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尼斯湖水怪

11、第 11 章

　　第二天，闹钟准时地响起。床上的人摁掉声音，呆直地望了会儿天花板，随后起身进了卫生间。
　　吴念的眼底一片清明，丝毫不见刚起床时的惺忪睡意。原本润白的肤色反衬得那几道浅红更加触目惊心，她逆反般的撇撇嘴感受细微的酸痛，镜子里的人也跟着鼓了鼓那半边脸颊上的红印子。
　　收拾好准备出门，经过客厅时，吴念的脚步顿住了。地板上的玻璃残渣还在，水滩倒映着空荡荡的屋子，原封不动地提醒着吴念昨晚发生了什么。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拿来了扫把和纸巾，一点一点把地面清理干净。

　　四十五分钟的课堂接近尾声，离下课大概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时，肖强结束了讲课。
　　“同学们，注意一下。下周五就是年级合唱比赛了，关于曲目和队形等等都需要安排起来。待会课间的时候你们讨论一下咱班唱什么，我们先把歌儿给定下来啊。”肖强一边合拢教案一边说道，“决定好之后，班长来向我报告一声啊？”
　　陆培培应道：“我知道了，老师。”
　　肖强离开后，教室立马进入沸腾状态。有的女生一堆一堆凑拢着脑袋讨论，有的几个男生皮惯了，支着单个椅子脚，身子晃前晃后的，像是直筒火箭一样，想到一首就嚷一嗓子。
　　“《团结就是力量》多好！”
　　“要么《黄河大合唱》。”
　　“总是这几首，想些别的新颖一点的？”
　　“或者《我的中国heart》！”张旭假正经地耍皮道。
　　女孩子们笑出声，“张旭说的什么鬼啊，还中英混合的。”
　　“……”
　　“要不这样，大家先自己想一个曲目写在纸条上，写好了交给我，我做个统计，哪首票数高我们最后就唱哪首。”陆培培站出来道，说完紧接着立刻收起笑，手指扫过全班“严肃”地“警告”：“但是，必须得是传达积极向上和正能量的歌，要是谁交给我什么《爱情买卖》、《爱你在心口难开》，我一律拒收的！”
　　全班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陆大小姐，遵命遵命。”
　　“陆班长，《老鼠爱rice》行不行啊？”潘烨打趣道。
　　“不行！”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
　　“严江！你闭嘴！”
　　于是，一连几天，各班都利用活动课的时间加紧排练着自班的合唱和队形，学校的大礼堂没有一天是空着的。
　　各个班级都是排着队候着场，这班排练十分钟后换那班上。舞台上，老师们也都忙着指点，左看右顾，调整着站形里几个突兀的地方。
　　一班前面还有两个班，差不多还要半小时左右才能轮上。肖强已经大概地排过站位了，待会儿还需要上台站一下合唱阶梯看看哪里需要再修改。
　　“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要上厕所的先去。待会快轮到我们班上去的时候，全部的同学都一定要在这里了，别到时候找不到人啊。”
　　同学们应着声散了。
　　“念念，我去趟洗手间。”
　　“不用我陪你去吗？”
　　张心摆摆手，“你别去了，现在人这么多，大礼堂的厕所肯定也得排队，不知道得闻多少臭，我们两个人闻还不如我一个人受着呢。”
　　吴念深感同情，“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凯旋！”
　　原地休息的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五六个同学。大多数人去了他处，要么离大礼堂几步远的小卖部，反正时间还早着；要么找了个好位置看台上其他班级排练，如果台上正好有熟人，使个眼色，还能有一副闲适的模样欣赏一番台上人的尴尬，享受享受恶趣味，心灵感应对话大体是这样的：
　　“嘿，某某！瞧你在台上唱歌时的囧样。”
　　“快别看我了，烦死人了，等会儿老子也要笑你！”
　　吴念就呆在原地哪儿都没去，她只转身伸长脖子看了眼大礼堂厕所都已经排到外头的队。看到队里头夹着一只捂着口鼻即将崩溃的麻雀，她差点笑出声。
　　大礼堂的看台是半弧形的阶梯状，吴念乖乖地坐在阶上等张心回来。她抬眼一望，到处是女孩子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聊着笑着，看台上像她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坐着的，几乎找不出第二个。
　　自从苏玉梅和吴志深离婚后，她变得越来越孤介寡言。不知道怎样和别人亲近，也不会其他女孩子好似与生俱来的亲糯地讲话。
　　其他人面前，她总是疏疏地带着笑，除了相识多年的张心。
　　想到这，吴念又探看了一下，就快排到那只麻雀了。
　　觉得有些无聊，她低下头，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硬币。
　　温温热热的一块小东西，上头有细巧的刻纹，边缘是滑润的圆弧。吴念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仿佛这么个不起眼的硬币能解无数的闷似的。
　　她习惯每天都兜着一块硬币，早上出门前都要用手探过在不在身上。要是哪天发现不见了，她就再兜块新的补上。
　　这种古怪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吴念把硬币置于掌心，轻轻握紧了，踏实了，脑海才转转悠悠地拼出一张寡默冷淡的面孔。
　　已经一周没和他说过话了…七天，原来是这么久的吗？
　　“我回来了…”张心一屁股坐在吴念旁边，喘着粗气儿，“大礼堂的厕所…我…我下次再也不上了。”
　　“你先别说话了，喘会儿气。”
　　“幸好…你没去，我都快被熏晕了。”张心平复着翻滚的呕意。
　　时间差不多了，同学们也渐渐到齐，肖强让大家列好队，准备上去。
　　“快起来，要排队了。”吴念拉起张心，两人前后排到队里。
　　台上的合唱阶梯是这周五合唱比赛站的地方，原先的站形放到阶梯上，就又有很多地方需要做改动。
　　肖强和另外一位女老师看来看去，想要在视觉效果上更和谐美观。
　　“王巧巧，你站到吴念前面试试。”
　　肖强扶着眼镜，“严江，你和你旁边的潘烨换个位置。”
　　“领唱的呢？周怡啊，你有点偏了，再往中间站一点…还有最后一排的男生…”
　　……
　　队形总算是尘埃落定，每个人只要记住各自的站位就可以了。
　　接着，大家陆续回到教室，试穿演出服的尺码，如果不合身，需要及时上报要求换码，以免比赛那天来不及拿到合适的衣服。
　　演出服定的是民国系风格，女生是浅色半身旗袍搭配黑色裙，男生则是深色立领中山装式校服。
　　“我觉得这衣服蛮好看的。”
　　“我也觉得漂亮。…”
　　“你穿上就真的像民国时候的女学生一样。”
　　“…...”
　　吴念也从洗手间换好出来，本就是秀澈的眉眼和干净皙白的肤色，素净的颜色一搭，小家碧玉的味道就出来了。
　　张心忍不住绕着吴念转圈圈，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连连赞叹道：“念念，你穿上这套衣服也太适合了吧！”
　　“是吗？”
　　“嗯，很漂亮。”回答的并不是张心的声音。
　　吴念转身，一旁的陆培培正笑看着她。
　　笑意盎然的脸，纯净的眼神，率真的话语，处处都是明暖的样子。吴念想，这样的女孩子，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吴念也朝她笑了笑，“谢谢，你也是。”
　　“咱们念念同学不是一向这么漂亮的吗？”严江笑道，状似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下吴念，而后侧头朝向陆培培，“你才发现啊。”
　　“你怎么话这么多！”陆培培呲牙道，“我夸一声怎么了！”
　　“欸？陆大小姐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别面露凶相。”
　　“你…！”陆培培说不过严江，又见谌昱走进教室，立马找援手道，“阿谌，臭严江居然说我面露凶相，我看起来很凶吗？”
　　吴念没注意门口，听见陆培培这么一唤，还没抬眼，那人就已经坐到座位上了。
　　她叫他阿谌…他们已经这么熟了啊…
　　吴念收回不留意时流转到谌昱身上的目光，只听见他低笑，淡道：“看起来…”
　　“阿谌不忍心打击你，你也别问他了。”
　　“严江你闭嘴！”
　　陆培培烦透了，每次斗嘴就没赢过，理论道：“念念穿这身衣服好看，我夸一句漂亮而已，臭严江就找我茬…总想着气我，让我自毁淑女形象！”
　　吴念有些赧然，她没料到陆培培和严江拌嘴惯了，还能因她起头，而且还是这么令她尴尬的情形：在他面前还原夸她漂亮的起因。
　　那人肯定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没兴趣了解，更何况是关于她的。吴念抿了抿唇，随后拉着张心往外走，“我们换衣服去。”
　　“我还想再穿会儿呢…”
　　“后天演出，你想穿多久就穿多久。”
　　“……”
　　吴念没看到，可细心的人留意些，便能注意到倚靠在椅背上的人转瞬即逝的视线似无意般扫过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严江见缝插针，继续毒舌道：“淑女？陆大小姐，淑女不是这么用的。”
　　谌昱见两人又要开始，开口道：“陆培培，你不是要统计要换的尺码吗？”
　　“我去统计了，鬼才会和臭严江呆一起。”陆培培反击完最后一句便走开了。
　　“别老喊我臭严江！…什么习惯！”
　　“你什么习惯？整天和她吵来吵去的。”谌昱道。
　　严江挑唇道：“这是乐趣，说了你也不懂。”
　　谌昱轻哂。
　　“有乐趣就不无聊，我还有其他乐趣呢…”严江故意停顿几秒，话中有话。
　　刚才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吴念盯着某人许久才默默移开视线，俩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严江故弄玄虚，“想不想知道？好不好奇？”
　　一时间也不知道卖关子的到底是谁。
　　谌昱面无表情，眼皮也没掀半分，“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