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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短短两天内——
      彭诚退学了。
      章晓慧转学了。
      语文课上,吴念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字如符咒,她想到了彭诚的奶奶。
      几天前当吴念得知手术成功的消息时,连她自己都形容不出内心是何种心情。
      就好像是…
      窗外的操场中央,浓郁的绿色,风一吹,好像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吴念。”
      吴念几乎是立刻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余光里旁边的人似乎掠了她一眼。
      上课开小差,就算是优等生语文老师也不客气,眼神淡淡地抛了个题:“黄升的这首诗里,哪一句构思奇特,运用拟人,展现出诗人作为山中隐士的清高风采?”
      吴念定睛看诗题,是黄升的《南乡子?冬夜》。
      刚刚她确实一句也没听。
      好在题目并不算难,吴念将诗一句句看下来。
      正看到一半,陡然间,她心口蓦地一麻,从手心传来的酥痒让她微微愣怔,吴念握住课桌下那只在她掌心写字的手,拎了拎神,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才开口回答道:“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
      语文老师点点头,让吴念坐下。
      坐下后,她还没放开谌昱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抽了回去,身旁的人低沉地说了句,“吴同学,教室里注意点。”
      吴念微愣,反应过来他的话,想发笑。
      侧头看他,吴念忽然就想起面前这人之前对她说的话,那句“一切都会及时到来”半点没有掺假。
      吴念转过头,敛了敛眸。
      一切就像是揪人心脾的剧目落幕,幕布合拢,灯亮起,是结束也又是一次开始了。
      ~
      下午,体育课。
      天气热,老李让学生们在室内自由活动。
      张心懒洋洋地甩着羽毛球拍,张望着嘟哝道:“哪还有位置打呀?”
      吴念看了麻雀精一眼,问:“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觉,困成这样?”
      “忘记了…天亮之前吧?”
      “……”
      “我爸好不容易有一次忘记拔网线,我昨晚都舍不得睡。”
      “以后我会记得提醒叔叔的。”
      麻雀精阖着眼睛把脑袋蹭在吴念肩上,表示抗议。
      “那不打了?”
      “不打了!”张心立马睁眼,回头就把羽毛球拍还到器材室。
      “……”
      角落里,张心躺在垫子上补觉,黑眼圈跟黄子韬有的一拼,王巧巧过来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还有得救吗?”
      吴念笑,轻声说:“昨晚熬夜追剧了,让她睡会儿。”
      王巧巧嗯了声,坐到垫子另一边。
      “你不去玩?”吴念见王巧巧背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姿态。
      “我昨晚也熬夜追剧了。”
      “……”
      吴念坐了好一会儿,双腿便有些麻了,她站起身,往外走。
      她不知不觉到了某一处。
      炽热的阳光照得天台满地金辉。
      由于落了锁,吴念只能止步于楼梯口,静静地看着天台上的尘土在阳光下轻扬,听着风在楼道间轻微作响。
      上一次她是怎么上天台来着?
      吴念细细想了一番,她是被拽到这儿来,某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吴念垂眼,轻笑。
      “触景生情?”
      乍然一道声音,吴念被吓得一激灵。
      谌昱拾级而上,眸色闪过笑意,“吓到了?”
      吴念没和他计较,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看到的。”
      吴念盯着他,直到谌昱走到面前,“你偷看我?”
      面前这人挑眉,语气掩着轻微的逗弄,“我用偷?”
      谌昱看着吴念,黑眸映着灿灿日光。
      吴念移开眼,有些不自在,“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
      “彭诚。”
      他注意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垂下双眼却不排斥,才继续说:“他向胡军辉道了歉。”
      “嗯。”
      “他身边的卷毛替他做的调查,卷毛知道他就一个心愿,所以报了谎话。”
      “嗯。”吴念淡淡应着,思绪微微飘散。
      “他让我传个话。”谌昱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吴念的手指让她注意听,“彭诚说,他欠你一个对不起和一句谢谢。”
      吴念低着头,“嗯,他也还欠你钱。”
      谌昱扶正她脑袋,吴念对上的便是他轻促的神情,她抿了抿唇,敛眸,半晌后道:“那他打算什么时候还我们?”
      “他说,他也不是赖子,欠的东西总会还的。”谌昱淡道,“等他擦亮眼睛,看清前面的路子了就来还债。”
      吴念微愣,这句话过于熟悉,她咀嚼了好久才恍然——
      那日在西街口的老树下,她说的话,原来他都听到了。
      “我猜您的孙子一定是个阳光孝顺的大男孩,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带您一起看到那遥远的未来。”
      突然间,吴念感概万千,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沉默地点点头,良久之后,才轻声喃喃一句:“那我等着。”
      热风吹进来,一旁生锈的铁道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吴念闻声,隔着锈迹斑驳的阻隔望过去,天台一片热烈暖阳,仿佛一切都要变得敞亮起来。
      “念念。”
      “嗯?”吴念回过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里,同时,身侧的手被裹绕进不温不凉的手掌中。
      吴念想到上午的语文课,他在她手心写“念”字的事。
      “那道题你不提醒我,我也会。”
      “我知道。”
      谌昱顿了顿,“课上,我漏写了笔画。”
      应该是他还没写完她就握住他的手的事,这似乎没可提的。
      “什么…笔画?”
      吴念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一句,只是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吴念说话有点不利索,她下意识往后仰,背抵上了白墙。
      “还差一点。”
      念字下面,心字底的最后一点。
      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到吴念能看到眼前这人浅淡的双眼皮折痕,她只敢看他干净的衣领,脸开始发烫,星火燎原般红透大片耳颈。
      谌昱半垂眼睑,看着她无措的模样有些想发笑。
      他没想干什么,因为还没下课,随时有人可能上来。
      “吴同学,你在想什么?”
      吴念正心如擂鼓,闻言抬眸,看到某人似笑非笑的面容气不打一处来,顿时面色更是嫣红,眉眼愈加莹莹生动。
      她的喜怒哀乐一旦全然显现,整个人都是灵动的。
      恰在此时,下课铃响。
      吴念窘迫,推开谌昱就走。
      然而手还未收回便被人攥住,紧接着,她便踉跄着被带入一个怀抱,扑鼻而来的尽是他校服上清冽的皂角香。
      “谌…”昱字堵在了唇间。
      他贴唇即离,吴念惊地大脑一片空白,更遑论会注意到面前的人瞳色深邃,视线依旧胶着在她的唇上。
      她感受到他吐息滚烫,听见他低声说:“既然就差一点,还是得补上。”
      这下,吴念当真是心上仿佛被火烙般添了一笔,顺带着全身上下的血液蹿流。
      吴念感觉再待下去,非自燃了不可,于是红着脸想挣脱,可腰间的手臂圈锢得她一动不能动,她像求饶又像是气恼般唤他名字,“谌昱!”
      当事人唇角勾着笑,敷衍了事地嗯了声,捏着她的腰窝说:“记不记得,你欠我的也还没还清?”
      吴念痒得抓住他的手,急急问:“什么?”
      她是真想不起来了。
      “去年除夕。”谌昱看着她冥思苦想,耐心提示道:“你的谢意呢?”
      吴念恍然大悟,随即颇为诧异地看他,“你还记得?”
      “记忆犹新。”
      “斤斤计较…”
      吴念哪能一下子想得出来,只能一边抱怨一边趁着说话的空档在心里默默盘算。
      “念念。”谌昱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嗓音沉沉的,像是老旧的钢琴发出低淳悠远的声音,吴念只觉耳膜微痒,连着四肢脏腑都发痒发软,她攥紧他的校服袖子,然后便听到他说:“别想了,我替你想好怎么还了。”
      这人恐怕是会读心术,“怎么还?”
      谌昱人高,光线被他遮挡,吴念笼在一隅的阴影里。
      “劳动力偿还吧,嗯?”
      总归是一些灌水、跑小卖部之类的,吴念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这人眉眼一向好看,此刻隐于背光,他眼里微光簇闪,面容清隽霁然,挟着笑意。
      吴念看得心头微颤,更是摸不透谌昱话里的意思,只隐隐觉出一丝不对劲,刚想问个究竟,下一秒,一句“不能反悔了”落入耳中,旋即后颈一道力量,温热的触感压唇而来。
      这人说的劳动力居然是指这个?!
      吴念紧闭双眼,耳边是心脏急跳的隆隆声,像要破出胸膛。
      当视觉暂失,茫茫混沌中,感官知觉被无限放大,吴念能清晰地感受到双唇实实在在地受着他力道均匀的厮磨,上唇的轻含紧接着下唇的舐压,一下又一下唇齿相濡,情动旖旎,谌昱半睁眼睑,见到的便是呼吸忽急忽慢的人颤着眼睫,自己调整着呼吸乖顺地承着自己的吻。
      少年轻勾唇角,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似是外头耀眼的光芒都汇聚于他的眼底。
      他细细打量她,眼瞳里映出她生动嫣然的模样,视线划过她的头发、她的额头、她的眉眼然后她的鼻子、她的脸颊,没看一会儿,反而是他气息渐渐不稳,于是付诸行动。
      吻陡然变得凶了,像是一阵急促的风雨以摧枯拉朽之势而来,吴念心口一跳,猛然睁开眼,唇瓣被眼前的人攫取,她咬紧牙,自觉抵御不住,想偏转过头,却不想这人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想法,她还未有所动作,他便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压向他。
      少女呜咽出声,对方攻城略地,他的舌尖轻扫过她的牙齿便去勾碰她的舌,虽说男生对这方面多是无师自通,可毕竟谌昱毫无经验,两人的舌刚一触碰,湿润软滑的触感使两人皆是一颤,吴念几乎是全身发软快要站不稳,她攥着他的校服领子借力,唇边溢出细微的呜呜声。
      谌昱的眼中闪过一霎那的怔忡,从刚才那一下触碰中回神。他打算放过她,于是退出来,吮吻她的唇,然后安抚般地亲了亲她的酒窝。
      吴念浑身发烫,气喘吁吁,靠在谌昱肩上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她,手臂圈着她的身体,让她放松下来又不至于站不住。
      缓了两分钟,吴念才觉全身五脏六腑归了位,只是心底一簇火还没完全熄灭,烧得她耳颈脸颊依然红得滴血。
      气羞参半,她动了动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就是不看他。
      头顶一声闷笑,某人一句“辛苦”飘进耳朵,吴念抬眼就见谌昱唇角漾着笑意,一副忻悦舒畅、促狭的模样,还意欲抬手戳她的酒窝。
      “混蛋!”吴念拍掉他的手,转头就走。
      “吴同学,你的脸太红了,不怕同学看见?”
      走的人脚步一顿,然后继续下楼梯,“太阳晒的!”
      走了几步,又停了,她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过三分钟你再下来!”
      谌昱仍站在原地,他倚在铁门边上,笑道:“记住了,吴同学。”
      少女气急败坏走了后,谌昱的视线往铁门外看去。
      万顷日光照耀白茫茫的天台,这方被铁门关锁的天地,明亮夺目。
      他垂眼看了会儿手上的钥匙和硬币。
      硬币放回口袋,钥匙开了铁门。
      钥匙是老李给他的。
      硬币是她口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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