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悯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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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毕，梅祀就被屏风后面的黑气冲撞到了。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发丝如浪一般甩开。这何止是姬无涯口中所述的一团黑气，简直就是柴房里倒放的烟囱。区别就是，味道不一样。
有股不浓烈的腐烂味，断断续续，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可是一旦闻到就忘不了。
所谓的顾正耀瘫坐在屏风后面，一件普通的短T和一条掉色的牛仔裤。明明屋子里的采光很好，他们却看不清顾正耀的脸，甚至连他衣服上的印花都弥漫着一层深色雾气。
“呃，卧槽，什么情况，不至于吧。”姬无涯捂着鼻子，没敢靠近，“这是中毒了还是，不是被那堆纸人碰到了吧？那也不能成这样啊，这情况，只能是反噬吧。”
一个“吧”字拖音很长，越拖声音越小。
据姬无涯了解，顾正耀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还一直给希望工程捐钱。他上网搜过，顾正耀不仅连续捐了六七年，估计陆陆续续的款项加起来也有小千万了，更别提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好事。
不说是不是大善人，就单凭这一点，那功德也不容小觑。
“纸人？”梅祀问道。
他有预感，那个人总在和他“套近乎”的人会再一次出现。
姬无涯一看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便挺起胸膛，道：“对，特别多的纸人。他们和我们的区别就是身体，他们有思想，有感情，五官也特别的真实。他们的声音很尖锐，情绪高涨，兴奋的跟小孩儿一样。噢，纸人的外形正好是小孩儿。”
梅祀听姬无涯的描述，这些纸人跟周庄的有相似之处，但不尽相同。似乎这里的纸人，更加的诡异。
他探步向前，不用伸手也知道顾正耀还吊着一口气。
“先生，您可别碰。”姬无涯紧张道：“之前我就是碰了一下，那些纸人跟天女散花一样出现，不过他人没现在黑。我怕，这程度，应该是百万纸人。可能，我说可能，我们扛不住。”
他之前就是没设想到这种意外而被摆了一道。不然那半个魂魄也不会被殷无龄藏起来，若不是殷无龄反应快，半个魂魄被生吃之外，就连肉身也保不住。
梅祀也是想笑，这种关头，姬无涯还来怀疑他的能力，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的手虚在半空，忽觉耳边来了一阵细微的波动。
东方刹那刺穿屏风，朝门边而去。
姬无涯瞠目而立，脑子里只有“什么情况”的感叹。他没有察觉到危险，也只是跟着梅祀的动作之后，将屏风一踹倒地。
屋内除了“砰”的一声，再无其他。明明风雪退散了好长时间，他们迎面还是有一股寒冷之意。
此时，顾正耀的乌脸睁开了一双颓眼，透着一股邪魅之气。
东方悬在半空未动，届时，他们身后又出现异常，梅祀眼疾手快，直接把姬无涯踹到一边。他力气有限，这一脚专门捡在后背，而且用了十足的力。
姬无涯的戒备之心全给了门边方向，这一脚没觉得痛，全是意外。他一屁股跌坐在地，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一脚是怎么挨上的。
“中计了。”梅祀只提醒三个字就收力将东方撤回来，可是，几瞬过去也不见东方回来。他眉头紧蹙，愠怒中说道：“出来！”
空气似乎又波动了两下，几乎微不可察。
“啊？”
几乎是同时，姬无涯的疑问还没落地，东方所在的方向立马涌现了出大批的纸人。它们的颜色比周庄的更加鲜艳。
甚至，它们还有一张灵动的脸。
“主人说，见到陌生人要打声招呼。”
“对，主人说过，这就叫礼貌。”
“主人说过主人说过，我们要打招呼！”
“你好你好……”
“你们好你们好……”
“要说下午好，下午好才对……”
无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自一个声音响起，就会有无数个重复的内容紧紧跟上。它们受过训练，只是不那么正规。
它们的智商不低，只是因为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那种天真的部分就显得更加可怖。
姬无涯霎时清醒，麻溜地站起来。他和梅祀站在同一水平线，立马从口袋抽出一堆黄色的符纸。符纸上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每一张上面都是一个简单的“乙”字。
“完了完了，这么多，这也不够啊。”姬无涯神神叨叨道：“下次，我他妈一定要写个千万张，梦游也要写。我要扛一麻袋出来！”
梅祀只是看了眼符纸上的字迹，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他看纸人的方向并没有奇怪的法阵，而它们却能自如的从空间的裂口中爬出来，心里不由一震。
是虚无地！
果然，这里还有一个人，他不敢现身，却不停地在搞小动作。
“阁下一直装神弄鬼，也不必见不得人，何不大方出来一见。”梅祀皱着眉，划出一道屏障，暂时的将他们和纸人隔在两方，“我自在不咸山不问世事近两千年，还不曾知道有阁下这号人物。说不定，阁下还是一位故人吧。”
须臾间，空气再一次停止流动，就连纸人也在那一瞬间没有动作。
梅祀嘴角一抹邪笑，单独又给姬无涯竖了一道屏障。他飞身朝纸人涌动的方向而去，找准一个还未全身出来的纸人，直接附身而上，反方向进入了那片虚无地。
虚无地的主人可以选择性的让谁进或者不让谁进，那么，借纸人之躯不仅是他能想到快速进入的办法，也是能够遮掩自己拖延时间的不二之选。
“先——”
姬无涯看着“大变活人”的魔术，纵然自己在这行待了不少年，也被惊到了。他木讷地看着那些纸人密密麻麻地困在屋内的半边之地，而且堆积得越来越多，竟然口里蹦出一句“阿弥陀佛”。
他反应不快，说出来后，又赶紧呸掉。
梅祀逆流而上，阻力尚在，好在纸人的身躯还算能抗。他奋力拨开，这些纸人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找到一个缺口，就倾流而出，怎么也抵挡不住。
“出去出去，快出去。”
“我正在出去。”
“我也出去，都出去。”
“主人说，都要出去，计划提前，一个不留。”
“我们都不能留，都出去。”
“快快快，我要第一个。”
“第一个，第一个。”
梅祀耳畔不断传来这些刺耳的话，让他刚恢复不久的方向感顿时又失灵了。他宛若一个扁舟在汪洋里四处飘零。
这种不由自主的随波逐流让他心里闷着一团火气。
“风。”他沉声道。
一阵飓风席卷而来，将大半的纸人吹到一旁，给他自己挪出了一块空地。就此，他的视线才清晰起来，趁那些纸人还未重新爬起来，便抽身跳脱出去。
山川河流，参天之树，这里的虚无地比姬山鹤的更胜一筹，可这里多了一股死气。这绝不是数万纸人可以影响的。
虚无地跟随主人而变，梅祀闪过一个念头——此处虚无地的主人是一位将死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悯人（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