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尼斯湖水怪

56、第 56 章

　　周日。
　　培训时间是下午两点。
　　吴念提前十五分钟从家出发走到车站。
　　一般来说，这时候会有一班车到站并且只需要开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到达学校。
　　果然没一会儿，公交车车头红晃晃的数字就在路口闪现。
　　上了车，公交车司机见过她几回，印象颇深，笑着搭话：“今天周末还去学校哇？”
　　吴念笑着点点头，照常投了枚币进去。
　　司机大叔似乎是早存了疑虑，问：“学生卡咋不办哇，那不方便多嘞！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乘车投币的学生哩！”
　　“习惯了。”吴念拉了下肩带，往车厢后走。
　　车里的座位稀稀疏疏，半数的位置被占坐着，吴念的视线随意挪走，然后定在车厢后半段的某个位置。
　　她瞬间睁大双眸。
　　谌昱随意懒坐在那，望着她惊诧的模样，眉角染笑，朝她抬了抬下巴。
　　吴念过去坐到谌昱旁边，“你怎么在这？”
　　“来陪你。”
　　闻言，她嘴巴抿了笑意，饱满的脸颊显出小酒窝来，怪不得前天还在微信里问她今天怎么去学校，原来是想与她一块儿。
　　她的手悄悄搭上谌昱的小臂，后者见状，眼中柔和更甚，穿过臂弯将她的手拉过来然后握住。
　　他的手干净有力，骨节和脉络分明。
　　吴念盯着瞧，莫名其妙蹦出一句：“我想吃寿司！”
　　他睨了一眼，“突然饿鬼上身？”
　　“放学，一起去华芯广场好不好？那里有家日料店很出名！”她摇他的手，“你不是说我应该吃喜欢吃的、做喜欢做的吗！”
　　她直接拿他的话堵他，谌昱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到底是‘喜欢吃寿司’还是‘喜欢我陪你一起吃寿司’？”
　　“嗯…”吴念斜着脑袋抵在他肩峰上，端详着他的五指说：“准确来说，我的重点是后面一句的近宾语。”
　　听的人侧目，眼底盛笑，“吴同学，大宋的含蓄之气已经过时了。”
　　车子穿梭于阳光与林荫之下，夏天的暑气从外穿透进来然后在车厢内升腾，谌昱将车窗打开，风便抖抖擞擞全都跑进来了。
　　吴念的脸颊热得发红，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眯着眼一边享受扑面的风一边嗤嗤地笑，还不忘顶一句，“你不懂，当下流行的正是复古风…”

　　竞赛培训是全年级一起在大教室上课。
　　进教室的时候，陆培培一眼就看到他们，在座位上直朝两人招手。
　　陆培培旁边还坐着严江和张旭，两人也朝门口看过来。
　　不说其他，光是看到严江生无可恋的脸，吴念的第一想法就是看来老肖是把数学拔尖的都抓过来了，讲台上说的“自愿”根本是披着强权外套的民主安抚。
　　她边走过去边在心底发笑，根本没注意到原本踱在她身后的谌昱快了几步，略过她后直接在张旭旁边坐下，然后对她道：“坐这儿。”
　　他右手边，一排最外侧的位置。
　　张旭抱臂坐着无言。
　　吴念想起上学期期末在大教室被挤得不能写字的遭遇，以为谌昱是为自己方便写字考虑，没多想也就坐下了。
　　严某人隔着张旭探过头来，打趣道：“你急什么呢？”
　　“我？”吴念一头雾水。
　　严江摇头，“你旁边那位。”
　　谌昱神情凉凉地看向严江，“我？”
　　严江在心里骂了声靠，这神人刚才在门口时还眉和目善的，一分钟不到就变了个脸，这种小伙子最没意思了。
　　他缩回头，自行掐断这个插曲，当他没说。
　　过了几秒，后排由远及近传来鞋底与瓷砖的相碰声，本是不引人注意的，谁料脚步声在吴念旁边戛然而止。
　　一行人抬眼，背着光线，徐娇千晏晏开口：“嗨！”
　　吴念一愣，陆培培记起来，率先出声：“那个…你是巧巧的朋友，我们一起吃过饭！”
　　徐娇千不活泼，甚至算是内向的，过来打招呼已是鼓足了勇气。
　　她点点头，耳朵微红，“放学后你们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和朋友们订了轰趴，或许…”
　　张旭不置一词，陆培培呃了一声看向严江。
　　这时，讲课老师进教室了，徐娇千有些尴尬，进退两难。
　　“好啊！我一定来！”陆培培答应下来，又指了指旁边，“严江也来！”
　　张旭戏谑地看了一眼严江，后者翻了个白眼，两人原本约好吃鸡，现在倒好，手机都还没打开就落地成盒了，但又能奈这位大小姐何？“一起？”
　　张旭也没拒绝。
　　吴念没说话，不过她并没有陷入踟蹰不决的境地，很奇怪，思绪是那种没有任何想法的空白，接着她听到徐娇千怯怯问：“谌昱、念念，你们来吗？”
　　女孩子，尤其是单纯的女孩子，话语里隐藏的微小的希冀再掩盖也掩盖不住，就像苏玉梅爱喝咖啡，那咖啡豆被密封在玻璃罐里，她还是能从空气里闻到一丝半缕的咖啡香气。
　　吴念是深知徐娇千心思的。
　　思及自己，当初与他讲话时也好不到哪去，也许这人天生有这能力，让人在他面前没由地心神俱颤。
　　她看向谌昱，他也转过头来，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想法。
　　于是，吴念对徐娇千说：“我来的。”
　　“好！”徐娇千更高兴了些，视线最终落到谌昱身上，这是一次理由充分的视线，因为就他还没回答。
　　谌昱没抬眼，就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却之不恭。”
　　徐娇千的那双眼睛彻底流出生动光彩来，她回去了。
　　上课时，吴念偷偷和谌昱说：“你觉不觉得，我和徐娇千有点像？”
　　谌昱正在计算，闻言笔也没停顿，只是淡淡抛了一句回她，“不像。”
　　“我说的不是相貌。”她说。
　　谌昱回：“我说的也不是相貌。”
　　吴念没声儿了，继续做题。

　　学校规定每周日下午的培训课程为三小时，即划分为三节课上，结束时也就差不多五点了。
　　人多不好同道，走之前，徐娇千把具体地址写在便签纸上拿给了陆培培他们。
　　陆培培念便签纸上的字，“威利音乐餐厅是在哪？没听过。”
　　位置问题导航可以解决，至于怎么去。
　　严江问：“张叔来接吗？”
　　“嗯，在外面了。”谌昱把书包垮上，“不过坐不下，再叫辆车。”
　　陆大小姐别说有多体贴了，笑嘻嘻地拉上吴念往外走，“我们先走，严江和张旭打车过去就行，他们两个不玩一盘吃鸡我都替他们觉得抓心挠肺。”
　　张旭拍了拍严江的肩，眼神传话：你哪找来这么善解人意的主儿的？
　　严江：“……”
　　张叔早已等在校门外，见到孩子们出来就招了招手，紧接着目光不知定在何处，眼神变得格外亲切，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炙热的慈爱。
　　严江狐疑，“张叔多久没见着他孙女了？这火热的情感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谌昱轻描淡写回了句：“没看我。”
　　“难不成在看我？”严江自己把自己说笑了。
　　“张叔！”陆培培挥了挥手，一群人加快了些步伐。
　　张叔一路平稳地把人载到威利，陆培培下车，眺了眼四周，“国贸大厦这边还有这么个音乐餐厅！”
　　眼前的这个威利挂着英文字母招牌，店窄而深，走到最里面却是舒敞明阔的空间，以美式的樱桃木色为主调，以纹理清晰的木质材料作为装饰，整一个设计成随意洒脱又不失优雅的风格，确实是让人有种瞬间想要休憩放松的懒怠。
　　徐娇千一行人早已在里面，看到吴念三人进来，几人冲他们招手示意。
　　刚坐下，严江和张旭也到了。
　　文科班和理科班本就来往不多，一伙人在徐娇千的开头下简单介绍了自己。
　　好在不乏有性格热闹的人，金头发的外国服务员上完饮料小食后，一边吃一边聊，氛围没一会儿就起来了。
　　男生A喝了口啤酒，说：“理科班就是好啊，瞧你们班五个竞赛三个男生，看看我们五个，就我一个大老爷们！”
　　旁边的女生笑说：“我们哪儿没照顾上你吗？今天你被叫起来还是我们给你报的答案。”
　　“那题目也不难。”男生A微窘倒也不在意。
　　“我以为这次竞赛文理会分开两个班上，没想到一块儿…你们数学上到哪儿了？”陆培培问。
　　女生B回道：“三角函数，和你们一样吗？”
　　陆培培摇头。
　　严江：“我们上完了，复习阶段。”
　　徐娇千微讶，“这么快！”
　　陆培培嚼着薯条，又点点头。
　　吴念一向话少，安安静静地听着。
　　一抹气息不动声色地靠近。
　　她偏头，视线落在谌昱的下巴，他离她稍近，薄唇微动，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放学时候，你知道张叔在张望什么？”
　　吴念不明就里，“不知道。”
　　“下午我打过电话让他不用来接，不是要去华芯。”
　　吴念专注地听着，“嗯，然后呢？”
　　他望了她一眼，语气里仿佛忍着笑，“张叔说，大热天的打车麻烦，不能让女孩子晒。”
　　吴念听出其中意味，背脊热热的，“你和张叔说我们一起吗？”
　　“没说。”
　　“那他怎么知道的？”她话语放得很轻。
　　谌昱往后一倚，些微散漫，淡笑说：“不得而知，我帮你问问？”
　　“不用！”
　　吴念低声拒绝某人的好意，后者抿唇带着薄笑。
　　而桌上始终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看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