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周庄（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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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着小薇又回到了周府。
姬山鹤跟在最后面，从口袋拿出一个水滴形的玉佩，看光泽依旧后，又塞了回去。
小薇小心翼翼地进了那小孩的房间，精神才有些好转。
奶娘和小孩睡得都很熟，而舍利子安安稳稳的在孩子额间之中，她想去取，却被一道护身符的光芒所挡。
小薇顿时急了，一时无果，只好在屋内来回踱步。
小孩的嘴角一弯，两手一抓，竟将小薇最后的魂魄捉到舍利子中束缚起来。
“我儿呢？你在这儿呢？是娘将你吵醒了？”周世初的原配妻子从屋外赶过来，满心欢喜，没看到小孩诡异的嘴脸，“你爹说你闹腾，想来是骗我。那位大师果然厉害，将你救了回来，你可要快些长大，健健康康的长大。”
她从京城赶来，刚落府，便直直寻向孩子的住处。她没有抱孩子，是怕身上的尘土呛着他。
“大师说，你生来没什么头发，还真是。”女人说着说着就留下泪水，“娘不争气，没保护好你，这次为娘一定拿命护你。”
她和周世初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在前年小寒摔了一跤导致流产。当时，她离水源有相当远的距离，就是怕滑倒，连井边都不会靠近。偏偏那日，她走的那一条路，有一块很小一滩的水渍结冰了。
说来也是命里有一劫，因为她偏偏一脚正中，能保住自己的命都是万幸。自此，伤了身体，她便与生育没了缘分。
可世上又有哪位妇道人家不想当母亲？
求佛告神，折腾一年后，居然有位不请自来的先生。
倘若不是那位先生，恐怕她这辈子还真享受不到儿孙福。一想到这里，她满心感怀，这是自己的儿子，和别的女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抽泣的声音将奶娘惊醒，看到女人的一刹那，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夫——夫人，小少爷，小少爷他……”
女人拭泪，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继续休息，辛苦了。”
女人说完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孩子后便不舍地离开了，奶娘随即松了一口气，方才的睡意全无，愣是发一会儿呆才想起来有些口渴。
幻境于此，没有瓦解，但一切景象都静止了。
“那个孩子早就死在原配的腹中，这位夫人把这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兴许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借腹续命，应该是背后教唆之人的说法。”姬山鹤说。
如果是夺取小薇生前的功德，以隐瞒自己的罪孽，逃过天道的惩罚将孩子从轮回之路拽回来，这孩子也不该会有如此成熟的神志。
大概率是背后之人骗取了这位夫人的丧子之痛。
这么一想，算是有了头尾，可幕后之人依旧没有挖现身。
梅祀赞同道：“可惜，那人始终没有在小薇面前露过面，如果出现，说不定也飞升了。所谓的高人，也擅长掩藏自己的罪孽。”
摇篮里的孩子，恐怕就是背后人的孽障。
这般折腾，不是抱佛脚，而是背水一战。
真想找到这号人物，他估计，以后加上他再发动老头和两个师兄都不一定有结果。
虚无地的荒芜再次显现在两人眼前，姬山鹤第一次面露嫌弃，而且吧，这乍一眼还不如青驴的头皮。
舍利子仍在梅祀的手中，之前发生的事，恍如走马观花。
“给你。”梅祀说：“前因已知，她想化解自身给这里带来的束缚，她的岗，你来过。”
“所以，那孩子就是圆寂。”姬山鹤接下，问：“有人想救他，把他安排在周庄就是为了借周庄的气运掩盖自己。那些纸人的传统想必也是他留下来的，他想做什么？”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梅祀，如今周庄气运乱套，至今也掩藏在光明之下，按理来说，姬家人不会发现这里，可是事实相反。
那就是有人在周庄打了一个缺口，故意给姬家放了信号。
姬山鹤想到那位大师。
那个在歇脚亭出现的人物，现在却没了踪迹，消失的太干净了，要说被圆寂吃了也不无可能。
若不是，这个人的能耐恐怕在他之上。
“我不知道。”梅祀随意道：“可能是闲的吧。”
“姬来春说，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注定了，我们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姬山鹤认真问：“那他算什么？”
梅祀多端详了一会儿，说：“所以，都是命。就像，善人一朝从恶，即使再行善事，那恶也是恶，全然没有相抵消的说法。”
“逆天改命，最终的下场也是万劫不复。”他怕话题过于沉重，又道：“万事无绝对，能改的命也是命。”
姬山鹤的心脏仿佛被用力攥住，须臾后，才恢复正常的跳动。
虚无地内的峭壁一处，竟萌发了一个嫩芽。
一抹青色，在尘沙中孤独地飘摇。
梅祀见姬山鹤竟然听进去了，果然，心理再过坚硬，碰到生死终究是一道难过槛。活了几百年的修行者都不一定能释然，更何况眼前这小子才二十多岁，正值意气勃发呢！
“向前看，说是命，其实未来对于我们都是不定数。”他露出少有的微笑，继续说：“我也是。”
姬山鹤偏着头，说了声“明白”。
孕妇已经从舍利子中出来，带着执念让两人看过她最后的悲痛。她似乎对自己的苦没那么在乎，好像自己也只是一个过客。
这个岗对于他来说很简单，或许都称不上岗。若不是连接了上百户人家的气运，他根本不用出手。
姬山鹤念出他们姬家的术，那是一段默语。
不过片刻，虚无地逐渐消失，暗色的甬道就在眼前，但是没有姬文菁。
玉佩攥在手中，姬山鹤神色一紧，“姬文菁！姬文菁？”
玉佩完好无损，在甬道里还泛着一层淡光。
梅祀思忖片刻，想起来这应该是姬文菁的一块命理之玉，但凡发生生命危险，玉佩会出现异样，甚至是破碎。
怪不得姬山鹤敢这么放心将人丢下，怕是留了不少后手。
“松霜带她出去了，不在这里。”梅祀解释道：“松霜不喜欢逼仄的地方，它有分寸，别担心。”
那个长相怪异的神兽！
这么想来，姬山鹤稍微有了点印象，怪不得那会儿觉得熟悉。那是他跑到姬来春书房偷看了一幅画像，上面正是一只通体泛着绿色珠光，像飞禽但不完全像。
他那时候淘气，都说供着画像上的人都是上供者的先祖，他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姬来春的亲爸爸，毕竟姬来春的来历他也不知道。
当初，姬山鹤带着画像走到姬来春面前，直接问——老头儿，这绿孔雀是你爸吗？长得很威风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沧桑？而且，你头发怎么这么少？他的毛可多了。
不曾想，姬来春没生气，想着有趣，反倒是说这孔雀是姬山鹤的爸爸，还解释说这是绿色的仙鹤——新品种，所以姬山鹤名字里有鹤。
姬来春以为姬山鹤会上当，但没料到姬山鹤居然是一脸无所谓的上了当。因为姬山鹤直接让他将这绿仙鹤找回来，说他要问问，怎么自己会有这么丑的爸。
玩笑话也不过开了那一会儿就过去了，后来姬来春再没提过，姬山鹤也再未看过。他对父母的概念只是一个称呼，具体的意义，因为没看过倒也不在乎了。
那时候，姬山鹤不到四岁。
“它是什么？”姬山鹤突然问道：“我说松霜。”
是祸躲不过，梅祀心想，然后道：“蛊雕，别怪没提醒，它一点也不好玩。”
“平常吃什么？”姬山鹤没把“不好玩”当回事，而且这种强调太低级了。
欲盖弥彰。
梅祀多看了一眼姬山鹤求知的眼神，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半晌才说：“吃人。新鲜的人，特别是长得像个人样的，带点修为的更好。”
？？？
姬山鹤想说你直接报我名字算了，但梅祀紧接着问了一句：“你刚到这里的时候，还看到谁？”
梅祀是在问那个大师。
姬山鹤面色顿时凝重，看着一地粘稠的纸浆，说：“只有那青驴，歇脚亭的那个人始终没看到。青驴像是故意引开我，但我确实没发现周围还有第二个人。”
脚上的污垢已经风干，贴在鞋面上，像是带了一层半面的脚套，颜色也极为难看，这让他非常不舒服，但身在外，弯腰拿手擦，那更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接受。
一双剑眉就这么拧在一起，活脱脱像两把利剑等待着出鞘。
如果可以，梅祀怀疑这人会不会把自己脚给剁了。
偏偏这一眼怀疑，让他生了恻隐之心。手指刚有动作便忍住了，一件小事，他不想大动干戈，归根到底也是要面子，特别是在姬山鹤面前。
他退后一步，轻轻道了两个字——除尘，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这一声让那双切尔西靴刹那间崭新如洗。
“嗯，”姬山鹤顿了下鞋头，浑身舒心了不少，“歇脚亭的那个大师，周运也不知道来历，只说每年都会来一次，但没说怎么来怎么走。”
梅祀陷入沉思，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人也有虚无地。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周庄（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