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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周庄(10) ...

  •   少顷,两人眼前一变,身所在之处,好似一个山洞里面。

      一声清幽的水滴回荡在两人耳中,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姬文菁脖颈一缩,“先生,我们不是迷路了吧?”

      这里只有几根蜡烛的光,她自己想象力丰富,这就导致别人用不着吓,她自己就能借着气氛把情景想象出来,自己吓自己便是她的拿手活。

      梅祀:“……”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迷路也得有条路。他都知道要去哪里,自然就不会出现这种差错。尽管这是一个小丫头的无心之话,他也不能忍。

      “你来过?”他反问。

      念在这只是一个小丫头,他只用了三个字反驳。

      这下姬文菁安静了,要不是看到梅祀无语的神情,她还能再多加一句——湖里应该有水。话到嗓子眼,又被咽了下去。

      她没遇到过这些事,心里总是没底,于是又摸摸后颈,将那阵凉意搓没才罢休。

      “有多余的脚步声。”梅祀说得很准确,是脚步,不一定是人。

      姬文菁显然会错了意,大喊一声:“师父!是你吗?”

      “呀,小姐姐的声音好悦耳,能不能唱一首歌谣呀?从来没有听过,我好想听。”

      尖嗓声像是吊着音,又带着刚学会说话的生疏。

      一个暗色身影不明显,却从拐角处越来越长,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脚步声。脚步声并不纯粹,听者不仅能感受到黏腻,而且还有湿漉之感。

      挨挨挤挤,像在争抢。

      听力极好的人,估计都能听出来那一双双脚下沾了多少层的沙砾和泥土。

      “小姐姐,五音不全可以讲故事啊!”
      “好耶好耶,有故事听!”
      “有故事,有故事!”
      “小火柴和狼女孩,我想听!”
      “我也来我也来!”

      密密麻麻的纸片摩擦声像是一窝蜜蜂出去觅食一般,黑色的影子将泥石壁染得更暗。

      “卧槽!什么鬼?这里还有?完了完了,逃不掉了。这要是在这夭了,都没人给我收尸。”姬文菁认命了,慌忙间将自己的包挎在身上,只身护在梅祀前面。

      梅祀觉得好笑,自己怕成这样,还献身似的站在最前面。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姬山鹤,真会教徒弟?还是徒弟真孝顺?

      不论什么形容,他算是悟出一个道理,收徒弟也是蛮有自豪感的。

      怪不得那老头儿以找到好苗子为终身目标,不仅可以满足自己的没儿没女的心,还可以收一波成就感。

      名垂千世不说,至少徒弟的一言一行,都会受他的影响。

      若是某老头知道此刻梅祀的想法,怕是要吹胡子瞪眼。若是没吐血,真要感谢自己修成正果,不然没个成年蛮牛的体积,这血怕是也不够吐。

      之所以这般气愤,那定要是斥责这混子哪一点受到他的影响了?简直口出狂言,想到哪出是哪出。

      “有人收的。”梅祀没让她失望。

      “啊,那那麻烦梅先生了。”姬文菁有了底,随后便聚精会神起来。在那个唯一拐角,她看到一个衣角便拿出摇铃。

      她念念有词,摇铃似乎得到了指示,竟然不动也能自发的发出声响。与之前梅祀听到的乱摇一通,完全不同。

      这次的摇铃声更像是佛法中的“阿弥陀佛”,冲着往生极乐去的。

      这小丫头的能力,他觉得低估了。

      “这是什么声音,天啊,我想上天。”
      “我,嗯,哈哈,太美好了。”
      “我要去死,好听到死。”
      “我是不是要飞了?”
      “这样的快乐,我还要多一点。”

      如痴如醉,他们好似失去自我,一个两个的纸人已然出现在甬道之中。他们没有之前无脑的速度,缓慢到真像是在欣赏一场伟大的音乐盛会。

      这里的纸人显然比岸上的那一窝更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五感皆在,就连眼睛也是完全睁开了,只不过该是瞳孔之处的位置,颜色非常浅。他们衣着的颜色都是原先的底色泛着一层浸过水的绿,甚至连那层白色的脸皮也有。

      片刻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的纸人瘫软在地,化作一滩深色且浓稠的液体。

      液体之多,都快蔓延到两人的脚边。

      而负责摇铃的姬文菁虽面露轻松,但额上出汗,明显是快要招架不住了。

      她瘪着嘴看了一眼身后的梅祀,希望半仙能够显露一手。

      梅祀没辜负这双灵动的眼睛,闷“咳”一声,道:“姬山鹤,你宝贝徒弟支撑不住了!”

      姬文菁:“……”

      第一反应觉得梅祀有点那啥病,第二反应就是陡然来了精神——她师父还活着!

      姬山鹤跟三眼神君的哮天犬一般,召唤即来。

      他一双崭新的切尔西靴,啪嗒一下,落在浓稠的液体之中,隐约间,还有令人皱眉的黏腻之声。

      不用看,鞋跟已经被埋了。

      姬山鹤:“……”

      他不说有洁癖,就是平常衣服上有一个折角,都够他心里膈应半天,更何况现下的遭遇,如同将他按在泥沼。

      怨恨的眼神朝姬文菁看去,他一定要找出一个背锅的人。

      “师父,你没死啊!师父!”姬文菁看着姬山鹤的脚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陡然来了精神,比看到鬼还抖擞,“不,不是,绝对不是我,师父,我没求救,但凡我还完整,我就不会说出那些丢面的话。”

      姬山鹤一个劲力的挥手,纸人的骚动尽数归于尘土。

      他的眼神好似是在问责,目光落在那双淡漠的凤眼之上,随意之情才表露出来,话却是在问姬文菁。

      “你刚说谁死了?”

      姬文菁届时双眼瞪得老大,又看梅祀没有开口的迹象,咬牙道:“师父,是我求得救。”

      “呵。”

      呵是什么意思?

      姬文菁脑子里一排问号,难不成被她气疯了?

      不能吧。

      姬山鹤优雅地走过来,距离两人还有一尺便停下,说:“求救可以,但是,求人办事,要说点好听话。”

      梅祀:“?”
      为什么要对着他说?

      姬文菁闷头点好,这个点不卖乖,真要等着喂那些纸人了。

      “嗯,要是不会,多跟殷无龄学学,他自成一派。”姬山鹤想了想,又补充道:“已经大成。”

      姬文菁:“?”
      什么东西?

      姬山鹤没再继续打诨,一双厌世眼阴晦不定,“那狗屁和尚跑了,没追上。”

      “有和尚?哪里来的和尚啊?不会看错吗?”姬文菁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们这一脉,有明显的一条训诫——遇道佛两家,无意外者,望退避。

      他师父上杆子追?不能吧?

      说不定只是一个没长头发的人?

      姬山鹤余光一闪,侧目道:“你师父还没老眼昏花,别拿那些老家伙和你师父比。你师父不说是闭月羞花之貌,那也是因为这些词是形容你们姑娘家的。”

      插科打诨的话,梅祀猜这厮平日里没少说,但说到和尚,心里不免留了一个心眼。

      “怎么遇上的?长什么样?”梅祀突然问道。

      姬山鹤正看着鞋上的污垢,心不在焉道:“没头发,僧衣,面相嘛,没注意,应该是个人样。”

      梅祀:“……”
      真是长了一张好嘴,说了一口人话。

      姬文菁在另一边没眼看了,如果有下次,她一定会把殷无龄拉上,这种“痛并快乐”,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

      更何况,眼前还有一号半仙的人物,简直就是为情景剧又加了一丢丢的刺激。

      “姬山鹤,你应该——”

      话说一半,梅祀戛然而止,两只手突然向前抓住姬山鹤和姬文菁,猛地向他身后拉去,让自己身立最前,无形之中,一丈宽的甬道刮起一道劲风。

      姬山鹤还好,姬文菁得亏这一拉,不然一双纯白运动鞋连带着人也要遭殃。

      “是谁,是谁杀了我那么多乖孙?啊啊,这是毁了我多少心血?”

      一个身着灰色僧衣,一头半寸头发的老年人突然跪在那层浓稠的液体之中,双手一点不嫌弃地捧起一团,面露痛色。

      忽而,一双猩红的双眼朝三人的方向望去,不断发出愤恨之息。

      梅祀睨视着“惨痛”的一幕,低语:“光头。”

      谁料,姬山鹤压根就是无赖,说:“我以为,这是湖里面待久的缘故,谁知道是不是一层青苔。”

      姬文菁双下巴都惊出来了,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鼓着嘴,就差拿纸笔记下了。

      “那麻烦没有老眼昏花的你,解决这些前因后果。”梅祀说:“你徒弟怕是尽力了,所以,你再把他追跑吧。”

      姬山鹤丢下“好说”二字,便竖起食指和中指,“虚无地。”

      三字一出,梅祀忽然间甩袖,慌乱间只来得及道:“现身,护人。”

      天地间骤然颠倒,下一刻,除了姬文菁,原地就只剩下那一层厚重的液体。

      正待姬文菁生出一丝恐惧之时,一道绿色虚影现身。

      “嘤嘤嘤~”

      这种甬道,对于松霜来说,有些施展不开,它憋屈地低下头颅,正对着姬文菁。它见面前的小姑娘眼神有些茫然,又“嘤嘤嘤”了两声,使得自己的身影更加清晰。

      “嘤嘤嘤!”

      松霜是在问,姬文菁能否看到它。

      可惜,姬文菁以为又是什么外来物,一个摇铃敲了过去,让松霜一顿晕眩。她见松霜没有敌意,才想起刚刚梅祀最后的话。

      “啊,对不住,对不住。”姬文菁垫着脚,赶紧狗腿似的摸了两下松霜,“梅先生的——,嗯,神兽?不好意思,你长得跟我平常看得小动物不一样,给你摸摸,不要生气哈!回去,我给你吃牦牛肉,行不?”

      姬文菁越摸越心疼,因为敲的地方是松霜的天灵盖,那里明显鼓出来一个小包,这得多疼?况且,这还是来保护自己的。

      松霜并不能听懂牦牛是什么,但是知道肉,瞬间心情明媚起来,但身体没有再靠近。

      它记仇。

      “你是才出生吗?怎么只会奶声奶气的啊?”姬文菁特别想问,这是不是还在喂奶时期,让一个奶娃保护,它妈会不会心疼?

      “嘤嘤嘤~”

      姬文菁放弃了,兽语这种外来语,实在有点强她所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周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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