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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拯救 ...

  •   院子里的花被初夏的风吹着,慵懒的轻轻摇。好似躺在摇篮里甜睡的孩子,静谧中都是安稳,叫人说不出的爱怜。我喊人抬出来几把胡椅,歪在上面终得片刻休息。秦嬷嬷不辞辛苦,跑去厨房要了饮子来。
      “这叫飘棉樱桃酪。只咱们家有,尝尝看,可合意?”
      我看去,雪白的乳酪冰一层层的,中间夹着殷红的樱桃。樱桃都切成了一片片,还做成了五瓣花的模样。隐隐若若,像是隆冬里,飘落在雪地上的红梅花。
      “真好看。”我冲秦嬷嬷笑笑。拿起金羹匙,挑起一些送进嘴里。酪冰里和着蔗糖片还有樱花蜜,入口有花香萦绕。樱桃果肉丰实,汁水丰沛,齿舌间似有弹珠跳跃。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好个珍馐美味!
      “秦嬷嬷,你带着柳儿她们也来吃一些。真可比龙肝凤髓。”
      “娘子先用。只是别吃太多。一会儿还要用晚膳呢。”
      正说着,父亲带着三兄推门进来了。看见我坐在院子里,笑着道:“你倒是会享乐。满院子的花香不够,还要配上那樱桃酪?”
      “烦扰父亲操心一场。以后再不敢乱跑了。”我赶紧站起来去迎。心里多是抱歉。
      “你从小调皮,何时没让我操心过?安稳回来便好了,出去玩玩也没什么错。”
      云老先生坐了下来,柳儿赶紧奉上冰镇过的霍山黄芽。三兄低垂着头缝头垢面,颓废的站在父亲后面。我心里道声:何苦。走过去拉住三兄一起坐下道:“听说三兄要去边疆了?投去哪位将军麾下?何时启程?”
      “跟二兄一起立了大功的吴将军,多次写信来叫我过去助力。这次去,自然是在吴将军的帐下听令。男儿有志在远方。我是不能再耽搁了。”
      “三兄武功了得。有勇有谋,此次持剑入军,必得大功。”
      “身死寇场,茕魂莫返。”
      听三兄说出一个死字,我犹有悲戚,何况公主呢?再去看父亲,云老先生眼里也清清楚楚是满满的不舍。举着茶杯慢慢喝了几口。终是站起身来,胡乱的在空中挥了挥手,猛的出门去了。三兄站起来要去追,被我拉住了。
      “康悦公主生了病,恹恹的。三兄不去看看吗?”
      “她身边有得力的女官。会好好照顾她的。今上也会好好看顾她的。而我,我不能一辈子都搭在她身上。”
      三兄边说着,边挤按着额头。突然一下瘫倒在了地上。还好,家宰正进来院里,忙着安排人手抬了三兄回去。我呆了片刻,可怜那两个人,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忽的就想起了刘太医。赶紧叫住家宰,问道:“可是要去太医院请刘太医?”
      “那是自然。瞧瞧三郎都喝成什么样子了?”家宰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刘太医怕是不当值。还是去请了别家来吧。”
      家宰一簇眉,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方才在平康坊是遇见了刘太医?”
      这个不良帅,倒是知道得清楚。我苦笑着点点头。
      “小姐要如何?”
      “我这里有些钱财。可否替我转交给刘太医?就说我人轻力薄,但若有可助力的,定倾囊相助。”
      家宰手扶浓密黑髯,低头略想了想才道:“奴知道刘太医在何处。不如等刘太医来,小姐亲自说来?”
      “也好。”
      家宰脸上的凝重减了几分。叉手行礼自去了。等吃了晚饭,小婢子们出去了,秦嬷嬷正要关院门,刘太医独自背着药箱进来了。我去看,刘太医已经换上了袍靴。
      “不知小姐哪里不好了?可是方才被惊吓到了?”刘太医一进来,还没坐下就开口问。我伸出胳膊给刘太医号脉。
      “还好,还好。小娘子底子好,一切都如故。”刘太医冲我笑笑。
      “云树多冒犯了。还请刘太医大人大量,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小娘子没去告发老夫,还愿意让老夫诊脉。可有什么过要补呦?”刘太医接过秦嬷嬷端来的茶,点头谢过。
      我灿烂的笑了笑,这样黑的夜里,刘太医坐在那里,像太阳一样发着光。感激道:“多谢刘太医把我也当成一样的女子。”
      刘太医叹口气,道:“她们都命不由己,实在可怜。小娘子从小离家,在玄圣宫多年,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听说大病一场,好了便忘了好多事?”
      我心里一怔,刘太医怎么说起了玄圣宫?
      “听秦嬷嬷说,我去了玄圣宫,动辄被恒王后挑错惩罚。不过半年就病怏怏的,后来竟说起了胡话。也看过郎中,吃过药,时好时坏的。后来,不知怎的,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就好了。只是往事就不记得了。”
      “既然病好了,便是福报。那玄圣宫是个瘴疠毒窟,可要离远些。”
      “玄圣宫石头垒的,可能传了病给我。怕不是那宫中主人自带着些巫咒。”
      “原来小娘子早有察觉。今日太晚了,老夫不便久留。小姐可来趟光德坊的天仁王庙。老夫在那边病坊义诊。老夫有些话要讲。”
      “好。我定去的。”
      刘太医叉手行礼。走开几步,又转过身来担忧的望了望我才出去了。
      我坐在榻上想着刘太医的话,竟浑浑噩噩的睡着了。我是真的累了!睡梦里,我好似飞在一处清亮的湖水上,向下看去,有人向我招手。我停下来,那人凑进来说话。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也听不清那人的话语。心急想睁大了眼睛去看,却是怎样也睁不开。等用尽了力气猛的睁开眼,才发觉是场梦。窗外早已大白。我刚坐起身,秦嬷嬷便走了来,抹着眼泪道:“刚才,三郎派人来辞行。那小厮说,三郎天不亮就走了。说不能来亲自辞行,望谅解。”
      我锤榻高喊:“公主做的袜子还没来得及给呢!”我心下不能平,让秦嬷嬷去给我安排马车。我要去追三兄。秦嬷嬷还陷在分别的苦里,傻愣愣的呆着不动腿。我气得跳脚,拿过物件,刚想推门出去,正面撞上了父亲。
      “别去啦,追不上的。云焱老早就想走了,这回终于下定了决心,谁也追不回他的。”
      “公主殿下亲手缝制了袜子。诚心央求我转代送给三兄。不想三兄竟走的这般急。”
      “都是造化。你又何苦强求?”
      我深深叹口气。康悦公主啊,但愿你心安。远赴疆场的三兄啊,但愿你平安。但愿你俩终得重逢,有情人能成眷属。
      “云树。这几天京城不稳,你也刚回来。好好在家将养几天。等风雨过后,你想去那里阿爷都不管的。”
      云老先生,很反常的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赶紧点点头,怎么忍心伤害一位心焦的父亲?
      秦嬷嬷被叫去听了回训斥,也没了精神。整日里于我一起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我听了,心肺都要炸开。本来就害怕刘太医会恼我爽约,烦愁着京城掀起的风雨,更焦虑着玄圣宫里还在做法的巫女。想出门去,又舍弃不下父亲的央求。整个人,像一点点膨胀着的气球,随时都能炸裂开来。秦嬷嬷偏不长眼的又开始长嘘短叹,我忍不住发怒道:“你若不愿意守着我,跟家宰说了归家去吧。一天天的愁眉苦脸,怨声载道,连带了我一起烦躁。大热的天,你可饶了我的命,让我清净片刻吧!”
      “主人动了怒,不准婢踏出院门一步!娘子尚可去后边院子里赏赏荷花,吹吹风。婢只能待在这三分地里边。婢还不能叹息一声了吗?”
      秦嬷嬷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若放平时,我早就服软道歉了。偏偏我这时也正憋屈,呵呵笑了两声道:“你也不用哭。也不用恼我。过不了几时,我便蹬腿走了。到那时,咱俩都清爽了。”
      我俩正相互赌气,就见家宰走了进来。好不容易的笑一回道:“小姐。好端端的不说那丧气话啊。”
      “这么些天了!我托家宰查的事可查到了?”我脾气上来了,对谁都一副臭模样。
      “奴早说过,卓毓是世子殿下身边人。一个不小心,让世子察觉了,大家面上都难堪。奴去查了一圈才发现,卓毓的造册档案被玄圣宫扣下了。奴便想,先找个恒王府上的老奴打探打探。不想,找错了人。反倒露了马脚。恐怕世子殿下已经知道了。”
      “父亲不让我出门,倒要我怎么办?”我的心沉了沉。难道只能作罢,只能得过且过?只能当个眼瞎耳聋的傻子?我不甘!我绝不甘!
      “奴得报说,世子昨夜归京了。今晨去了兴庆宫。小姐还是先想想如何应付世子。”
      我跌坐下来,苦笑着。真乃事事不如意,事事多嗟叹。
      “世子的事不打紧。你只告诉我,如今京城风雨如何了?”
      “阁老上奏弹劾大理寺卿心怀私愤,屈打成招,迫害忠臣。要给刑部尚书戴黼翻案。大理寺卿不但是今上做太子时太子太傅家的大郎,也和主人有同门之谊。最重要的,这人是萧党真正意义上的话事人。阁老想要釜底抽薪,萧党可是忍气吞声的?反过来就呈上了阁老收受贿赂的供证。今上为难,只能把案子交给主人审判。主人才不准小姐出门去的。”
      我呆呆的看向天边要西斜的太阳,心里又多了层忧愁,一个收受贿赂罪,可能动摇的了百年僵虫?
      见我不再说话,家宰叉手道:“奴还有不少事,便先去忙了。”
      我道了声辛苦,站起来相送。依在大门上看世子曾住过的院子。他可算回来了。只是,该欢喜吗?
      却不想,我等着他来,他却没来。也没派人给我递来消息。也许他是真的恼了我。若是为了这么件事,他便恼了,不再理我。我也喜得与他别过。走时,也少了牵挂。我正暗自说服这自己,房门上的嬷嬷来报说,世子殿下请见。我的心颤了几颤,说了句:快请。不一会,我的心里那个俊朗的人儿便进来了我的眼眸。我突然的想哭,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云树。”他进来院子里急急的跑来。我笑着去迎,以为他会抱住我,说些相思。不想,他板着面孔开口道:“出了什么事,作何查起了卓毓?”
      我低头叹气,落了心酸。才道:“实在得罪了。早该知道,卓司则是世子殿下身边人。怎好动得?”
      “云树!”世子高声喊了句我的名字。这一声,好似从前一世喊过来。狠狠动摇着我的心。
      “卓毓生于我恒王封地。其父名为卓谡,是立有军功的将军。可惜埋骨疆场,只留下卓毓一个孤女跟着母亲过活。她母亲跟我母亲的女吏是姑表姊妹,便把卓毓托付给了我母亲的女吏。等卓毓长到十一二岁,造册成了我玄圣宫宫女。后升为女官,后又成了我的司则。”
      世子说完盯着我看,又道:“她不过一个婢子。你查她做何?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这便是我想要知道的。多谢世子殿下不辞辛苦来告诉我。”我也生了几分怒气,抬眼也去盯住他。
      “不可能!你肯定另有算计!到底出了什么事?云树!你快告诉我!”他几步走过来,急红了脸。只是,我还没查清楚,还说不得。
      “我只是怀疑,卓毓是恒王后女吏的孩子。若不是,也便不是了。没有什么别的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慌,被我逮个正着。看来,从卓毓查起的确没错。
      “可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我们俩人总是一道的。不用这般遮掩!”他眼睛喷张着愤怒,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子。心底里慢慢的凉。
      “行了!不必再多说了!”我冲秦嬷嬷道:“去把家宰叫来,说世子殿下来了问罪。要好好陪个不是才行!”
      秦嬷嬷赶紧出门去了,几个小婢子被世子吓住了,都躲在廊下不敢上前来。
      “云树!”世子咬咬牙,刚要说什么,家宰急急冲了进来。看我俩杀气腾腾的站在堂屋内。赶紧上来拜见道:“奴多有得罪。还望世子殿下宽宥。”
      世子愤恨一声,抬腿便走。家宰忙的起身跟了出去。我看见躲在廊下的小婢子们,笑了笑,招呼道:“没事了。给我倒杯凉茶来吧。”
      柳儿哆哆嗦嗦的端了茶来。仍旧不忘安慰我道:“小姐天仙一样的美人儿。不愁没人上门提亲的。”
      我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笑,谢谢她的好心。
      过了一会儿,秦嬷嬷气喘吁吁的进来。一声长,一声短的抱怨:“半路上遇见家宰,问我说可是世子来了。我刚说了声,是,家宰就一路跑着走掉了。留下我这个老婢,跑也跑不动,走也走不快。”
      我拉了秦嬷嬷坐下,柳儿乖巧的送来了茶水。秦嬷嬷好好吃过茶水,才缓过气来。哭丧着脸,问道:“这可是把世子给惹恼了。可如何是好?”
      “我这才刚查了个司则,他便受不了。若他知道,我要查恒王后,他还不得闹翻了天?这样也好。大家断开了干静。”
      秦嬷嬷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娘子!当初恒王后给我们夫人许诺了后位的。若这样前功尽弃,可怎么对得起我们夫人?”
      我的脑袋生疼。都怎么关头了,这个愚昧的人竟还想着王后位。若人都死了,要那王后位做什么?我的头一胀,天翻地转,昏倒了过去。
      “小娘子!小娘子!”
      我听见呼唤,睁开眼,看见刘太医来了,正给我扎着针。见我醒来,吹灭了燃在一旁的香。
      “老夫等着小娘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原来是被拘在家里。”刘太医一勺一勺喂我吃药。真是怪,这药,刘太医喂给我就不苦的。
      “刘太医。那天还有话没说完呢!”
      “等小娘子病好了,再说吧。几天不见,这急火攻心,肺火虚盛的。老夫可不敢说。”
      “我不求长生,但求做点对得起自己的事。还请刘太医开口相告。”我急了,伸手推开了刘太医递过来的药。
      刘太医捻着胡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恒王后还未出阁前,就曾因服用符水中毒过。老夫去给瞧的。使了药催吐,按说吐出来便好了。只那恒王后就是不肯吃药。撬开了牙关,灌了药进去,才保得一命。因病得重,老夫留在府上看护。不想,刚好些,便又偷偷喝下了符水。往复几次。老夫带着几个嬷嬷,寸不离身的看着,才终于好了起来。恒王后不知感谢,还口出恶言,咒骂老夫不得好死。当时,只当小娘子年幼无知,并无多心。后来,王相家送来百两金要我缄口。我便知肯定另有蹊跷。便多了探查之心。不想,从那时起,京中贵门里便多了中毒的病例。有次,我去得迟了,人差点便救不回。用尽了法子,总算捡回性命,才开口对老夫说了实话。说京中有个巫女,会使咒符。那符咒是拌着人血画成。喝下便能夺了仇人阳寿。只是,夺人性命的,必要拿自己的性命相搏。这边活了,那边必死。后来,真就有断断续续暴毙的消息。怎么查都查不出凶手来。那时,老夫就觉得肯定和巫女的咒符有关联。可惜,老夫不过一个医者,动摇不了风向。”
      刘太医拔了我身上的针。送了颗药丸给我含在嘴里。接着说道:“后来恒王后嫁给了恒王。当时京城人听见这消息都万分吃惊。因为恒王后一直跟自家表哥青梅竹马。常常出双入对。那时,老夫才终于明白,恒王后为什么要咒老夫不得好死。也惊恐,恒王后喝了符水要诅咒的仇人,竟是自己的阿爷!”
      刘太医眼光里都是惨淡,别过头看着窗外的天。悠悠继续说道:“恒王后嫁进恒王府后,足不出户。连老夫都以为,这个恒王后改邪归正了。突然有一天,恒王殿下亲自来请老夫给王后瞧病。我去时,恒王后脸色苍白,像个死人一般僵硬的躺着。刚想号脉,恒王后突然翻身跳了起来。又是嚎啕大哭,又是捶胸顿足。疯了一样。几个宦官摁住了,我去摸了摸脉相。又是中毒。只是这回并不是立刻能治死人的毒,是能一点点蚕食人精神骨髓的毒。老夫开了药,能暂时缓解病情。却是无法根除的。当时,恒王后的女吏很是用心服侍,老夫曾暗暗问说:可是服用了符水。那女吏偷偷来说,自从进了恒王府就时有去见一个巫女。若请了符咒来,和着酒一起喝。说是可以得郎君独宠。”
      ‘独宠!’我听了惊奇不少。嚼碎了丸药咽下道:“这样疯癫了,却还顾及着要得夫君独宠。倒是怪哉。”
      “老夫待那恒王后病情好些,便去劝解说,老夫有个助孕生子的方子,很是灵验。不想,那恒王后还记恨着老夫。不肯吃老夫的药。那女吏倒是要走了老夫的药方,说会见机行事。其后一年,恒王后便诞下世子。那时,还是太子的今上无后。先皇对这个小世子爱不释手。一出生就接到宫里亲自抚养。只是,帝王家里有了喜事。京城里却惨案频发。接二连三的丢失婴孩。先皇着人办案,便查到了一个叫狄先生的巫女身上。”
      “狄先生!”我惊呼了一声。竟是如此!
      “小娘子可是听到过这个名字?娘子在圣玄宫里多年,定是有过耳闻的。”
      “刘太医,这狄先生可就是用婴儿血献祭的那个巫女?
      “是了。传说,这狄先生喜欢用人血献祭。胡说什么越是年幼的血越有效用。最后竟然用起了婴儿血。”
      “丧心病狂!怎么没有千刀万剐?下油锅烹了才解恨!”
      “这巫女有不少徒弟,也有不少追随者。其中不乏宫中贵人。先皇,下诏要严查到底。也处斩了一些乌合之众。无奈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查到一半,便寥寥收场。恒王后是那狄先生最忠实的信徒之一。大家都猜测狄先生去了玄圣宫。只是,多年来,玄圣宫里并无传出命案。大家也都不再记得有个狄先生了。”
      “我难道不算个命案吗?以往的我,去到了何处?如今的我又何故站在了这里?我要弄个明白。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小娘子若下定了决心。老夫无胆无谋,只还有用处,必然倾力相助。”
      “多谢。”我双手合十,诚心的拜了拜。刘太医赶紧摆摆手,又道:“府上家宰是当时查案的不良帅。记得,那天天刚暗,大帅来找我。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婴儿,背上还背着两个。我看去,孩子们的胳膊,腿上都是一条条滴着血的刀口。都是被取血献祭的孩子。记得。有个不过足月的女婴,小小的,闭着眼。再没能救回来。后来大帅陆陆续续又送来十数个婴孩。只是,为了躲避女巫女从众的追杀,孩子们不能都放在我这里抚养,更不能放在京城。大帅便偷偷的把孩子们都带去南方了。听说云御史在浙西建立了不少悲田院。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该是都长大了的。只是老夫心里总挂记着那个没能求起的孩子。变卖了家宅,发誓救助世间贫弱,但愿能安慰天上那个小小魂灵。”
      我忍不住掉泪。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好人要接受良心的煎熬,偏偏好人不得享受安乐?
      夜,越来越深。我丁点儿也睡不着。我像是被捆绑在逼仄的水缸里。没有一丝缝隙供我呼吸。我说不上哪里痛,却是浑身上下都碰不得。我在黑夜里无声的哀求。到底何时才能脱离这苦海,何时才能重新迎来太阳?谁也给不了我答案,谁也救不得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救了自己出这苦海。只能自己抬脚去找那太阳。
      秦嬷嬷端了药来。我一口气便喝干了碗里的药。明天,快点到来吧。我就不信斗不过这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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