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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周庄(2) ...

  •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慌了?三眼神君怕是都没这个本事。

      要不是天黑,姬山鹤眼神不好,梅祀活了这么些年,一双白眼肯定双手奉上。

      还说什么好奇心,这家伙就是夜猫成精,天越黑,精神越好。那双厌世桃花眼中,尽是对他的打量和心机。

      梅祀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原有对姬山鹤的兴趣,远远不敌姬山鹤对他的心思。

      不过片刻,他便释怀,平常人对他这种身份,若是淡然待之,才是可疑之处。

      只不过,对于演戏这个说法,他是真的嗤之以鼻,估计此人心智还未长开,用戏子安在他的头上。

      梅祀如是想着,全然忘了姬山鹤还有后半句的调戏。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师父或是师兄带他出门,总是被当做女娃娃,一来二去,听多了就不再搭理,除非专门拿这个噱头挑衅。

      “别这么看我。”姬山鹤又凑近一寸,“我虽然是男人,但是脸皮也蛮薄,撑不住很久。”

      梅祀轻“呵”一声,“放屁。”

      姬山鹤:“……”这两个字他还真是始料未及,说是意外不如是惊喜。

      话说,他还觉得自己有能耐。

      姬山鹤的怔愣间,梅祀的手就被抽了回去,嘴角一弯,冒出两字,“失策吧你。”

      两人脚步缓慢,行李箱轱辘的声音又正好将两人的交流声掩盖,他们的背影像是在窃窃私语。

      黑狗看到两个陌生人在不断接近,自己主人站在门口也没有赶客的意思,便朝着两人象征性的“汪”了两三声。

      它挺拔的身姿立在自己的瓦砾屋子旁边,眼神依旧很警惕,生怕自己主人被骗走。

      等距离梅祀还有一尺时,黑狗突然哼唧一下,跑回了窝里。

      “嘿,刚刚还凶,这会儿怎么就落水狗了?”李翠英嘴上是开玩笑,实则是真的疑惑。平常,她喂骨头的时候,阿旺都没这么矫情。

      姬山鹤不经意间又看了眼梅祀的宽袖,随即接话道:“李大姐,多谢照顾,今晚就打扰了。”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小丫头跟我打过招呼了。”李翠英等两人都进了院子,便顺手锁上铁门,一阵好响过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问好”。

      “今晚叨扰了。”梅祀微微点头道。

      两人彬彬有礼,长相又颇为俊朗,让李翠英都有点不好意思。

      她干笑两声,“我们农村人就剩下热情了。只要不嫌弃,吃的喝的住的管够,你们吃的也不多吧?你们是小姑娘的哥哥吧,小姑娘真讨人喜欢,以后可不能乱跑。她说要等你们,天这么黑,我寻思你们到不了了,就让她先洗澡去了。”

      “是是,您说得对。”姬山鹤和善地回:“家里比较忙,一时疏忽,下次不会了。”

      他刚才听到李翠英说得是“你们”,顿时兴趣又来了,“李大姐,你怎么看出来我们是哥哥的?我们不——”

      “难不成是老子啊?”李翠英因为姬山鹤的问题,瞬间放松下来,抢答道:“你们那么年轻,要是有个抱在手里的娃娃,还说得过去。”

      说到这里,李翠英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下意识里,用手背揉了下眼睛。

      梅祀知道姬山鹤是什么意思,但奈何李翠英没意会出来。

      他担心姬山鹤不死心,问出更不上道的话,于是替他直白地说:“他是问,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一个姑娘。”

      姬山鹤:“……”
      他有种被反向狙击的挫败感,但又觉得新鲜。

      要是说,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兴趣使然,那此刻,便是未知在驱动。

      “哈哈哈哈哈,你当我是那群臭男人啊!”李翠英也不掩饰,爽朗道:“女人该是什么样?女人自己清楚。男人本性就是见色起意的货色,哎对,不能一棍子打死,但能活下来的也不多了,是吧。”

      因为不熟,李翠英有句话没说,这俩人在她眼里,都不像是能找到媳妇的人。不是觉得人不好,而是他们的眼睛告诉他的。

      毕竟是女人的第六感,她也不好说。

      姬山鹤由衷夸道:“李大姐,您是明白人。”

      他说完便对梅祀使了一个口型——见色起意,你是。

      “那你们先进去,我再看一眼我家阿旺。”李翠英随即转身,就着铁门镂空的花纹,透过去看到阿旺正在喝水,心里的石头才得以落下。

      梅祀看院中简单,风口下只有一个小石凳,估计李大姐家也没什么人。

      这年头,对于荒僻的错落,家里没个男人还是比较少见的,不然,也会有个孩子帮衬。到现在,都没出现第二个人,李翠英要么独居,要么守爱。

      姬山鹤显然也观察到了,但女性独立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行事风格。

      “梅先生,你如果叫人家李大姐,那我们是不是同辈?”他探过头,不怀好意道:“要不,我也叫你一声哥?”

      梅祀眼皮都没抬,“不知者无罪,你小心折了命。”

      姬山鹤:“……”拢共还剩三年,还折,他别活了。

      这种关头,梅祀又补充道:“英年早逝,你有这种气质。”

      浑身上下都写着“欠”,要不是有点能耐,可不是早就被打死了。

      熊猫吃的笋都被你拔完了,姬山鹤心想,但没说出来,不是顾忌,而是梅祀听不懂,白费口舌还捞不到好处。

      况且,这句话还是从殷无龄教训小辈那里学到的。

      良久,他又不想示弱,憋出一句,“要不,我叫你声老祖?”

      “你怎么不叫我爹呢?”梅祀无情道,左右吃亏的不是他。

      ……姬山鹤大写一个服,能让他吃亏的,世上估计也就这一个了。这要是换个没人的地方,说不定还真就喊出来了。

      反正他没吃亏。

      他想象着梅祀听到“爹”的反应,嘴角带着一丝沾沾自喜的味道,行李箱刚落到走廊,一个少女的身影就蹦跶出来。

      “师父!你——,这谁啊!”少女穿着睡裙,蘑菇头,标准的学生样,差不多十四五岁,“好帅,师父,这你朋友?这长相逆天啊!”

      这是真跳出来一个喊爹的了。

      姬山鹤瞅那没出息的样子,都不好意思答应。可小丫头的大眼睛愣是盯着他,都不带眨眼的,显然这是躲不过去。

      想归这样想,正经事该训的都要训。

      “姬文菁!你是暑假多长腿了还是长苦胆了?谁准你跑出来的?谁买得票?”姬山鹤岔开话题,一提到这点,火苗噌的一下就点着了,“还有,出门在外,一个小丫头,回去给我换身长裤子去。”

      “一定,马上,先别急。”姬文菁蹙着眉,抿着嘴,听完一顿训,脸上舔着笑,“师父,你还没说这是谁呢!你等会儿再教训我,留点面子嘛!说不定这是你未来徒女婿呢!”

      这一刻,姬山鹤直接炸毛,“你一小屁孩,我看你是想屁吃!好好上你的学,天天幻想什么呢?”

      梅祀直接略过两人,到厨房去找李翠英唠嗑了。

      师徒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翠英刚看他们聊得欢,就没打扰,这会儿正在厨房沏茶。

      她看到来人,立马笑脸相迎,“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小零食,估计你们也不会吃。这是我自己做得茶叶,还是春茶,给你们尝尝。”

      两个干净的白色瓷杯里冒着热气,杯子外面还留有洗涤的水滴。

      李翠英端了一杯递给梅祀。

      梅祀双手接下,道了一声“谢谢”。他过来是想了解周庄这个地方,至于为什么不问姬山鹤,那真的是不用脑子都可以想出来。

      李翠英知无不答,说道了近一盏茶的时间。

      据她所说,周庄这个地方,追溯到以前,还是一块富饶之地。

      之所以叫周庄,是因为这里曾经有位大地主姓周。周家在这里发展的越来越大,家族自然就扩大了。到了现在,非周姓的,大多数是一些外来人口,说白了,就是大部分嫁进来的女性。

      李翠英的言语间,对周庄的印象说不上来好,但绝对是有意见。这里地处偏僻,要什么都得自己开车去采购托运。

      周庄的人若是不弃了这块家土,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真正的花花世界。

      这两年的脱贫虽有成效,但是当地的人并不领情,加之庄稼的收成跟得罪老天了一样,一年不如一年,庄里的男人更是自暴自弃。

      有些更畜生,打骂老婆不说,还不给老婆孩子哭喊出来。

      李翠英义愤填膺,显然是早看这些人面兽心的男人不顺眼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外来客,她可得好好吐槽一番。

      数落完人渣,李翠英又将村里这两年的收成抱怨一番,大致意思是这块地不愿让他们活,过得一年比一年不如意,要不是家里有点底子,早喝上西北风了。

      梅祀觉得奇怪,这里一无干旱,二没水涝,怎么就影响庄稼了?

      聆听的闲暇之际,一口春茶入腹,清香过后,他便察觉到了问题。

      “李大姐,这春茶是今年的?”梅祀挑着时机打断道。

      李翠英最以这茶为傲,一听关于的茶的话题,浑身都是劲,“对对,怎么样?是不是有股甘甜,按理说,这里种不出茶叶,可偏偏被我种活了一亩地。而且,春茶会有一点苦味,这个茶清香过后便是一丝甘甜。你觉得味道如何?”

      庄稼收成不好,却能种出不是此方可以种出的植物,而且长势还不错,光这一点就值得深究。更何况,这味道,明显是一方水土的气运受到了影响。

      “手艺很好。”梅祀嘴上应答,心里却在深思,他虽知道是气运混乱的缘故,但这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可以说,这个手法很巧妙。

      因为倘若没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他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念。

      李翠英脸上笑出一朵花,说:“年轻人都喜欢,说明这茶叶真不错,哈哈哈哈哈,喜欢就多喝一点,对身体好。那我帮你们铺个床铺去,你们,都是男人,睡一个床应该可以。那床一米八的呢!噢,对,你们吃过晚饭没有?”

      梅祀面对如此热情,思绪被扰,也只能苦笑道一句“不饿”。若是语气不真诚,估计也逃不了。

      等厨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杯中的热气袅袅地拂过脸颊,他看着虎口边茶中的倒影,有些恍惚。

      茶叶都沉在杯底,偶有一两片叶子浮上来。一来二去,梅祀看入了神。

      他下山了,他在人世间。

      又是一口热茶。

      梅祀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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