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右岸》深海泣潼

17、第十七章

　　一连一个多星期，杉烈每天都来家里给我送早餐，然后我们便一起出去约会。老姐似乎对杉烈的印象不错，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很热情。

　　而邱扬他仿佛一下子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我没有去问关于他的点滴，老姐也只字不提，只是，我依旧每天准时地去深海上班，然后下班。

　　虽然，我和杉烈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但是，我知道，我为什么依然每天都准时去上班。

　　深海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向我提起邱扬，瑞西也一直避着我。

　　每个深夜，当我独自回到家时，我总幻想着，有个男人与一条拉布拉多犬坐在我家门前地面上打盹。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直到那晚下班前，我见到瑞西一个人走去后巷，而我，也跟了进去。

　　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瑞西背靠在墙边，抽着烟。

　　看见我的时候，瑞西顿了顿，然后没有说话，继续抽烟。

　　我关上门，也像瑞西一样背靠在墙边站着。

　　“你喜欢那小子吗？”瑞西的声音很低沉，可能是因为抽烟的缘故。

　　“啊？”我扭过头，看着瑞西。

　　这段时间，杉烈每个晚上都来接我下班，深海里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拍拖，我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因为不必要去解释。

　　“喜欢吗？”瑞西又问。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再过几天，杉烈就要走了。

　　“你知道吗，扬……他爱着你。”瑞西吸了口烟，声音有点沙哑。

　　“呵呵……怎么会……”我还想说什么，被瑞西的话打断了。

　　“真的，他一直都爱着你。”瑞西的音量高了些，转过头看着我。

　　我默然，看见瑞西精致的脸，带着妒忌的气息。

　　夏天已经快过去，夜晚的风是寒凉的。

　　我轻轻吸了口气，说：“瑞西，你爱着他吧？”

　　瑞西顿了一下，转过脸，说：“但是，他爱着你，他告诉我，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爱着你。”

　　从他很小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感到一丝寒冷。

　　难道，难道扬扬哥哥……就是邱扬？

　　我努力地回忆着儿时的扬扬哥哥，而脑里，儿时的扬扬哥哥居然与邱扬的脸重合了……他们有着一样的略粗的眉毛，一样的笑脸，一样的右位心……

　　“不可能……”我还是无法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深海上班，我姐欠邱扬的钱，邱扬搬到我家，这一切就像一连串发生的一样，而我，却被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扬……他从来不喝酒的。”瑞西缓缓地说着。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点赌气，因为深海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邱扬就是老板，他们……就像串通的。

　　“不要这样，小灿，扬是爱你的，他只是不想你受伤害。”瑞西浅笑着。

　　而我，却感觉被众人耍了一样。

　　“那你们都知道他住在我家，你们都知道的，为什么就我不知道？他是深海的老板，他是我姐的债主，你们都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爱我？那……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瞒着我？就连我姐也一样。

　　“我们只是想帮他。”瑞西慢慢地说着，把烟头掐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爱着他吗？”我有点生气。

　　“可是他并不爱我。”瑞西笑了，笑得那么凄凉。

　　“那你们算什么，现在告诉我他爱我？这到底算什么？”算什么？你们费尽心思挖了个大坑让我一个人跳下去，这样就是帮他吗？

　　我愤愤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小灿，你怎么了？”阿正在我身后喊着。

　　我没有理会他，冲出了深海的门。

　　这到底算什么？我又不是玩具，你们就这样帮着他，一起瞒着我？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爱上他吗？我的心很乱很乱，脑里全是邱扬的模样，恨不得将他撕碎。

　　我还傻傻地担心他没有地方住，还在想他与特工的模样，原来，他的接近是有目的的，原来我是那么愚笨。

　　“小灿。”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强而有力地一扯，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你怎么了？”是杉烈的脸，那张英俊明朗的脸。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全部空白，转过身子，一下子扑进杉烈的怀里。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中溢出，一滴一滴，逐渐模糊我的眼睛。

　　“小灿……”杉烈轻唤着我的名字，我没有理会，因为嗓子已经说不出声音，这时的我，只想大声地哭出来。

　　杉烈没有再叫我的名字，只是用手搂住了我的肩，轻轻拍着。

　　我一直在哭，我的心在绞痛，其实爱与恨真的只是一念之差，而现在的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想着邱扬，但同时我又愤恨着，更多的是，我无法看清我自己。

　　我很清楚，在邱扬走后的这两个星期，我是不快乐的。

　　我无法去形容，一个让我已经习惯他的存在的男人，在一个晚上以后就人间蒸发，我想过去找他，但无从下手。

　　我曾经无数次责怪自己，我为什么不将邱扬的电话号码留下，我为什么在心底要拼命与他划清楚界线，是我太小心么？还是我怕受伤？

　　这两个星期，我的心一直都很不舒服，就像丢了魂一样，我曾想过问周围的人，我曾想过打听邱扬的下落，可我找不到询问的理由。

　　是啊，他只是我姐的债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强忍着不要去想他，却每天都准时去深海上班，其实就是希望可以见到他。

　　然而，一天，又过一天，他始终没有出现。

　　而我，却在每天下班回到家门前时，都在盼望着会有个男人与一条拉布拉多犬在守侯我的归来。

　　只是，没有，连影子都没有。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这些日子虽然天天都与杉烈在一起，可我无数次都把杉烈的笑脸看成了邱扬。

　　我开始感到可怕。

　　可是，每每回到家中，我都努力地去寻找空气中邱扬留下的气息。

　　坐着他坐过的沙发，学着他的姿势静静坐着，想着他。

　　我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离去了，连半个招呼都不打，我知道，我的心好难过。

　　当老姐每天拿起香水在屋内喷洒的时候，我是多么想抢过来，我是多想对她说不要喷了。但我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姐每天在重复地在屋子里喷洒着香水，空气里邱扬的味道就这样一点点被掩盖，一天天变淡。

　　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但是，为什么？他真的爱我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感觉到杉烈胸前的温热，擦了擦眼泪，轻轻推开他。

　　抬头时，我看见杉烈灿烂的笑容，在夏末的夜晚里，异常的好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很想哭。

　　杉烈笑着，笑得那么迷人，另我的双目有点迷眩。

　　“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家。”杉烈说着，轻扶着我的肩说。

　　“恩。”我点点头。

　　回家的途中，我们都没有说话，当我们目光接触的时候，杉烈总是对我微微地笑着，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杉烈的笑容时，我觉得很舒服，也许是刚才哭过的原因，心里平静了许多。

　　杉烈一直送我到我家的楼下。夜已经很深了，夜晚的风有点凉。

　　透过楼前的路灯，我看清了杉烈的脸，干净明亮。

　　“小灿……”杉烈叫住我。

　　“有事吗？”我抬头看着他。

　　杉烈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点的长方形白色盒子，递到我身前。

　　“送给你的。”杉烈浅浅地笑着。

　　“什么东西啊？”我也浅浅地笑着，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回家再看吧。”杉烈收起了笑容，静静地看着我。

　　我顿了顿，看着杉烈，不知是否因为路灯照在杉烈的脸，路灯折射的光里，我看见杉烈的眸子很黑，很黑，黑得可以将我吞噬，但是，我却不害怕，我在揣摩着，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温暖的感觉。

　　“我说过，没有理由不会收人家的东西的，你忘了吗？”我慢慢地说着，看着杉烈的瞳孔，丝丝感伤嵌入我的心窝。

　　“没有啦，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杉烈笑了笑。

　　我看着杉烈的眼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于是从他手上接过了盒子。

　　“不许骗我哦。”接过盒子那一刻，心很酸，但我还是努力地挤出笑容。

　　“小灿……”

　　一息间，我被杉烈搂在怀里。

　　我整个人都愣住，不知所措。

　　杉烈将我搂得很紧很紧，仿佛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一样。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任由他将我搂紧。

　　夜风吹起我的发，丝丝凉意掠过头皮，我一阵心酸，头埋进了杉烈的胸襟。

　　夜很静，很黑。

　　我清楚地听见杉烈从心脏出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声音，一下，一下的。

　　还有他衣物上洗衣液留下的淡淡清香，那么干净，还带着浅浅的被夏日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
　　许久，杉烈的手松开了。

　　“小灿，不要再哭了。”

　　杉烈的手移到我的脸颊，修长的手指轻轻扶着我的下巴，然后，他低下头，在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吻很轻，很柔，我只感觉到点点暖意擦过脸颊，但是，这样轻柔的吻却让我异常的心痛。
　　“晚安。”杉烈说着，转过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远。

　　我站在路灯下，看着杉烈渐远的身影，手，慢慢地扶上心窝处，我感觉到，从我的心脏处，有种酸痛在隐隐地残食着我的心。

　　回到家里，我将自己锁在老爸老妈的房间里。

　　我想，我需要一个可以让我平静的空间。

　　我想，我需要看清楚自己。

　　我的手上，拿着杉烈给我的盒子。

　　我打开老爸老妈的床头灯，透过灯光，我清楚地看见盒子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工整的字：

　　送给——我爱着的你

　　我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轻轻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本白描画册。

　　画册的封面是一个男生的背影，他的身上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头发有些凌乱。

　　我慢慢地翻开画册，第一幅图，是一个女孩在桌子上抬头的样子，眼睛很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二幅图，还是同一个女孩，这次是一张嘟着嘴，故作姿态的样子。

　　第三幅图，是女孩鼓着腮帮吃鸡蛋的样子。

　　第四幅图，女孩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一脸无神的样子。

　　第五幅图，女孩伸出手指，生气地大吼的样子。

　　第六幅图，女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

　　第七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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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灿烂的笑容……

　　女孩拿着酒瓶倒酒的样子……

　　女孩大口吃汉堡的样子……

　　女孩在公车静坐的样子……

　　女孩和狗玩耍的样子……

　　女孩哭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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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这些图，眼泪一点点模糊了双目。

　　直到最后一幅，是女孩半眯着眼睛，侧着脑袋微笑的样子，那样甜美，那样灿烂。

　　我合上画册，眼泪从眼角滴了下来，落在了画册的背面，一滴，一滴，我看着眼泪逐渐晕开的时候，回过神来，慌张地用手去拭擦着画册上的泪迹。

　　我放下画册，掏出手机，翻着上面的蓝牙短信，逐条逐条地看着。

　　杉烈……我心里默默念着杉烈的名字，又回过头看着在老爸老妈床头柜上的合照，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手机上翻出了杉烈的名字。

　　按下绿色的键。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只是此刻，我想听听杉烈的声音。

　　“对不起，您播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那头清晰的女声传进我的耳中，我按下红色的按键，看着手中的手机，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如果电话接通了，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再说什么有什么用吗？

　　叫他保重吗？

　　还是谢谢？

　　我的心紧紧地纠在一团。

　　我看着老爸老妈的照片，他们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幸福。

　　我擦擦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地将画册放进白色的盒子里，盖好。

　　我想，只能这样了。

　　那晚，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杉烈的画册收好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我想，我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