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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Chapter Ⅷ 娱神(10) ...


  •   时间临近十点,不管是连看三场戏剧普通人,还是光点隐隐闪闪似乎在打哈欠的精灵们,大家都有些疲乏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格外受到观众的第三小队出发了。他们的首领,那个黑发长须的男人,等他行动起来时,大家才感觉到了他步伐的沉重,拖曳的脚链碰撞作响。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的,还是他本来的模样。

      多数人的心理产生了一丝好奇。

      众人疑惑之际,苦行僧似的首领借他温顺如绵羊的手下帮助他,登上了舞台。

      ……

      一个捧着厚书的人,用他嘶哑的嗓音念到:“因为他将命倾倒,以致于死,他也被列在罪犯之中。他却担当多人的罪,又为罪犯代求。”

      于是,一群残暴的士兵出场了,带着一个罪犯。

      他们用拳头打那个罪犯的脸,用锁链打他的背,用带有平头钉的军靴去踹罪犯的脚后跟。

      (精灵们发出嗡嗡的声音,台下不少人也在暗自议论,因为他们从殴打的声音听出:每一下都是下死手的狠打,每一滴血都不是假血)

      进城后,士兵们把男人带到大祭司的住所,这时已有不少讲法师和长老聚集在大厅里,还有一些混进来围观的人。

      大祭司宣判那个被打得满头鲜血的男人的罪行:“我要你以神的名义发誓,你是永生的神的儿子吗?”

      罪犯平静地回答道:“是的,我是神之子,你们必看见人子坐在权能者的右边,驾着天上的云降临。”

      大祭司因他的话而发怒,他对着围观的人,高声地说:“瞧瞧,他说的这些狂妄的话,你们都听在耳里吧?大家说该怎么处理他呢?”

      众人乱哄哄地说:“处死他,杀了他!”他们还往罪犯的脸上吐唾沫,对他拳打脚踢,还肆意地笑道:“神之子啊,快来告诉我们是谁在打你?”

      最后的决定是:罪犯要在受鞭打后被钉上十字架。

      踉跄的罪犯被拖到了行刑台,凶狠的士兵们又踢了他一脚,让他毫无尊严地跪下,随即开始用带刺的鞭子抽打他的后背,开始的时候罪犯总是忍耐着鞭打,一声也不吭,后面他开始时不时喘气,似乎忍耐这一切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力气。但是士兵们不肯放过他,甚至还觉得鞭挞这样一具猪猡太仁慈了,他们拿出了铁爪,当作鞭子一样驶出去,再收回来,硬生生地刮掉了罪犯的一坨肉。

      (在罪犯的惨叫中和士兵们残虐的笑声中,大家观看这一悲剧,他们看着犯人背上那可怖的血痕,道道交错,分不清哪一道是先打的,哪一道是后打的,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扩大成一条血的溪流,一片血色天空,他们也分不清哪一滴血是自他背上流下的,哪一滴血是从他口中吐出的。

      这只不过是一个戏剧,至于吗?

      大东拿出手帕:“都把我们白板整哭了……”

      麻将联盟的众人都围过来,每个人都轻声安慰道:“别哭了,白板。”

      幺鸡:“这么血腥残忍的戏剧,我看着都心里咯噔咯噔的,更何况是我们家心最柔软的白板呢。板儿板儿,别哭了。”

      鲸鱼座也提议道:“要不你别看了,我带你去森林散散步?”

      大东赶紧附和:“对啊,对啊,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双手抱着膝盖,一双眼只顾流泪的白板还是摇摇头,坚持自己要留下来。

      大东叹息道:“白板这人哪都好,就是表面看着软萌萌可捏,实际上犟得不得了。”)

      酷刑结束时,罪犯已经意识模糊地趴在地上了,可是执刑人觉得没有打够,将他身子反转,交替用鞭子和铁爪继续施暴,鞭子已经无法激起倒地的罪罚身体上的反抗,可是铁爪扯着肉出来的时候,痛苦的身体还是经不住地痉挛。终了,士兵们拖走了这具浑身是血的身体。他还要去完成他最后的使命:被钉上十字架。

      士兵们把他提到角落,给他披上朱红色的袍子,戴上荆棘编的王冠,又给他手里放一根木棍当作权杖,嘲讽道:“我们尊贵的神之子啊!”他们继续戏弄他,朝他脸上吐口水,又抢走了他手中的木棍,敲打他的手。

      等催行的命令下来,他们才肯罢休。

      被带到街上,奄奄一息的罪犯要背负他自己的罪行,一个近乎有两个他高的木头十字架。而他背后,是不断抽打着他的士兵,呵斥他不能停下来,必须要继续前进。原本是艰难地背负着十字架前行的,最后竟然变成依靠着十字架支撑才不至于摔倒。

      但是,在万众人的唾弃和怒骂中,他还是跌倒了。

      “别装死!快起来!”身后的士兵依然恶狠狠地抽打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

      罪犯抱住十字架,像是抱住大海汪洋中唯一能够不让他沉没的东西,他仰起头,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折磨。

      也许死去反而对他是解脱,永恒的沉睡能摆脱世上一切的烦恼,可是他还是清醒着,挣扎着爬起来,攀着十字架缓缓站起,举步维艰。

      终于,罪犯来到了他生命的终点。

      和他一同出发的另外两名要被处刑的强盗,早已经在山顶等候多时。

      他们被安置在一路背来的十字架上,双手和双脚都被控制着,负责执刑的人,摁住罪犯的手,然后将钉子自他掌心远离骨缝的血肉处钉下,然后用锤子压得更深处。

      已经忍受了一切一切痛苦的罪犯,咬紧着满是鲜血的牙关,依旧在忍耐着。

      然后是左手,是钉子口的位置不匹配手掌,士兵扯断了罪犯的手臂。

      然后是将双脚微微交叉,用最后一根钉子贯穿两只脚的脚背。

      一切就绪后,用绳子牵引着十字架立起,重力导致的下坠也再一次使十字架上的人受到剧烈的折磨。在刻骨铭心的刺痛中,罪犯短暂地找回了意志,找回了颤抖和忍耐的另一种语言,他对着无尽的蓝天嘶吼道:“天父原谅他们,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身旁同样吊在十字架上的强盗,反而身体上白白净净,没有什么伤痕,他看着这个血肉模糊,惨遭凌辱的人,讥讽道:“如果你是神之子,你怎么不救你自己?”

      这个被钉在十字架,自谓“神之子”的男人,没有说话,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迎着头顶的太阳,他呼吸着,他凝视着,血渍布满了他整张脸,整副躯壳,可是他琥珀色的眼睛,似乎仍在倒映着这个世界。

      血沿着十字架渗入到地底去,男人终于流尽了他最后一滴血。

      所有的光都暗下去,只剩那个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神之子”悲怆地歪着头,失去了呼吸。

      同样是那个捧着厚书的人,用他哽咽的嗓音念到:“他因我们的罪而遭受苦难,因我们的极端不公而受伤害;我们因他所受刑罚而得平安,因他所受伤痛而被救赎。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属于你。阿门。”

      (所有围观的精灵,一拥而上,陪伴着那个死去的人。它们的细语声像铃铛一样响起,宛如一只优美而哀伤的挽歌,一时光芒大盛,那个本应死去的人身上的伤痕竟全部消失,他悠悠转醒,睁开琥珀色眼睛,看着那些亲切的光点轻吻他的脸颊)

      ……

      几乎哭得一整场的白板,还是撑不住了,在鲸鱼座的陪同下去散步了。

      不止是他们,看完这场壮烈的戏剧后,不少人也选择了退场。

      仅有些许对星之塔持观望态度的人还留着。

      其中以蛇夫座的面色尤为凝重,他彻底地失策了:选择在末尾进行表演。

      然而大家看剧的热情已经被消耗了,情绪也枯竭得差不多了,如果他们的戏剧无法卓越地超过前面所有的表现,仅仅是差不多,或者稍微好一些,他们就将一败涂地。

      于和生还在等待着他的意见。

      “……上啊,按你之前的排演来。”他只能如此说。

      “嗯。”就像西西弗斯要推起他的巨石,耶稣也要面临他的审判,于和生也只能奔赴他的命运。

      走上舞台,于漆黑中,熟悉的板声清脆坚实,打破寂静,由慢转快,锣声如一道惊雷劈下,二胡奏响,扯出多少凄凉往事,辗转反复,如泣如诉。

      耳边又响起了师傅的话:“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瞧百无一用是戏子才对,现在这个年代,谁还听戏啊!戏曲的路到头了。”

      今天,他这个末路的人,就要演另一个末路人的故事。

      四周渐亮,呜咽的楚歌将他包围,霸王仓皇四顾:“吒,吒,吒,吒,哇呀呀……四面尽是楚国歌声,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大势去矣……想孤出兵以来,大小七十余战,攻无不取,战无不胜,未尝败北。今被胯夫用十面埋伏,困孤于垓下粮草俱尽,又无救兵。纵能闯出重围,也无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唱完,泣不成声,忽听得帐外乌骓长嘶,赶紧叫马童牵了进来,摸着跟随他南征北讨的宝马,不禁再度垂泪:“乌骓呀!乌骓!你自跟随孤家出兵多年,百战百胜。今被困垓下,你,唉!无用武之地了!”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唉!想俺项羽呵!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妃子虞姬摇摇头,强颜欢笑,并不作泪眼。

      外面马童报:“启禀大王,汉兵从四面杀来!”

      项羽持剑站起,“分头迎敌!”又拉着虞姬道:“我带妃子杀出重围!”

      虞姬跪身行礼:“妾妃岂肯牵累大王?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以报深恩!”

      “不可!妃子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外面楚歌未尽,又增火光点点,人声涌动。

      虞姬哀怨地唱道:“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唱完,她纤纤玉手一伸,握住了项王腰间的宝剑,自刎于前。

      (那个饰演虞姬的女演员,见第二小队的戏剧已经演了过半,但舞台外圈的小花盘却是三分之一都未满,不禁悲从中来,完全进入了虞姬这一角色,深切体会了她的无奈。原本的假死竟然变成了真自杀。鲜血一溅在舞台上的时候,其他演员和观众都明白了,这场以戏剧开始的夜晚,注定以悲剧收场。而女演员断气后,她眉心闪现出一个光点,飞入就近的空空荡荡的小花盘中,将它填满)

      “妃子!妃子!唉。”项羽来不及为死去的虞姬哀伤。

      外面已经喊声震天,他只好一咬牙,轻抚美人花容,便只顾打翻烛台,火烧帷幕。再骑上乌骓,边跑边战,杀出一条血路来。

      至于乌江时,血战到底的项羽已经狼狈不堪,“血战数日难破阵,英雄末路意不平!”

      小船里走出一渔夫:小人乌江亭长,等候大王多时了,请大王上江过船。”

      项羽道:“大势已去,渡江何益?”

      乌江亭长劝道:“启大王,江东虽小,也有土地千里,民众数十万,足可称王立业。大王不必忧虑,急速上江过船。”

      项羽高喝一声:“想当年,孤带领八千子弟兵,渡江西行,如今俱都战死沙场,我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他下马步行,叹息道:“也罢,你将孤的乌骓度过江去,任它去吧。”

      可惜,不一会就听到乌江亭长高喊:“大王,乌骓它,它它它,投江了!”

      追兵又至,项羽持短兵接战,又杀汉军数百人。自己身上也新增十多处伤口。

      力竭之际,众兵围困,又惧霸王之名,不敢向前,虎视眈眈。

      项羽见人群中有一个脸熟的,道:“若非故人乎?听闻汉军以千两黄金,万亩封地求我的脑海,不如就送给你吧。”

      说罢,他用那把饮尽了虞姬和汉军的血的宝剑,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倒在地上的于和生脖子间的鲜血汩汩地留着,他最后摸了摸他所眷恋的舞台,觉得自己也算唱过一场好戏,随即闭上了眼睛。光点自他身体飞出钻入了第二十个小花盘里。台上剩下的演员也就明白,霸王虽死,可这场戏还没有唱完。挥舞着汉黄旗的士兵,手疾眼快地对那些身披白旗的楚军残党动了手,就在这个舞台上,在众人和神灵的见证下,一个个光点涌入了舞台边的小小花盘里,三十七个位置终于一一被填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戏剧这一部分有大量的引用和修改,这一章主要来自于《圣经》和《霸王别姬》《史记·项羽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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