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周庄（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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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来，那人倘若想逃，肯定是趁着他们进了虚无地时的空隙再逃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他和姬山鹤两人才追不到蛛丝马迹。
说起逃，那人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他仍旧想不通。就单纯的不想跟他们打照面，他能想到的理由只能是他们可能认识。
姬山鹤虚晃梅祀两下，“发什么呆啊？不信我啊？”
“你们没和谁结下梁子吧？”梅祀冷不丁问道。
姬山鹤被问住，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卧槽，你哪是不信我，你是想端了我们整个姬家啊？天地良心啊，可不是我狡辩，我们还不算安分守己啊？”
天知道，他们为了积点功德，帮人过岗都是去山窝窝里，不然就是荒山野岭，犄角旮旯，生怕误了道佛两家的修行。
但凡有人将手伸长毫厘，被逐出姬家都是轻的。
他们做到这份儿上，还能结下仇恨，他们还活不活了？
姬山鹤的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将姬家这么多年的行事澄清。一件件，一桩桩，虽然没办法都罗列出来，可是他敢保证。
是，姬家的子孙是有些混账东西，被利益一时蒙蔽双眼的，可历代家主也没轻饶，更何况是得罪人。
上个越界的人，是因为擅自吃了过岗人的酒席，要说吃，还不准确，因为那人只喝了一杯喜酒，还是过岗人亲自双手敬上的。若是拒绝，他还真没好意思。
就这一口酒，算是事儿吗？压根不能算，可是姬来春查出来了，后果就是那人在姬家园跪了三天三夜，除了喝了点水，一粒米未进。
结束的那天，差那么一点就要打120了。
姬山鹤对姬家的人没什么感情，但是对姬家园，姬家的声誉，那必须要维护到底。
他语气上扬，带着几分激动。
梅祀退了小半步，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姬山鹤较真。得了，他要是再说下去指不定炸成什么样，以后再论吧……他也不是要去追究什么责任，他家老头儿叮嘱过什么，还真无处可知。他随便怀疑，也是不应该。
他岔开话题，伸出手掌，“信信信，快走快走，松霜生性顽劣，保不准带你徒弟捉弄村民去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
姬山鹤以为这是玩笑话，等他们出来才发现，梅祀说得话不假。
只见松霜的身影比之前更加清晰，它抖动着脑袋，呼来一群魂魄，吹过来吹过去。姬文菁坐在那里，只能时不时地说两句“别过分啊”“你别玩了”。
可惜，松霜跟撒欢的孩子一样，完全不搭理这种废话。
他们身边躺了一堆村民，正常人看来，这群人就是在睡大觉。连倒一片，除了壮观，也没别的词可以形容。
而且个个神态放松，像是做了美梦。
倒是半空，“人”多的都在互相推挤，好在他们没有灵窍，出了肉|体只当是在魂游，就目前来看，还非常享受，只有个别几个在吵架。
憋了半天，姬山鹤只能选择夸赞，说：“好本事。”
本事是好本事，但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过奖过奖。”梅祀也没客气，预料之中。
他没责怪是因为松霜不只是为了游戏，但不代表会继续纵容松霜。他轻咳一声后，松霜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
它一下蹿过来，连带着一堆魂一起往梅祀和姬山鹤这里扑。因为速度过快，它的脚步还没立稳，一阵阴风便带着湿气跟后就来。
梅祀瞳孔瞬间放大，“小畜生”还没说出口，天地在他视线里直接颠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颠。
……姬山鹤居然扛着他走！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眩晕，还有落后的不甘。
“放我下来！”梅祀低喝一声，发丝全凌乱了。
松霜以为两人跟它玩闹起来，追得更紧，就在快要追到的时候，梅祀阔气甩袖，一把松子跟天女散花一般撒了出去。
松霜对于吃，比玩乐还痴迷。四只爪子即刻刹住，它张着嘴就去接，也不管底下有没有人，跟饿死鬼只差“死鬼”两个字。
眼见松霜没追来，梅祀的气就有处可撒了。
姬山鹤没想到梅祀会急眼，放下的同时还在辩解，“梅先生，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报恩嘛，鞋子的恩，哝！”他指指自己的鞋头，脚趾下意识顶了下鞋面，然后视线转向梅祀，“我记——”
他愣住了……
梅祀的衣冠整个都乱了，就连头上的玉冠都被他提在手里，衣衫也是松垮的，肩部的领子直接斜了过来。
这要是个姑娘，恐怕他要拿一辈子去弥补。
可现在，是个男的，道行还高。
姬山鹤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梅祀要搞死他的心。
可他是谁？姬山鹤！世上哪有他害怕的东西？拢共就活这么些年，还不得不要脸一些？想完，他就释然了。
不得不说，能让姬山鹤反省，梅祀也算一号人物。
现下无风，及腰的青丝服帖地垂着，像瀑布。
一时之间，梅祀被气得说不出话，若说真的斥责，他倒显得小气，说到底，心里好像也不是气到非要让人怎么着。
归根究底，他自己明白，这是反应慢了半拍后的不服。
他以为自己修身养性差不多了，看够了风雪，懂了人情世故，喜怒哀乐自然就离他而去。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他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让他明白的人，就是一开始他感兴趣又想避开的人。
命啊，果然躲不掉。
姬山鹤见梅祀久久不说话，掩饰掉几分心虚，说：“梅先生，实在对不住，你这玉冠太松了，要不——我帮你束发？我平常也自己扎过，虽然材料不同，也算有点经验。”
其实，屁的经验。
他那头发还没梅祀头发长度的五分之一。平常早晨起来，要是心情好了，他才随意抄两下头发扎个绺。
今天就散着，发型有点像最近流行的狼尾，但有一点卷，前额的碎发有些多，略显懒散。而且吧，这颜色还是深蓝色。
梅祀侧身避让，顺便将衣服拉好，右边的锁骨瞬间被遮盖的严实。在他眼里，姬山鹤分明就是在等着他的同意。
他哪里会让这小子得逞。
“我比较习惯女丫鬟，你别过来。”梅祀平静道。
习惯女丫鬟……
丫鬟也就算了，还女——丫鬟。
姬山鹤再一次出乎意料，现在如果一道雷劈中他，他都觉得正常。修行的人这么奢靡吗？还有丫鬟，还不是小厮，这还修什么仙，极乐世界？
就你这身量，虽然没他高大，但也不是哪个小姑娘都能够到的好吧？
再说了，小姑娘能有他英俊？
一股不易察觉的醋意涌上心头。
姬山鹤夺去梅祀手中的玉冠，一股凉意从手上传到心间，理智被抛脑后，“别想了，能用的就我一个，多余的连条狗都没有。就你的松霜，能指望？你现在只能指望我，懂吗？”
梅祀的错愕还没结束，便被姬山鹤的话惹得眉脚一跳。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可以不用啊！活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自己过来的？而且，松霜还是一口一口喂大的！这厮凭什么说松霜？
他就一句玩笑话，怎么惹来一股怨气？
还没来得及争辩，他的头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扶正。
“你别动。”
头顶上方传来声音，带了三分幽怨。
……梅祀疑惑，他什么时候动了？
老头儿训师兄的俗话突然蹦在脑海，有些“人”，自己拉不出屎还怪茅坑臭。
老头儿的语音刚落在最后一个字，梅祀一瞬间便瞪大了眼，这俗话说出来真是损人不利己，果然是老头儿的风格。
他也是迟钝，这时候才明白过来。
也不知道他师兄能不能反应过来。
“啪”的一下，姬山鹤拍在梅祀的肩头，熟稔的跟一个老朋友似的。
“好了，来，镜子给你，我就不做评价了，我避嫌。”姬山鹤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镜子，递在梅祀眼前。
镜子的背面是桃木的，纹路是一颗桃花树，已经被磨出包浆的玉质感。
这他妈就不是给人照的镜子！
这是可以用来看死人遗容的镜子。
梅祀不迷信，但是这面镜子他不喜欢。自他过岗失败之后，就再也不喜欢了。
因为，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周庄（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