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神所注视的星期天》沉釜

97、Chapter Ⅵ 种子（22）

　　林场中学，4月4日，08：42分。
　　在伸手进黑箱时，林辰并没有感觉什么特殊的东西。
　　他抓住一个纸条，拿出来，把它打开。
　　上面一片空白。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唐鹤城很快凑上来，“林辰，你是什么，我没抽到……”他沮丧地说着自己的坏运气。
　　林辰把自己的空白纸条展示给他看。
　　“好吧……你也是。我们三个就周天明运气最好。”
　　“周天明抽到有字的了？”
　　“嗯……但……”唐鹤城推了推眼镜，“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把那个纸条给另一个人了。”他目光很快就锁定了那个幸运儿，看着他在自己的朋友中欢呼雀跃，“这是多好的运气啊，干嘛不要呢，我不明白。再不济给我也行啊……”声音颇为惆怅。
　　林辰正欲找周天明说话，就听得到苏童在那里骂，“这纸条分布得一点也不均匀，现在已经抽到26个有字的了，还有100多人没有抽，这怎么抽啊，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欧伟豪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胜利的纸条经过，“噢，有的人，对她有利就是公平，不有利就是不公平喽，简直太厉害了！”
　　苏童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右手在黑箱里一顿狂掏，捞上来一张溺水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却干净地不能再干净，好像字也被黑箱里的海水给洗干净了。她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
　　“哼哈，”欧伟豪等男生轻蔑地嘲笑她，“活该！叫你不早点抽，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了，让你算计啊，算计算计，误了你的性命！”
　　“少说一句话，你会死是不是！”苏童阴着脸，狠狠地撞了一下欧伟豪的胳膊，随即离开。
　　也就欧伟豪现在心情好，不跟她计较。
　　阮软在苏童后面抽签，拿出来的也是一张空白签。她对着旁边的黄平无奈地摇摇头。
　　黄平面色不变，依然是那句话，“我来想办法。”
　　他也没有抽到，但是他会有办法拿到的。
　　在抽到剩40来个学生的时候，最后一个有字的被抽中。
　　正是林辰写的那个“生”字。
　　后面的学生不服气，倒出纸箱里的纸条翻来看，六十多张纸条，翻来翻去都是没字的，他们才死了心。
　　欧伟豪颇有些嚣张来到了蒋梅华身边， “30个学生，我们已经定好了，船票呢？”
　　最后还是走了抽签的方法啊，蒋梅华道：“要等一下……”
　　学生们的眼光瞬间就变成了尖刀，“怎么你要反悔？你也想上那艘飞船？”欧伟豪质问道。
　　蒋梅华只是看着已经闭上眼睛，气息逐渐微弱的罗烈，平静地说：“他要走了，让我先送他走吧。”
　　大家看着罗烈老师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蜘蛛形态也难以维持一伸一缩的，心中这才有了几分相信。
　　惟有欧伟豪还是怀疑居多，他对老师永远缺乏信任：“别耍什么手段，小心我们杀了你！”
　　蒋梅华将目光投向远方，“是吗？不过我想，你们还会需要我的。”
　　另一头的唐鹤城找到周天明，“天命，我真的看不懂你了，你好不容易抽中有字的纸条，你干嘛拱手让人啊？你真的不想活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周天明恢复了一些生气，见好友憨憨的模样，忍不住开启嘲讽模式：“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的啦！”见林辰来了，直接说：“你问林辰，让他解释给你听。”
　　“我不知道。“林辰坦白说，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所笼罩，有些不安，隐约觉得周天明这样做有深意，却又摸不准他。
　　周天明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林大帅哥智商怎么下线了？”他一手搭住一人的肩，趁着周边无人说：“事情怎么会有这么简单，今天才星期四，变数还很多。”他在变数两字上咬得尤其之重。
　　林辰停下脚步，目光凝重：“你是觉得会出事？”
　　“不是觉得，”周天明斩钉截铁地说，“是一定会出事。”自听到他听到蒋梅华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就知道，他们将会走入一条最黑暗的道路。
　　“……”林辰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想要转身时，又被周天明拉住。
　　“我们无能为力，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们的路只有一条。”周天明说，他勉强扬起一个看得过去的笑容，想要装作毫不在乎，“先找点东西吃才是正事。其他的，别管。照顾好我们自己。”
　　唐鹤城还未完全进入语境，就和林辰一起，被周天明半推半拉，带回男生宿舍去了。
　　……
　　谁来回答，杀戮是如何开始的这个问题呢。
　　众人没翻到什么吃的，喝了几口水龙头的水。又想起蒋梅华说的，现在林场中学空气里弥漫的S-14病毒，未来得及害怕，就想起世界都已经命不久矣，更何况是自己呢，索性一笑置之。
　　“我教室的抽屉里说不定有点存粮，我去看看。”
　　躺在床上的周天明立马来了精神，对着唐鹤城大喊道：“苟富贵，勿相忘！”
　　“德性！”走到门边的唐鹤城，竖起了中指。
　　换来周天明一句甜甜蜜蜜的：“爱你哟，等你哟！”
　　唐鹤城没当一回事，嘴角带笑，目光直视，经过走廊。
　　和他第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方才用枕头捂死了自己同寝室抽到有字纸条的室友。
　　“唐鹤城，去教室学习啊？”那人还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额……”唐鹤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下楼，在楼梯转角遇上的人，刚从男厕所杀了人洗了手回来，见唐鹤城的时候，脸色没有一点变化，还抖动着手中的水珠。
　　还没说一句话，两人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凌乱的几句话，“有人在老师车子的后备箱发现了几袋米，不知道拖哪去了。”
　　唐鹤城想着周天明饿了，他想为他弄点吃的，所以也兴致冲冲加入了人流。
　　就这么一小段楼梯，挤满了人时，“意外”就发生了。谁也说不清背后的力是从哪里来的，感觉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一个前倾的姿势了，命运设计了两条路，要么离楼梯越来越近，要么离另一个人越来越近。
　　……
　　阮软就站在第一教学楼的楼梯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黄平就在离她不远的低台阶，轻易掰开地上那具女学生尸体的右手，把那张捏皱的有字纸条递给她。
　　“我不要……”阮软哭着说，“这样是不对的，杀人是不对的。”
　　听着人声的靠近，无须解释更多，黄平快步走到阮软旁边，拉着她就开始往楼上跑。
　　停在无人的转角，他把有字的纸条给了她。
　　阮软将那张纸条丢掉，“我不要！”她觉得万分难受，哭到甚至有些不能呼吸，她转过身，靠在白瓷墙上，“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
　　黄平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似的，把纸条捡起来递给她。
　　“我不要，我不要！”阮软崩溃地强调，“我不要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情，我不需要以这种方法活下去……”
　　黄平沉默着，念了一个名字，“……尹艺龄……”
　　阮软觉得自己眼泪要流尽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尹艺龄才这样做的，因为我是她的朋友，她叫你照顾我，可是，这样真的不行。”她把纸条塞回给黄平，“你拿着，你拿着，你想活下去你就拿着，别管我了，我求求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吧，你想怎么走都可以，想杀人就杀人，但别再管我了，离我远一点。”
　　她害怕地靠着墙走，才不至于摔倒。
　　这一次，没有任何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哭着，越走越远。
　　……
　　周天明小睡醒来，肚子饿得不行了，可是把脑袋往下面一伸，发现唐鹤城还没有回来。
　　“林辰，林辰？”他扯着嗓子喊。
　　在桌前看书的林辰抬眼看他，“怎么了？”
　　“唐鹤城呢？”他揉着自己瘪瘪的小肚子，“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林辰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一下子合上书，这才感觉真的过了挺久的。
　　周天明已经掀被子，麻溜地下床了，“不行，我要去找他，不能让他吃独食。这小子指不定背着我干啥了呢！”
　　他把脚塞进鞋子里就往外面走，外面静悄悄的，好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样。
　　“怪了怪了……”
　　林辰想着没事，也跟着他走出来了。
　　两人走到楼梯处，就开始说话，周天明问：“林辰你不饿吗？”
　　“还好吧。”
　　“什么还好啊，我看你人都饿杀了，现在就来一场考试，你肯定考不过我……”
　　正走着，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楼梯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周天明吞了口口水：“怎么回事，闹这么大……”
　　林辰心里也难受得禁，周天明一语成谶，抢票的恶性事件真的发生了，他也曾经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总想着不至于，总想着不能以最坏来揣度人性。
　　但现场的血痕仿佛一个个巴掌，在扇他的脸。
　　“林…辰…”周天明忽然停住了脚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林辰移目望去，看到了一具手脚已经扭曲的尸体，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每下一个台阶，进入他们眼帘的尸体就多一具。
　　最后周天明飞奔了下去，他不断地，不断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唐鹤城！唐鹤城！”
　　可是那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永远也不会回应他了，他闭上他的眼睛。嘴巴也被一抹血封住了不能开口。常戴在鼻梁上的眼镜被甩出很远，镜片也被完全踩碎。
　　林辰难以置信地走过来，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在周天明的哭喊声中，他的世界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