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尼斯湖水怪

5、第 5 章

　　一天当中，热闹而放松的时刻在上午最后一节课铃打响后。
　　食堂总是充斥着饭菜的热气和香味，取餐处也总是一条长龙。
　　“今天队伍怎么这么长？”严江不耐烦道，“阿谌，今天吃什么？”
　　“老样子。”
　　严江往前望了一眼，啧啧道：“今天，烤小排有点悬。”
　　…
　　“后面的同学往前走啊，餐盘端好别翻了啊。”打菜阿姨粗嗓门提醒道。
　　“这位同学，要什么？”
　　“阿姨，我要菠菜和红烧肉。”张心用手指点了点。
　　“同学，你呢？”打菜阿姨笑着询问吴念。
　　“阿姨，我就要卷心菜和菌菇汤。”
　　“好嘞。”
　　刷卡时，吴念听到身后的严江转头和那个人说话，“阿谌，运气不赖啊，最后一份烤小排也能轮到你。”
　　食堂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吴念和张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桌座位。
　　刚坐下没多久，前面一桌就传来陆培培的声音。
　　“我能坐这儿吗？”
　　严江不在意道：“坐吧坐吧，现在哪儿还有位置呀。”
　　吴念抬眼，就看见陆培培在谌昱对面坐下，脸上挂着灿灿的笑容。
　　那人背对着她，声音也听得模模糊糊，但从陆培培的亮晶晶的表情看来，他们应该聊得起来。
　　“不吃饭发什么呆呢！”
　　“没发呆。”吴念低下头扒拉一口饭。
　　“奇奇怪怪…”张心嚼着嚼着又发现不对劲了，“咦？你今天怎么没买烤小排？”
　　“啊？”
　　“烤小排呀，你一顿都不落的烤小排呢？”
　　吴念又扒拉进一口白米饭，含含糊糊道：“今天的烤小排…看起来有点焦…”
　　“哦。”

　　晚霞红晕，一层叠着一层地镶在天边。
　　晚自修时候，每个教室都安安静静，望过去，每张课桌都堆满了书，一个个乌泱泱的脑袋埋在其中。
　　吴念暗暗瞟了一眼旁边的谌昱，那人做完了作业，枕着手臂，正闭着眼睛。
　　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吴念咬了咬笔头，再一次侧目看过去。
　　这人还是那么好看，利落的短发，轮廓清晰的下颌，眉尖眼尾少了几分平日里惯有的清淡疏离。
　　吴念抿抿唇，轻手轻脚地把放在左手侧的书一本一本放到右手侧，书塔渐渐堆高，把白炽灯洒在那人脸庞上的光一寸一寸地掩去。
　　吴念瞧了瞧高高的书塔，非常满意，就是...写作业有点硌手。
　　可当晚自修结束，需要上交各科作业时，吴念有些不安起来。
　　小组其他作业都已经收齐了，还缺物理作业还没齐。
　　但是，吴念不安的并不是这点…
　　原本她算好的，拖个半分钟就可以了，这样好歹能说个话，也不会太耽搁他交差。
　　就是书有些硌手，写得慢了，她算差了时间…
　　“你们组的作业呢？”谌昱开口道。
　　“还没齐…”吴念垂眼，“还差我。”
　　怕他厌烦，吴念急急补充道：“要不你先交，我回家补好自己交给老师去？”
　　谌昱轻扯嘴角，伸手把吴念手上其他人的作业本抽过来。
　　“难道还等你不成？”
　　“……”吴念指尖微动，说不出话来。
　　“真想让我等你？”谌昱淡淡道。
　　吴念立马道：“不是！”
　　谌昱转身，不再看她，“明天自己去交。”
　　“嗯…”轻若蚊蝇的声音也就吴念自己听见了。
　　但是，生活处处有惊喜。

　　第二天，吴念也蚊蝇声儿也发不出来了。
　　她忘带作业本了。
　　话说，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吴念深刻体会到：一个心思也要用一百个代价来还。
　　“抱歉，老师，我作业落在家里了，因为…”吴念站在物理老师面前说缘由，“是我太粗心了。”
　　“小事儿，下次记得就行哈。”物理老师笑眯眯的，善解人意道，“待会上课和你同桌拼一下作业本，课后自己去订正好哈。”
　　吴念一口气舒到一半戛然而止，“好的..谢谢老师。”
　　回教室的路上，吴念心里懊恼不已：
　　如果她不动歪脑筋，就不会回家补作业，也就不会忘带作业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虚——
　　走廊那头，他和严江一群人靠在栏杆上。
　　像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众人大笑开去，那人也敛眸低笑，眉目舒展，似微风拂卷。
　　吴念心里实在没底。
　　她鼓足气，试着弯了弯眼，挪步过去。
　　女孩儿兀自站定在谌昱面前，旁边的男生们渐渐没了声，他们换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谌昱，物理老师说，下节课我得和你拼一下作业本…”吴念盯着他的下巴，露出一个浅笑，两个酒窝不深不浅凹陷了进去。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严江轻咳一声，胳膊碰了碰谌昱。
　　吴念心里悬，顶着胆去看那人的眼睛。
　　意料之中的冷淡漠然，还流露出一丝的…厌烦。
　　吴念顺下眼皮，抿了抿唇。
　　“你的呢？”他开口。
　　“落家里了。”吴念顿了下，声音闷闷的，“不小心。”
　　谌昱睨了一眼吴念，“本事真大。”
　　又是一阵沉默。
　　严江看着低眉顺眼的吴念，着实不忍心，刚想安慰两句。
　　“我先回教室了。”吴念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那人应该是不会想和她说话了，她多说无益，干脆放弃。
　　严江组织的甜话都滚到嘴边了，可人一眨眼就没了，他只好再咽回去。
　　“阿谌，你别这么凶啊，小姑娘都被你吓跑了。”旁人笑说。
　　谌昱嘴角轻扯，不置一词。
　　铃响——
　　物理老师开始讲课。
　　“同学们，拿出昨天的作业，我们一起把几道比较难的题解决了哈。”随后想起什么，“吴念，你拼了没？”
　　“嗯！”吴念搪塞道。
　　她没法，急忙先摊开其他科目的本子可怜巴巴地打掩护。
　　物理老师开始讲题，吴念有点无助。
　　虽然课间时他语气不善，她也不是傻瓜，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但作业本上的那几道大题，她不想坐着干听。
　　吴念转头，眼巴巴地朝谌昱看过去，她的眼里有恳切、无助、歉疚，还有一点点似有若无的为难。
　　吴念咬咬牙，浅声说：“老师会看到。”
　　这种悄声是老师们讲题时最忌讳的，物理老师瞬间就注意到了，他停止讲题，眼神犀利地扫向这边。
　　乘此，吴念局促地将他的作业本慢慢地一点一点移过来些，物理老师盯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收走。
　　这一整套动作，谌昱突然就明白了那一点“为难”是怎么回事，他抵了抵腮帮兀地轻轻哼笑，眼里眸光偏暗。
　　至于吴念的行为，他也没再阻止，就让自己的本子摊在中间，反正他看与不看差别不大。
　　吴念垂着眼看题，不去看身边那人的神色，过了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用气音说了一句，“谢谢。”
　　书本放在两张桌子的中间，堪堪遮住半截黑色桌缝。吴念心忖事情算是过去了，正想安下心来听课，不料旁边的人倏尔靠过来，语气里毫无温度。
　　“老玩这种把戏就没意思了。”
　　吴念握着笔的手指霎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