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周庄（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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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是养不起。”梅祀转眼又看向松霜，淡淡道：“不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松霜“嘤嘤”两声，两步一回头地钻了回去。
梅祀料到松霜看到姬山鹤会是这个反应，面上的严厉也都是假装而来。不然，到了后面，松霜怕是要姬山鹤狼狈为奸。
姬山鹤宽肩一耸，“啧，梅先生真小气。”
梅祀一道余光扫过去，语气颇有些傲娇：“属于我的，说不说，给不给，都是我的权力。”
“嗯，了不起呢！”姬山鹤就差翻白眼了。
姬文菁左瞟一眼，右盯两眼，总是觉得是两个小孩儿在拌嘴，一点不严肃。她完全感受不到紧张和危机。
脑子里只蹦出——男儿至死是少年，是这个意思吗？
忽然，山林的另一边，一团乌气冲向云霄，势如蛟蛇。就算此时已是黑夜，在修行之人的眼里，也是无比的清晰。
乌气之上，隐约有道青光护着。
“你该干活了。”梅祀提醒道。
说实话，吵架这种事，已经几千年没做过了。虽然身边有个雪童，但没什么下嘴的欲望。他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如今一看，只是对象不同而已。
要不是这一团乌气，他都没发现自己还能这么幼稚，争风吃醋，为了松霜，他可真行。
单论这句话的无情程度，姬山鹤不是想笑，而是硬生生地憋住了。
他向梅祀的视角眺望过去，就一眼，便让他狂奔而去，地上徒留一个小土坑。
“你师父是不是属兔子？”梅祀向姬文菁打趣道。
姬山鹤的反应让姬文菁始料不及，同时也让她意识到前方发生了多严峻的事情。
她“嗯啊”一声，脑子也来不及转，忙说：“梅先生，我师父属狐狸，不行，我得去帮我师父啦！你保护好自己啊！不要再上当了。好多地方不能盲目进入。”
她说完就跑，徒留梅祀的无语。
别看姬文菁是个小丫头片子，跑起来并不输同龄男孩儿太多。如果她完全放开，不用顾及自己的小包，速度应该还可以快一点。
梅祀此时就是一个甩手掌柜，本本分分地跟在后面。他也不是完全无事，眼神如鹰，他想看出那道青光从何而来。
俄而，他瞳孔微缩，隻燕眉皱着，造孽的始作俑者不会是他本人吧？
疑问刚冒出芽，青光便像油纸伞一般撑开来，笼罩上整个周庄的上空，颜色深浅不一，形若刀星。
那个大师！
梅祀想到这里，身体便轻盈起来，步履之速直接追上了数百米之外的姬文菁。
作为半仙，旁观的素质要有，兴头之外，他也可以搭把小手。
梅祀伸出玉手，一勾，便将姬文菁捞着带着一同往事发之地而去。因为带着姬文菁，他的速度不宜过快。
双脚忽而失去着力点，姬文菁惊呼一声，下一秒就理智地捂上了嘴，转头惊恐地看着梅祀。
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林间的湿气扑打在脸上，让姬文菁的刘海不仅湿了七八分，还胡乱飞舞起来，就着风一块儿打在脸上。
狼狈而没辙。
梅祀眼角的余光瞥到，怕小丫头吓到，打趣问：“考虑换个师父吗？”
“啊？梅先生，我虽然没几年了，但还是少一点打骂比较好。”姬文菁头脑尚在，虽视线模糊，但口齿清晰，“我最起码的操守还是有的。”
她嘴上说得忠诚，其实是怕梅祀转脸就去告状。
姬山鹤的脾性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吧，她这个师父拜得很辛苦，这会儿换一个太得不偿失了。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她对姬山鹤的师徒之情。
好歹是非，她都知道。
梅祀的呼吸停了须臾，姬文菁的眉心之处通明，但有一道裂痕，是说命中该有一劫，却不是岗。
这意味着，是死局。
想想也是，姬山鹤此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早夭？
他第一次看姬文菁，便觉得生命力不足，但没仔细观察。一个小姑娘，非礼勿视而已。没成想，是这种命数。
“想过改命吗？”梅祀轻声问道。
姬文菁似乎看到了光，片刻之后便灰暗下去，“我师父说，他替我看过，连续命都看过，没有法子，神仙来了也没用，呃……不是说你哈。”
确实，姬山鹤的话没有错，姬文菁命该如此。
良久，梅祀道：“你师父说得对，你活得也明白。”
这是梅祀的实话。
提到这茬，姬文菁瞬间跟换了人一样，“那可不，老家主都说我是大能人。要不是看我师父厉害，这么年轻，我也不想拜的。”
这话半虚半实，想法曾经有过，但现在老实了。
姬山鹤也是脚下生风，直到这会儿都没看见人。
梅祀带着姬文菁落在有着诡异多色的湖边，往周边扫了一圈没作声，而后紧紧凝视着湖中心。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整片湖连涟漪都不曾有，周围安静的诡秘。纸人的颜色好似还残留在那一处，但颜色没有之前鲜艳了。
奇怪的是，纸人虽有分量，但是那种纸质经过浸泡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纸会漂浮起来，此刻却什么都没有。
好像这个湖长了一张嘴，将多余的外来物尽数吞了下去。
“先生，那些村民呢？还有那个大师！”
姬文菁欲拿出自己的摇铃，手刚没入包里，便听梅祀“嗯”了一声，语音上扬，好听的像是琴音。
“他们在湖底。”梅祀淡然道。
姬文菁“啊”了一声，“全死啦？我——，我没尝试过一下召这么多人。”
求救似的眼神抛过来，梅祀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他淡淡道：“湖底里是你的师父，村民不在附近。”
“死了会浮上来，我师父怎么不会？”姬文菁撸起袖子就准备下湖，那干劲，那决心，一看就是一个大孝子。
“……”梅祀沉默片刻，想问她思路怎么就拐成这样了？不过，姬文菁不是他的徒弟，他上杆子点拨什么呢？况且，这样的思路，好像也挺好。
于是，他只好心道：“这湖不是你会水就可以下去的。”
“我不会游泳啊，梅先生。”
“……”
梅祀彻底服了，这丫头是什么转世？不仅克自己师父，连他都克？
不会水还往这些死水里钻，是个男孩子倒也不说了，一个姑娘家家也如此莽撞，倒显得他娇气。
“梅先生，我要去救我师父。这摇铃不能沾水，您帮我保管一下。”姬文菁不在多语，索性直接把小鸭子包和外套一起脱了。
她囫囵卷了两下，小心又精准地挂在梅祀的小臂上，期间没看梅祀一眼，刚跑了两步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姬文菁习惯性地朝后看过来，这一看差点没吓死。
“梅，梅，梅——”
“单名一个祀。”梅祀淡然道。
姬文菁咽下惊恐的口水，细眉间拧成“川”字，“不是，不，你正经点，你后面，不，算是我们，全是小孩儿，但，但，好像没眼睛。”
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梅祀不难听出姬文菁的害怕，但是还有心思调侃，看来这丫头的心态真不是一般的好。
能骑到姬山鹤的头上，指日可待。
梅祀嘴角带笑，但是头没回，神秘道：“他们早就在了，你——仔细看看，一个绿色的小男孩，从你来就盯住你了，估计是想找你——玩游戏。”
语调跟说鬼故事似的。
姬文菁跟吃了苦瓜一样，缩在梅祀前面，满脸都写着拒绝。她喜欢这一行是真的，怕鬼也不假。
梅祀心中细想，一开始没看见，怎么这会儿看见了？
疑虑中，湖中心一道漩涡渐渐变大，波澜不惊的湖面瞬间涛势作涨。下一瞬，湖水更是炸开来。
梅祀：“……”
姬文菁：“……”
岸上多了不少水草，而这个湖又安静下去，好像在跟他们开玩笑。
“啊！你们是谁！”
“你们什么人！”
“老天，你们都做了什么？触怒河神啦！”
“河神生气了，这下我们真的要完蛋了！”
“河神，你把他们的命拿走，不关我们的事啊！”
陆陆续续的村民赶到，看到眼前之景无不惊呼。他们背上背着纸人，这会儿只顾着“发怒的河神”。
一些妇人更是受不了刺激，气的直接半晕过去。
更有一些悲观的村民，直接哭诉起来。
“老周呢，看看这是什么人，怎么放进来的？”
“我们周庄多久没来过外人了？”
“这几天谁守夜？站出来，妈的，偷懒了吧，喂河神。”
“我们快把小童子放入河里祈福，说不定还有用。我们来得早，河神可以看到我们的诚意！”
一人起头，无数人紧跟其后。
矛头瞬间被忽略，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奔向林中不大不小的湖。他们着急的将纸人扔入湖中，跟发了疯一样。
扔纸人的同时，他们还振振有词，大多都是祷告，但也有推卸责任的。
姬文菁瞠目之时，梅祀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不然人流都得将瘦弱的她挤到湖里去，都省得她跳了。
“机灵呢？”梅祀叹气一声，白白在心里夸赞了一番。
姬文菁忧虑在表，反过来抓住梅祀，“先生，那阵狂浪怎么回事？您不是说我师父还在里面？”
放在平时，她肯定要担心这些村民的安危，此时因为姬山鹤，已经无暇顾及。
梅祀看了眼还未结束的“祈福”，将鸭子包归还给姬文菁。倘若将人单独放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拿好，我带你去找师父。”他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周庄（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