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尼斯湖水怪

32、第 32 章

　　校园生活又开始。
　　课上，吴念的思绪偶尔会断，她看向自己与谌昱桌子之间那条细细的缝。
　　她还记得上学期开学时，她一鼓作气将桌子并拢时，刺耳的摩擦声让他皱了眉。
　　如今，好不容易并在一起的又要分开了。
　　老肖把她叫过去，是这么说的：赵肖叶成绩下滑，吴念你又一直是让老师放心的好孩子，老师考虑了很久，知道你们换座位是需要和邻座之间磨合相处的，心里会不太舒服，但是为了能够…
　　吴念没再想下去。
　　课下，赵肖叶来找她，为换座位的事。
　　余光里看到身旁的人，吴念放下笔，拉赵肖叶出去了。
　　“吴念，你想星期几换？”
　　吴念垂眼，似在思索。
　　赵肖叶说：“周二？”
　　“晚点吧…”
　　“那周四？”
　　口袋里的硬币被摸了好几圈，吴念还是没嗯出来。
　　赵肖叶笑了笑，“你是不是不想换？”
　　吴念看她，没说话，又听她说：“其实老肖是为我想了，倒是忽略了你的感受。”
　　“如果你不想换，我们去和老肖说。”赵肖叶倒是随意，她怎么都行，坐到全校第一名旁边也不见得自己的成绩能好多少。
　　吴念动了动唇，过了好久才松了摸硬币的手，“周五放学的时候换吧。”停了几秒，“肖老师肯定有他的用意。”
　　赵肖叶没再说什么。
　　~
　　周三的体育课上。
　　老李带他们做了会儿拉伸运动，做到一半时，另一个老师过来和老李打招呼。
　　两人搭着背，笑着谈话。
　　没多久，老李朝崽子们摆了摆手，“来来来，咱们和老王的班比一场！”
　　新学期每班的课表都变动过，和他们一块的也不知是哪个班，有人问了下。
　　老李没说，笑了笑，“你小子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老王去把自己带的班领来操场，还没到近处，只远远一看，班里的几个人差点没笑出声，“那是文科班吧，这么多女的！”
　　“文几的啊？”又有人问。
　　那班散散地走过来，隔着半个操场了，隐隐能看出几张面孔。
　　“文二的。”有眼尖的看出来了。
　　王巧巧已经过去了，她是到徐娇千身边去了。
　　张心说：“这学期刚好凑到文二班和我们一起欸，那不就是王巧巧的好姐们嘛，太巧了。”
　　“嗯。”吴念应着。
　　连她也觉得，太巧了。
　　人群里，徐娇千个子不高，在她班里众多女孩子中不是出挑的，可她纯，是含羞的纯态，一举一动都乖。
　　吴念还记得她向自己要谌昱的微信时，紧张的样子。
　　想到这儿，吴念有了些愧意。
　　两班的人站到了一起，不知要比什么。
　　老李点了点人，说：“老王，你们班都是女生，我们班不好下手啊。”
　　几个男生笑出声，有人举手说：“老师，要不别两班比了，男女生比吧。”
　　老王一听，倒觉得不错，“你们班小子聪明啊，人数正好。”
　　理科班男生多，文科班女生多，两班一混，男女生人数倒出了个差不多。
　　“比什么？”女生们问，她们体育上哪比得过男生，明摆着会输。
　　又是刚刚提议的男同学举了手，“攻守呗！比足球怎么样？”
　　女生攻，男生守，进球算女生胜。
　　老李点点头，“行啊！”转而问老王，“你站哪队？”
　　一双双眼睛看他，有几个文二班活泼的女生撒起了娇，“老师，选我们！”
　　老李看得想笑。
　　既然自己班女生多，老王决定站了女生队。
　　偌大的操场，橡胶跑道围成的草地泛了淡绿，是三月初春微凉的风把草吹出了嫩尖尖。
　　一颗足球放在草地上，正对球门，十米左右的距离。
　　守门的男生一个轮一个，点球的女生一个接一个。
　　老李靠在球门边，朝老王那头打趣道：“王老师输了请大家喝饮料啊！”
　　那头也扬高着嗓门地来一句，“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
　　女生们也连声喊就是。
　　男生们笑，第一个守门的却早已摆好了姿势，眼神盯住了球。
　　第一个女生看起来瘦弱，可能是太紧张，踢偏了，球门也没擦到。
　　一方笑，一方互相加油。
　　第二个女生是文二班的，竟和刚刚第一个一样，把球踢偏了，还偏得有些滑稽。
　　老王看不下去，亲身示范了一下。
　　敦实的身子微弯膝窝，起脚佯装射向球门边，实际却吊向了中路，守门的那位男同学着了套，没扑住。
　　老李喊：“老王你教仔细点啊！我们男同志都耐心等着！”
　　老王结束示范，闻言跑过去，手臂一把勾过老李的颈夹住，笑着直骂：“**，还说不完了是吧！”
　　下个轮到张心。
　　张心是老王示范完第一个上的，她向来活络，腿脚也伶俐，心里过了几遍刚刚老王教的动作，随后朝守门的人大喊：“同学！老李说你姿势错了！”
　　两班不熟，张心这么一喊，文二班那位男同学哪会想到她在耍他，下意识去看老李，张心趁机抬脚，球利落地进了门。
　　老王哈哈大笑，老李看了眼那个男同学，“你个呆小子！”
　　严江拍了拍那男同学的肩，安慰道：“输在这只麻雀爪上，正常正常。”接着上前走到守门的位置，是轮到他了。
　　他往前看去，原本那文二的女生不见了身影，站到球前的变成了其他人。
　　严江眼色一暗。
　　陆培培看到严江也是没了笑脸，她不知道刚刚前面的女生跑哪去了，但是既然到她了，她也不能不踢。
　　她凭什么怵他！
　　明明是他电话没接，也明明是他掉头不理人，亏她那时还想和堂哥介绍他，他倒好，落得她丢了人。
　　于是，陆培培脚上用了力气，也带了心里的那点气，球似乎是飞得高了些、速度快了些，但也没到接不住的程度。
　　可严江没动，就盯着那球飞到眼前，砸到自个儿鼻梁上。
　　“小子！”球门边的老李离得最近，过来看他脸，严江的鼻子红了一块，“你没事吧？”
　　“老师我没事。”
　　谌昱问：“用不用去医务室看看？”
　　“嗯，不用担心。”严江看了眼站在那头愣住的人，朝她喊了句：“陆大小姐，陪我医务室走一趟，你不会是想赖掉吧？”然后捂着鼻子往操场门口走。
　　过了好久，陆培培追了上去。
　　徐娇千问王巧巧：“那个女孩子是你们班班长吧，之前一起吃过饭。”
　　“对啊，陆培培。”王巧巧疑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全校都知道这陆大小姐啊。”
　　“我不太知道这个。”徐娇千微微笑。
　　“服了你了，我看你什么事都不关心。”王巧巧翻了翻白眼。
　　徐娇千说了句“不是。”而后目光轻轻落到了球门那头，王巧巧当她是在看比赛，只有吴念知道不是。
　　她是在看谌昱。
　　不知怎地，吴念总是有意无意看徐娇千，从两班开始比赛，徐娇千的目光就追随着他，顺着她怯怯的视线，吴念望到那头的他，陡然间眼睫忽颤，她竟发现自己与谌昱恰好成了攻守两方。
　　又是巧合。
　　徐娇千还是望着他，目光羞弱而胶着。
　　看着她望他的眼神，莫名而不合时宜地，吴念心中的愧意又慢慢浮起。
　　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便是选择。
　　然后，在那一点愧疚下，她做了选择。
　　那一边，谌昱见严江和陆培培出了操场，被砸的那人前两天还一副嘴硬的样子，今天算是松了口，他扯了下嘴角，这俩人冷战这么久算是结束了。
　　谌昱转回眼，视线随着守门的男同学踢返回去给下一个女生的那一颗球，落到不远处的那头，再落到那个纤亭的人身上。
　　她似有动作，谌昱看着，只见她与文二班的一个女生说话。
　　那女生他记得之前在王巧巧的病房见过，什么名字已然忘了。
　　吴念与徐娇千说的是，我去喝口水，轮到我的话你帮我替上吧。
　　徐娇千拉住吴念的袖子，轻弱地说：“那你快点来。”她内向，碰到状况外的事会有点慌。
　　“嗯，我应该来得及的。”吴念说。
　　张心和吴念一块儿到跑道边上拿水杯，两人立着喝了几口。
　　张心喝了大半瓶，拧了盖子说：“过去吧，到你了。”
　　“我还没喝完。”吴念又喝了几口。
　　真的到她了。
　　谌昱已迈了步子走向球门中央，身形动，视线却未动，方才他见她说完话后过去喝水，明明是几秒钟的事情，他却见她迟迟不归队。
　　徐娇千本也看她，见守的一方是谌昱，惊得看住了他。
　　吴念还是立着没动，那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眸色淡沉，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又感觉近得像是贴着面拂过的风。她心下微动，不知是不安还是空落，她又喝了口水，像是要掩盖住什么。
　　谌昱不再看她，也不看踢的人，只看球。
　　他朝攻的一方淡道：“来。”
　　徐娇千平了平内心如擂鼓的心跳，将球踢出去。
　　不轻不重，一颗球低飞至膝处，谌昱弯了腰，双手截住。
　　张心边走边看着这头比赛，见状说道：“又没进…照这么下去，老王要请客了。”
　　吴念也觉得是。
　　归了队，吴念排了徐娇千的位，下一个就变成了她。
　　球门前，谌昱还没替下，吴念看过去时恰好落入他的眼中，风雾轻遮，那人的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沉色，那沉色只是一瞬，旋即他将手上的球一抛，不再看她，那一颗球骨碌碌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吴念敛下眼睫，脚下突然生不出了踢球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