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远》遥知是夜白

5、第 5 章

　　转眼间，陆云又回到了北城的街市，走进了安平坊的一家红尘客栈。

　　“我见过你，你是今天解出阁主那两道题的人。”说话的是坐在一旁的锦衣公子，正是李贤。

　　原来当时他并没有走太远，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听到了人群的动静，远远地听到陆云说话，便能猜到他都解出来了，后来一打听，果真如此。

　　李贤走上前，说道：“我很佩服，正好遇见，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陆云并不想和他交朋友，于是婉言想拒绝：“听闻阁下很有才华。但是抱歉，我来此很快就要走，没有时间交朋友。”

　　本来他觉得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但是在李贤听来，有那么一点嘲讽的意味，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便有些生气了。话刚要出口——

　　“二位久等了！我这就带二位去客房。”说话的是掌柜，她一身红衣，笑意相迎，拉着陆云便往楼上走，陆风默默地跟在后面。

　　房内——

　　“哎呀，忘了介绍了，我是掌柜，采蓉。”

　　随后，她介绍着：“——这间房分内外两个隔间，是我我这里最上等的客房，阁主特意嘱托我留着的。”她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兄弟俩，接着说：“两位客官吃好住好，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如果有什么事，招呼我一声就行，很快的。”

　　等到掌柜的走了以后，陆云开始研究起陆风。

　　当初只是需要个船夫，所以做了这个傀，没有加什么其他东西。虽然外表上与常人无异，但脑子里空空的，很多事都不会做。虽然就在城里待几天，但如果被人看出来了也有些麻烦。

　　于是陆云对他改造了一番，打算接着再让他去学一些东西。

　　“能做饭么？”他问陆风。

　　陆风点点头。

　　“能打架吗？”

　　“不会。”

　　“这个没法教你，因为我也不会。”陆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接着问：“识字么？”

　　“会。”

　　陆云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玉牌，便带着陆风去藏书楼。

　　藏书楼共有三层，纵深约三丈，藏书千万册不止。

　　陆风看书学习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半炷香的时间不到便能看完一本书。而陆云到处翻阅，看了几本数理古籍。《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数书九章》等，他看的很是投入。

　　等到陆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陆风已经差不多把一层的书看完了。

　　陆云走到陆风面前，问道：“看了些什么？”

　　陆风说“我想说一些——”

　　陆云刚想问什么，陆风便自己开始说了。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陆风深深地凝视着陆云，说道。

　　“等等等......你都看了些什么——”陆云缓了缓，说：“这些诗很好，你别对着我说，我有点——”

　　陆风不解地看着陆云，神情有些呆滞。

　　陆云感觉自己有点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试着鼓励地说：“这些诗很好，你也学得很用心。不过，这些话等你以后遇见姑娘了，在合适的时候说，现在就算了。”

　　住在安平坊的几日里，为了避免碰到李贤，陆云带着陆风早出晚归，不是在街上闲逛，就是在楼里看书。

　　只不过，有次来到北城南边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南北两城交界的地方，有各自的守卫把守，但城郊处却是无人管理的地带。

　　这里的平民，不如城内百姓富有，而且还经常发生抢劫或偷盗之事，贫贱而悲哀。虽然偶有士兵出城来巡逻，但一旦有时，两城士兵相接，往往会发生更大的冲突——士兵发生争吵或是相抗，场面往往更加混乱。为了生存，有几名少年拿着枪棍，到处帮助百姓，组成了“扬善少年团”。

　　这天，陆云和陆风就在城郊看到了他们。

　　一位妇人扛着刚收的两袋粮食，正要回家，便遇到了几个打劫的壮汉。在争夺推搡间，出现了几位少年。他们手中拿着木棍、钉耙等，与壮汉缠斗。但有一名彪形大汉，明显是练家子。打斗间，几名少年逐渐落于下风。

　　这时，陆云突然开口说道“你去试试吧。”

　　原来，刚才陆风看着那名大汉的招式，默默地记在了脑子里。

　　“好。”于是陆风上前去，用学到的招式与壮汉相斗。壮汉看到对方相同的招式，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有一丝迟疑。

　　于是，趁着这会儿功夫，陆风就打倒了他。几个壮汉见形势不对，就慌张地向着南城的方向跑了。

　　几名少年上前，帮妇人拾起了洒落一地的麦粒。妇人连声道谢，眼泪夺眶而出。

　　“你是谁？好像没见过你。”少年们盯着陆风，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兄长陆风，我们是从海外的布衣镇来的。”不远处的陆云已经走到了陆风身边。

　　少年看着他们二人，为首的说：“我是刘阳，我们是‘扬善少年团’。”

　　陆云点了点头，说：“嗯，我听说过，你们救助弱小，很是厉害。我很佩服你们。”

　　这件事，不仅让陆云感受到了这群少年的英勇，但也隐隐地感觉到了南北城之间这种混乱所带来的危机。

　　在安平坊住了三四日，一直没有阁主的消息。

　　掌柜采蓉进屋送饭菜的时候，就被问起了关于阁主的事。她微笑着说：“我和阁主是旧时的相识，二十多年了，感情也很深厚。她是个很好的人，承诺的事情一定尽力做到。不过最近几日，岛上不太安定，到处都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过，别担心，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这几日，阁主果真是有些抽不开身——就连时常发放的测试也暂停了。

　　许多人无事可做，便在茶铺里喝茶谈天。

　　“你听说了吗？自从上次那个少年解出两题以后，阁主最近就都没有消息了。”

　　“为啥呀？”

　　“嗨，我觉得阁主可能喜欢上那小子了。”

　　“什么？不会吧？那小子可是比阁主小了很多啊。”

　　“那有什么关系？那少年也长的俊俏，精通数理，和阁主那是登对的很啊！”

　　......

　　“你听说了吗？阁主喜欢上了陆姓的那少年，叫什么......哦，陆云的，怕是快要谈婚论嫁了吧。”

　　......

　　于是，当采蓉走进陆云的房间，第一句问的就是“听说你跟阁主要成亲了？”

　　陆云一口茶差点要喷出来：“你说什么？”

　　“哎呀，外面都在传。”她掩嘴一笑，说道“有意思得很。”

　　陆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打算自己动身去南城。

　　仿佛有人摸清了他的想法似的，这天下午，他就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从南城送来的，约他明日辰时初在精心轩相见，落款是一个“燕”字。

　　看来信是南城的城主送来的，可是既然是阁主与她交涉，为何信会直接送到这安平坊来呢？难道南城主并不想让阁主经手这件东西？

　　陆云觉得，可能当初请阁主出面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既然事已如此，他觉得还是应该赴约相谈。

　　夜晚，陆云躺在窗边看月亮，隐隐听到楼下有几人在谈论最近南城的情况。

　　“我今天刚从南城过来，还是这边让人自在一些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

　　“最近南城那边很严，一旦犯了什么错，不论大小，都被抓起来了。”

　　“那不是很好吗？城里不就安定多了。”

　　“好什么呀？你知道吗？这几天南城戒备也森严了很多，听说今晚开始南城都不让进出了。”

　　“这么严啊！”

　　“还有个人就因为写了本书，就被抓起来了，要关十年！”

　　“不会吧？什么书啊？”

　　“也就是有些描写那个的......”

　　“......”

　　夏日夜晚的风里有一股青草的香味，还有一点咸咸的。

　　突然，门外有人敲了三声门，有人低声说道“陆少侠，有人找你。”是掌柜采蓉的声音。

　　陆云开了门，就看到门外那人一身黑衣，等到那人轻轻取下斗篷，才发现，原来是阁主。

　　于是，陆云将人引进了门，低头说：“阁主。”

　　白晓月看着他说道：“这几日琐事缠身，让你久等了。今日得到姐姐的回信，她愿意将那东西给你，只不过要单独见面——”

　　“想必她已经送了信过来。可能是不想让我接手吧，”她苦涩一笑，垂眸看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光，继续说道“那就请你辛苦跑一趟了。明日我派个人来给你引路，路上也好让我放心。”

　　“有劳阁主费心了，没想到这事儿会让阁主这么为难。”陆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白晓月抬眸，温声说道：“行必信，言必果。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尽力办到，对谁都是如此。”

　　陆云有些佩服白晓月，一个如此温柔的女子，在这十多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温柔而坚定，做事仁慈而果决。

　　开门前，白晓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说：“明天午时一刻，会有一场夏日祭祀活动，就在我们主城的城楼前，估计会很热闹。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