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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收新徒 ...

  •   任何眼神,梅祀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不代表他就会任人观之。特别是姬山鹤的眼神太具攻击性,他虽然闭着眼,但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姑且当做不自在。

      “是要改职当门神?”梅祀明面上端坐未动,说:“那里有把扫帚,正合适。”

      逐客之意明显,偏偏姬山鹤的脸皮厚如城墙。

      “如此俊朗之才,当门神多可惜。”姬山鹤先是怜惜一番自己,然后踏至离梅祀还剩三尺之距时,立住道:“不知先生还缺起居郎吗?这个职务倒是很适合我。”

      “咳咳,”殷无龄差点跪下,不是来请安的吗?敢情是应聘。他可不信他师父会伺候人。

      “手脚不缺,自理尚可。”梅祀朝偏院指了一下,“那里的老者四肢不大协调,反应也慢,可能缺一个,不如你问问。”

      雪童刚带好自己的蓑帽,胡须还未来得及整理,就被拉下了水。

      你不缺胳膊少腿,他难道少了?看他老,就嫌他不行?

      呸!

      雪童特意伸展了下双臂,好巧不巧,骨骼“咔咔”两声,不小不大,正好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我能返老还童。”他立马找补说道:“就是面相老了点,骨龄还行。”

      殷无龄彻底无语了,这一院子除了他没说过话,能开口的都不是正常人。一个头发花白要靠蓑帽遮挡的老人,说自己的骨龄还不错?

      那他全身不得是脆骨?

      呵,那现在,除了样貌,这老先生跟脆骨肠有什么区别?

      他忽然想到,这就好比一个十人抱的古树说自己的年轮只有两圈,这不是扯呢!

      “你看,你没机会了。”梅祀满脸温雅,笑着接话,说:“老年人不服老,让他再逍遥自给自足几年。”

      他不是怕了这小子,而是一旦这小子来了,松霜可不得憋坏了?假爹爹也是爹,假儿子也是儿。

      “可惜,我还学了十八套按摩掌法,没地方施展了。”姬山鹤假作遗憾间不禁拨了下袖口,嘴角带着邪魅的笑。

      雪童似乎有点后悔,为了这套掌法,他老一点好像也无妨,狭隘了……

      殷无龄一脸黑人问号,什么十八套掌法?他师父怕不是在梦里学的吧!最近以来,他师父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明明这几个月一直在给自己找风水宝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说是绿植不过关,得自己种,硬是让他找人运了几百颗树苗过去。

      他突然不想待在这里了,说是请安,他还不如院子里的一棵草来得有存在感。

      说起草,他才注意到,这院子里莫非也在动土植树?他用脚不动声色地踢动两下,看新鲜程度,好像是昨晚翻的,但是院子里没有放工具,这些痕迹也不规则。

      殷无龄觉得有蹊跷。

      另一边,雪童突发奇想,上前打量了下姬山鹤的筋骨,苗子不比梅祀差多少。他用着前辈的语气说道:“挺有力气,不过掌法嘛,我比你在行,改天我可以教教你。”

      寄人篱下,他也不想白捡甜头。

      姬山鹤也不拒绝,随手捞来蹲着的殷无龄,“这好啊,不过,我最近有事在身。老先生,您看看这位,他缺乏锻炼,而且吧,他最近考虑换一个师父,您看看能不能收。”

      殷无龄更不淡定了,如果可以,他可以长啸姬家园。但是他忍住了,因为雪童那眼周满是皱纹且一双瞪圆的眼睛镇住了他。

      雪童对收徒这种事情很是熟稔,便顺势摸向殷无龄的手腕,像是把脉,说:“眼睛有点意思,黄毛,你怎么说?我可是轻易不收徒的。”

      “啊?啊——”

      殷无龄声音未落,一副膝盖结结实实地跪在一旁刚被自己翻动的泥土上,离石子路只差一寸。

      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温度不低,他却一阵冷战。

      他师父是真狠心啊!

      把他送人也就罢了,还这么迅速,他平时表现也没有很差吧?不过,他也不怨恨姬山鹤,能让他师父大动干戈,日后肯定是有“升值空间”。

      这老头儿穿衣打扮不似寻常,和昨晚不同,他周身似乎多了一层屏障。

      殷无龄方才集中精力看了眼,借着朝阳的光辉,隐约能看出这老头周身有一层淡淡的白晕。

      白晕的由来可以有多方面的因素,他能看出来的只有一种,就是这人的修行很高。就像姬家园里,有这层白晕的只有姬山鹤一人,而姬来春也不过是点状的晕泽,不清晰。

      不得不说,他师父的如意算盘不仅打得好,且快准狠。

      雪童也不惧,任他观察。

      师徒,师徒,毕竟是一件双向的事儿。

      殷无龄这一跪,也机灵,先向姬山鹤一拜,然后朝着雪童一声“师父”喊出口,让雪童喜笑颜开,跟老来得子差不多。

      梅祀在一旁似有考量,期间没说一句话,默默走到一处坑旁,衣袖来回好几下才把坑给填埋好。对于如此费力的过程,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放在以往,怎么可能出现需要他费力的苦活?不受挫是假的,眉梢一挑,他的内心浮现一丝烦躁。

      “先生天人之力,怎么还遗憾?”姬山鹤说:“仙人也有地鼠的习惯,嗯,接地气是不是?”

      他发现了。

      梅祀正眼都没给姬山鹤,甩给他一个背影就走了。

      想看笑话,也看他给不给机会。

      这会儿,雪童当即给新徒弟来了一次全身上下的摸骨。表面上是摸骨,实则是为了免去殷无龄热身的步骤。他为了给新徒弟——殷无龄看清掌法,脱了蓑帽,边打边讲解,“这个地方,看似虚力,实则要蓄力……”

      蓑帽!

      梅祀眼尖。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摸到帽沿就迅速地抽走,一看就是“惯犯”。姬山鹤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估计心生感慨,完全忘记了刚刚热脸贴冷屁股的场景。

      蓑帽上有一条金丝线,不突兀但非常显眼。那一条线像是在镶嵌在蓑帽的空隙之中,隐约带有一丝光泽,像包浆的蜜蜡。

      姬山鹤也是欠,头突然从梅祀肩部上方探出去,说:“好东西,干什么用的?”

      梅祀的手轻微地哆嗦了一下,要不是多年修心,他非得把这小子按到地缝里去。这不,现在心胸宽了,他只是一巴掌将人劈出两尺远。

      劲风将两人隔出一段距离,是试探也是交手。

      “扁担搂柴。”梅祀睨着眼,心想这小子昨晚还怀着敬畏之心,今日便是狼子野心,果然是世道不同,人性终究是难以捉摸,“小子,你还嫩了点。”

      但是,他对这种脾性之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姬山鹤摸着刚刚被掌风“抚慰”的脸,说:“好奇心嘛,我哪管得了先生,先生气运非凡,我也是想多蹭蹭,捞个一星半点的仙缘啊。”

      “屁的仙缘,你要是愿意被雷劈——”梅祀不屑道:“那也蹭不到。”

      梅祀中途变了口风,修行之人最怕一语成谶。他深谙此道,不然还是算到自己头上。

      姬山鹤:“……”

      仙人可以说屁?和他刚刚的见地有点……差距。

      梅祀看懂了姬山鹤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不屑道:“不仅可以说,还可以放,稀奇吗?小屁孩儿。”

      姬山鹤:“……”

      这一来一回,他算是体会到殷无龄的乐趣了。

      梅祀见人没声了,只料是自己这番言语有点作用。他背过身,食指划过蓑帽上的金线,轻敲三下,便泛起淡金色的珠光。

      如果目力不佳,在已然大亮的清晨和太阳底下,根本不会看到。

      蝉噪声这会儿也消停下来,估计是太热,嗓子眼再叫下去就会冒烟了。清脆的鸟鸣倒是时不时的来两下,听着就降温。

      蓑帽从梅祀手上腾空而起,绕了半圈,有金线的一部分转到西北方向停下,然后又落回他的手中。

      他的东西还在!

      梅祀顿时喜于言表,算是下山以来来之不多的喜悦之一。

      “西北方,先生也知道我要去这里?”姬山鹤狐疑道,颜色正危。

      梅祀干脆道:“不知道。”

      对于这一问,他觉得姬山鹤此人的悟性也还算可以,但不代表他会给好脸色。

      “您真谦虚。”姬山鹤脸色又如常道:“对我接下来的行踪如此了解,这是什么卦术?”

      梅祀:“……”此人有病。

      他要收回对这年轻人所有褒义的看法,现在的人投胎,当真没有门槛了。

      梅祀顺便将帽子丢在太师椅。既然方位已经确定,他便不想再拖延时间,所谓的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拖延只会让他离他的东西越远。

      “嘿,我的帽子呢?”雪童刚演示完第二遍,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身家”没了,顿时就慌了。这个慌,就怕是松霜叼走的。

      那玩意儿一旦把玩起帽子,他三天都拿不到。

      殷无龄脸颊上都是汗,实在没有力气说出话,只好默默指了一个方向——在梅祀那里。

      如果不是雪童,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就一套拳法,他跟着打一遍,竟然会累到说不出话。跟新拜的师父——一老头儿相比,他才是要入土的那一个。

      雪童暗叫不好,怕是这位祖宗不会安安分分等着自己的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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