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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晨相见 ...

  •   姬山鹤见梅祀久久不说话,目的已经达到,便收了那份继续打趣的心。

      临走之前,他又交代了一遍屋子里的各种现在设备该如何使用。特别是空调,他不是怕梅祀热着,而是担心穿了一身蓑衣的雪童中暑。

      这要是抬到医院,指不定怎么报道他们虐待老人呢!

      这样的关注度,姬家承受不起。

      待人走后,梅祀掸掸衣袖,松霜立马溜出来,扭过头就蹭他的腿脚。

      “别离开这个院子。”他刚叮嘱完,想了想,又说:“离那个谁,哎?忘了,反正远一点,要是让他发现你,我就剃秃了你。”

      一阵撒娇的婴儿声断断续续,谁能想到是一个猛兽发出来的?

      “小祖宗,你闭嘴吧!”雪童捏着松霜的脖颈,力道极轻,“你还怕秃?那你别去招惹,离这里的人都远一点,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呦!别叫了,你爹不吃这一套,不知道?”

      松霜像是认命了,但也饱含委屈,毕竟是从一座高山换到一座小院,活动范围的差距不仅仅是落了九天。

      它郁闷地溜达到秋千旁边,将小秋千当做一个拨浪鼓,自娱自乐地安抚自己。

      得了清静,梅祀扫了一眼房屋的装饰,然后道:“问你呗,都是老头儿说的?”

      不说素净的被褥及纱帘,床木、桌木和柜台的工料等是金丝楠木,就小到杯盏的纯色,他不相信姬家人能每一点都安排在自己的喜好上。

      他的师父和师兄们当真是费了一番苦心思。

      “啊?”雪童慢半拍道:“这我哪知道,又不是给我住的,我就是沾光。你忘啦?我虽然长得老,但是没你活得久。”

      雪童就差说你才是老东西。

      梅祀想想也有道理。

      虽然刚到此地,但他恍悟了。于他,成仙并不意味着给修成一个正果,而是找到自己的来处。他在世上已无父母,那归处就剩如同父亲的师父了。

      若是雪童能再活上几百年,人间也算有一处小家。

      雪童鲜少见梅祀不反驳,心虚的很,连连看着他,关注着他的神色。

      他生怕这几句话扎到梅祀的心。

      不然,白天也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可是吧,他又怀疑,这厮真能担心这等没用的问题?容貌还是一等一的俊,哪像他,皮肤都快赶上自己身上的蓑衣了。

      “梅祀?”雪童小心翼翼道:“活得久也是本事啊,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梅祀一脸疑问,“你说什么?”

      雪童:“……”刚刚这是梦游了……合着什么也没听?白担心了。

      “我说,你是老东西。”雪童摸着长须,瞪眼道。

      梅祀出奇的没有计较,对这个说法算是默认了。

      因为他心系另外一件事,于是拉着雪童坐在圆桌旁,说:“雪童啊,我原先丢了样东西,如果要找,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帽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雪童下意识拽紧自己的蓑帽,问:“找什么?我怎么没听过你丢,丢过东西?你都没出过山,丢什么?丢了满山雪啊?”

      梅祀偏倚着脑袋,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这哪是雪童,是雪精吧!

      索性他也不是很急,便作罢,换了口气,道:“院子的蚊虫好多,你有办法吗?”

      雪童:“……”话风转移得这么快?

      不得不说,他突然好奇梅祀丢了什么,按照这厮的性格,肯定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然,不会来找他,更不会用方才的语气。

      完了,他的好奇心如同野火开始燎原。

      梅祀嘴角一弯,桃花眸的风韵乍然显露,唯就夜间的月色目睹到了。

      * * *
      晨曦之光从天边偷摸出来,姬家后院的绿植挡了大半。

      松霜仰躺在池边打呼,听声音就像是一个婴孩装作六十岁的老汉一般,熟练而又稚嫩。

      梅祀不需要过多的睡眠,打坐三四个时辰的精力便足够他支撑一天。而且,睡得过长容易被梦魇住。

      此时,庭院内没有一点微风,好在绿植下还可以乘着阴凉。

      离开不咸山,时令已是大暑,即使是凌晨,温度也居高不下。人就是往那一站,脖颈连带着后背都得出一层薄汗。

      梅祀端坐在房门口的太师椅上,跟个守门的老翁一样,只不过他腰杆笔直,明显是在闭目修行。

      远远看着,很有可能让人忽略掉如此高温。

      松霜醒了就在院子里刨土,挖到一半,一呲溜就往梅祀的宽袖里钻。新鲜的泥土和鲜嫩的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如同新春。

      “师父,这才几点啊?”
      “你有手机不会看?”
      “不是,师父,大清都亡了,还要请安?又不是老佛爷,他们也要休息啊!”
      “那你滚。”
      “……”

      “师父,那我们来这么早?人家说不定没醒呢!”
      “我到了他就该醒了。”
      “……”

      殷无龄一早被连怼两次,不自闭已然是之前的功底深厚。经自己蛮不讲理的师父这么一说,他都不知道他师父是来请安还是被请安的身份了。

      说实话,现在三观都没被带偏,他自己都觉得骄傲。

      即使敢问不敢多言,但他好歹也算是姬家一代“豪雄”吧。

      姬山鹤西装革履,一双切尔西靴,和这个季节有点格格不入。用句老话说,他这就是打摆子。

      要不是这副皮相,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议论这小伙子的脑子怕是秀逗了。

      姬山鹤怕热,但没太阳的时候,他对温度的感知其实很差。他不是没检查过身体,但医生也说没问题后,他就不再计较了。

      他想到昨晚,送完梅祀就去了姬来春那里。

      不为别的,因为他看出来,老爷子冒着风险给梅祀算了一卦。姬家人从不卜卦,因为太耗精力,但凡出手,原因都不会太过简单,而且卜卦一术都是家主逝世后传承给下一任。

      谁料,他去了之后,老爷子就想把他打发走,奈何他脸皮厚,死皮白赖地缠着,终于让老爷子开了金口。

      姬来春说,这位梅先生的命运与姬家的命运紧紧相连,迫不得已窥探一二还是因为梅先生没有对他们设防。

      这番解释可谓是冠冕堂皇,做作到家了,姬山鹤没戳穿。

      事后,老爷子倒是觉得自己不厚道了,也得亏梅先生不计较,真不愧是半仙,这话不假。

      再后来,姬山鹤又听老爷子说,气运一事说不准,变数太多,半仙不一定能成仙,天时地利与人和,都不能少。

      他是听明白了,那就是卦不清楚,杂线过多,果不一定是果。

      仙人过岗,比寻常人更难。他们杂念少,一旦找到命点,很容易万劫不复。世道变化,很容易被常人的命数影响。

      那岗就不一定能过,那姬家也不一定能活。

      姬来春没有跟姬山鹤废太多的口舌,点到为止,不然就是罪过。

      这个道理,姬山鹤还是明白的。既然如此,梅祀的岗,他能帮便会尽力去帮。

      牵连到姬家的命运,不是小事。

      主要是他看老爷子的样子,应该是隐瞒了一些内容,不然看他的脸色不会如此奇怪。

      姬山鹤思绪回转,这会儿已经走到梅祀的住处。他推开象征性的,只有他一半身高的篱笆围栏,对殷无龄伸来的手,道:“不用。”

      被拒之后,殷无龄觉得他这师父除了说话刺点,还真没摆过谱,而且和他年龄的差距不像其他师徒。

      不是他臭嘴,有些老师父,一条腿都快进土了,还摆着一副唯我独尊的普。

      “师——”

      感动被打断。

      “我怕你够不着。”姬山鹤进去之前又补充了一句,生怕这徒弟多想。

      殷无龄算是饱受打击,他亲爱的师父还真不给他机会产生什么美好的念想。这形同虚设的门,五岁小孩都能一把推开,他师父还担心他身高不够?

      真他妈神理由……

      梅祀连风声都可以捕捉,更别提这师徒俩的谈话了。

      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凤眸的冷视,让两个人的出现像是一场无端的戏剧。

      “梅先生,早啊!”姬山鹤大方地打着招呼,眼睛却没离梅祀。

      昨夜一眼,不如今早晨光下一览,确实仙韵惊人。和昨晚一比,更让他觉得,清冷。

      泼墨的黑发被一只玉冠竖起,服饰虽然分不清朝代,但丝毫不显突兀。姬山鹤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梅祀下山,雪花飞舞的昨夜,不惹尘埃是他能想到不多的词,还有一个词——不忍亵渎。

      半仙就是如此吗?

      姬来春曾跟他说,能与仙字有缘者,先独立不俗;半仙者,无欲而遗世;仙者,与常人无异,唯余真洒脱。

      今日一见,他觉得,半仙者,仅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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