耳朵，我的身子僵着，不敢乱动。

　　“什么我们玩得开心点，你也要去。”老姐凶凶地说。

　　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手，然后邱扬就出现在我身前。

　　我半仰着头，看着已经半个月不见的邱扬，他脸上的皮肤黑了一些，头发也长了一些，好象瘦了一点，但是精神很好。

　　“小灿，坐我的车好吗？”他的笑容有点尴尬。

　　大骗子！在昨晚之前，我还是很想见到他，但是，现在在我眼前的他，我怎么就觉得不顺眼。

　　“不好，我不去，再——见！”我特意加重了‘再见’两字的音量。

　　“死丫头，你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姐说着就上前拽着我的耳朵。

　　“疼死了，放开我！”我大吼着，这个时候，特工冲到我姐的脚边。

　　哈哈，原来人与狗之间真的是有感情的！

　　特工拼命对着老姐狂吠着。

　　一下子，我的心就美了起来，拨开了老姐的手，蹲在地上，搂着好久不见的特工。

　　特工看见我显然很高兴，一直用它那湿漉漉的舌头舔着我的脸，弄得我满脸口水，好小子，一看就知道吃得太好了，连口水分泌都那么多。

　　“小灿，我们坐阿正的车吧，好吗？”

　　我抬起头，站在我身前的是瑞西，她逆着光，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瑞西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拉着特工向阿正的车子停靠的地方走去。

　　就这样，我不情愿地跟着他们去了北戴河。

　　一路上，我抱着特工坐在阿正的副驾驶室，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不愿吭声。

　　邱扬的车一直开在我们前面，老姐，牛刀，小力和南南都坐在他的黑色高尔夫里，而我的视线却时不时地瞟着手中的手机，心里忐忑不安。

　　我一次又一次地拨打杉烈的手机，但都是关机了，于是，我只好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去了北戴河，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怎么了？还很难受吗？”在后坐的阿强关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过神，头一侧，往后坐瞥了一眼，然后又装作没看见地故意把目光投向车窗。

　　“没什么啦……”说话的是爆头，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在死撑着。

　　车内一片突然肃静。

　　“爆头……对不起……”这次说话的声音是瑞西。

　　我顿了顿，依然装作没听见，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

　　“没事啦……”爆头的声音有几分勉强，似乎很难受。

　　我咬咬牙，依然不做声。

　　“瑞西，别太在意了，他没事的。”阿强浅浅地说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那个姓朱的……”

　　“瑞西，没事了，都那么久了，别放在心上……”爆头轻轻笑了笑。

　　“瑞西，别这样，我们是出来玩的嘛，就别再提以前的事啦。”阿正说着，将车内的CD给打开了，一阵轻快的旋律传出，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我搂着大腿上的特工，手一直不停地摸着它的脑袋，它似乎很享受，眯着眼向我撒娇。

　　我看着它，心里平静了许多。

　　记得当日见到特工的时候，它才是那么一点点，现在，我已经觉得它好沉，压得我的腿有点发麻了。

　　“小灿，怎么不说话了？还没睡醒呢？”说话的是阿正。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特工，没有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想你那个小男朋友了？”阿正开玩笑地问道。

　　我还是没有说话。什么小男朋友？杉烈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不想解释，这些天杉烈天天都来接我下班，我们天天都出双入对的，也难怪。

　　“小灿，那家伙真的那么好吗？”阿正又问，他似乎不死心。

　　“有什么问题吗？”其实我真的很生气，我感觉像被他们耍了一道。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我应该是和你们的邱老板在一起吗？”我终于忍不住了，怒火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心脏已经在一瞬间加速跳动，连趴在我腿上的特工也一下子惊了。

　　车内的气氛被我弄得很尴尬。

　　但是我的气还在心头。

　　“小灿……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正似乎有些紧张了。

　　“小灿……阿正不是那个意思……”爆头也连忙说道。

　　“小灿……别这样……我们……”瑞西也紧接着说，但是，还没等瑞西把话说完，我便把话打断了：“你们不是有意的，是吗？是想说这个吗？”

　　“小灿……”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和一个泼妇一样。

　　“我们只是不想看见邱扬……”

　　“不想看见邱扬什么？孤独终老吗？不想看见？呵呵，那你们就一起欺骗我吗？费尽心思地挖一个大坑让我傻了巴几地跳下去吗？”我再一次打断瑞西的话，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会是这样，自己像一个大傻瓜一样。

　　“小灿，你冷静点……”阿正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我反问道。

　　“其实……”阿正刚要说什么，愣被阿强将话打断了：“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

　　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这句简单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将我刺醒。

　　是啊，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只不过是没告诉我，他们认识邱扬，没有告诉我邱扬就是深海的老板……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中滴了下来。

　　为什么，我的心里觉得那么委屈？

　　“笨蛋，别哭。”阿正的一只大手搭上了我的脑袋，“扬是很喜欢你，不，应该说是很爱你，从很早很早以前，我们都知道……”阿正停了一下，又说：“但是，你爱谁，是你的自由……”

　　我的眼泪掉得更慌了。

　　那为什么他不说？他为什么不亲口和我说，为什么只有你们知道他爱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灿，我想我真的不该告诉你……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扬难过的样子……”瑞西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听起来有些沙哑。

　　我用手擦了擦眼泪，身前的特工也仰起头，用舌头舔着我的下巴。

　　我摸了摸特工的脑袋，又想起了当天邱扬来到我家的情形，心不禁地酸了一下。

　　“扬他只是希望你幸福……”爆头的声音很小，但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前方的黑色高尔夫，往日我与扬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么平淡，那么让我感到平静。

　　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目的地，找了间私人开的小旅馆歇了歇，便向海滩出发。

　　一整天我都很安静，我没有下海游泳，一个人拉着特工在沙滩上散步。

　　八月的阳光还算充足，但已经没有那种晒到皮肤灼热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南南也和我一样没有下海游泳，见到我一个人拉着特工时，她向我走了过来。

　　“小灿，好点了吗？”南南拉着我，在沙滩上坐了下来，特工也乖乖地趴着我脚边，脑袋搭在我的脚背上。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轻声说道。

　　海风有些大，我和南南的头发都被吹乱，那种咸咸的味道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小灿……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瑞西哭了很久。”南南缓缓地开口道。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南南。

　　“就是那个姓朱的来深海那晚。”

　　我还是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南南。

　　“其实瑞西真的很傻，她知道不可能的，还是……陷下去了。”南南叹了口气。

　　“你说瑞西和邱扬吗？”我有点听懂了。

　　“恩……其实，是瑞西拜托我和你说的……”南南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疑虑。

　　“什么？”我问着。

　　“她要我和你说，要珍惜邱扬……”南南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然后转过脸，看向人群，人群中，我很清楚地看见了邱扬的身影，然后，我徐徐地说：“她……不是也爱着邱扬吗？”

　　“小灿……你大概不知道吧？”

　　从南南说话的语气，我感到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我问道。

　　“瑞西过两天就回老家了。”

　　我睁大眼看着南南。

　　“恩，她父母在她的家乡给她找了个适合的对象，要她回去结婚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南南。

　　“也没什么啦，其实三年前她父母就要她结婚的，只不过晚了三年而已。”南南无奈地笑了笑。

　　我看着南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灿，你想知道瑞西的故事吗？”

　　我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南。

　　“那年，她才20岁，因为父母逼婚，她跟了那个姓朱的从老家来到了北京，在那个姓朱的舞厅里做杂工。姓朱的看她有几分姿色，逼她做小姐，瑞西不肯，后来就闹僵了。就在那个时候，瑞西认识了扬，可以说是扬救了瑞西，因为那晚……瑞西差点就被……然后，扬和阿正一起去教训了那个姓朱的，还举报他的舞厅有特别服务，就这样，瑞西离开了那个姓朱的，来了深海工作。”南南拨了拨被吹乱的头发，又继续说：“但是，那个姓朱的不甘心，天天去深海捣乱，那个时候，深海才刚开业不久，生意很冷清，又有个姓朱的在捣乱，生意更加不好，最后，那个姓朱的终于忍不住，找了很多人要砸深海的招牌，扬哥手上的伤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南南说着，又看了看我。

　　“还记得那晚，扬哥他……留了很多血……那晚，瑞西把眼睛都哭肿了，那件事以后，姓朱的就没怎么去捣乱……瑞西也一直留在深海……”南南停了停，又说：“我想，她是为了扬哥才留在北京的……”

　　我默默地，没有说话。

　　“但是，扬哥一直都没有接受她。”南南叹了口气。

　　“这几年，有很多人追过瑞西，但她都拒绝了，这次，她要回家结婚……我想，她是说真的。”南南转过头，看着无边的大海。

　　“小灿，你和瑞西都是好女孩，我很喜欢你们……只是，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扬哥吗？”

　　南南的话就像一大盆冷水浇向我，我不禁地打了个冷颤。

　　“我想，如果你不喜欢扬哥的话，瑞西还有机会……”南南别过脸，不让我看到她的脸。

　　听到这里，我的心微震了一下。

　　如果我不喜欢邱扬，那么……瑞西就不会去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不喜欢邱扬？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人群，但是这次，我看不见邱扬的身影。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寻找。

　　但是，找不到。

　　我的心一下子像漏斗一般漏空了，一种无助感觉绕在心头。

　　邱扬？

　　我喜欢你吗？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