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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贵人有恙 ...

  •   王肃送马的第二日,王昭依允早早去了鹿苑。一来迁都时日临近,想快些驯服月牙,再者此去洛阳路途尚远,顺带练练骑射已备不时之需。就在这几日,宫中高照容忽得了顽疾,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宫人们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做为本家侄女的高英,日日殷勤照看,甚至几夜不曾合眼。
      只见,清凉殿中高英见高照容一直昏睡,急得直抹眼泪,由于担心过度,加之茶饭不思高英明显瘦了,婢女海棠再三宽慰,高英只是摆摆手。说话间又想到高照容病发突然,会不会得罪了人被下了药,以致受这般苦楚。这样想着忙唤海棠再去问问平日侍奉的婢女,饮食方面有没有出错。
      海棠领命而出,刚走到殿门口就见二皇子拓跋恪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医者模样的人。高英见此,忙起身欠礼。拓跋恪手一挥,领着医者去了内殿。
      医者姓赵,名约,清河人士。
      赵约号脉完毕,扭头就问高照容这几日吃的何种药物?拓跋恪一听,赶忙唤人把药渣找来。赵约端看了一阵,又凑近闻了闻,随即拿起向拓跋恪展示,并说黄连,栀子皆乃去燥凉血之物。高照容表面上脉象轻浮,为燥火上升之兆,但躁热之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寒气。说完,又让拓跋恪传唤近身婢女前来问话。婢女慌慌张张赶来,见屋中围了一群人有些惊恐,赵约上前一步,安慰说只是询问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即可。随即问近日高照容可有口干、嘴涩之兆?
      婢女答,因天气炎热,高照容总觉得心浮气躁,时常命人熬制莲子羹,吃了几日已大有好转。
      赵约又问除了吃莲子羹,是否还食过其他下火之物,或者去过什么特别寒凉的地方?
      婢女先是摇头,随后似乎想到某事,赶忙说近日高照容总感觉燥热难安,就在得病的前两日忽然想出去走一走,先去逛了花园再至亭间喂鱼。不多时下起一场暴雨,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高照容没有回去的意思,众人只好陪着赏雨,观景,待雨停方才回宫,前后加起来约莫有一个时辰。
      赵约听完,双手猛地一击,直说就在此处无疑了。接着,转头向拓跋恪解释,适才号脉就觉得不妥。高照容因心火上浮,胡乱吃了些去燥的药,但并未真正根除,正巧外出赏玩突遇骤雨,觉得身体轻快就多呆了些时辰。岂不知人在高热时最忌寒凉,一时间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致使全身发痒。
      拓跋恪赶忙问既然得知病因,是否已想到医治方法?
      赵约点点头,医病并不难,只是用药还得考量一下,当以不伤身的中性药物为首选,先将高照容体内湿寒之气排出,在缓慢辅以清凉祛湿的药,前后加起来还得一些时日才能痊愈。
      拓跋恪一心为高照容担忧,见赵约说要费些时日有些着急,忙问适才只说汤药调理,奇痒之症又如何解?
      赵约答全身发痒是邪气在体内作祟,只要弱化一方,使之不能同时抗衡方能自解,稍后会开一些药蒸之方来缓解症状。拓跋恪听完,正打算招呼宫人按照赵约的法子去办,忽听得殿外传来一个声音,直骂哪里来的庸医,竟敢胡乱下药。众人一转头见长乐公主拓跋瑛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位太医。
      各自行礼毕,拓跋瑛急着质问拓跋恪是不是疯了。太医院中医术高明的大有人在,为何要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宫,若不是来得及时,高照容性命堪忧。
      拓跋恪见此,先呵斥拓跋瑛不要胡闹。接着,将其拉到一边解释说宫中太医真有奇方,高照容就不会一直高热不退,加之全身奇痒,任谁受得了这等折磨。既然赵约有了治疗方案,何不试着相信看看,再拖下去受苦的还是高照容。拓跋瑛并不赞同,如拓跋恪分析连太医都没有把握的事,一个来历不明的赵约就值得信任,万一有闪失谁来负责?
      随后,拓跋瑛看向几位太医,直言赵约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不知有什么看法。众人只顾低头不语,拓跋瑛脸上挂不住,只好点了王显的名,恭维说王显的医术为众太医之首,也是宫中的老人,先前拓跋恪受伤很快得到救治,今日为何没有声音?
      王显不敢怠慢,跟着上前一步。对于以跋扈著称的拓跋瑛不光太医院犯怵,宫中没人敢去招惹。回话说高照容一直由张太医照料,身体还算不错。自发病后亲自去请过脉象,私下也同众太医交流过意见,实为浮躁之气上升。
      拓跋瑛一听,莫名笑起来。一方说躁火上升,一方认为是两股邪气侵体,此番情况下难不成让病患的家人去抉择。王显是总管自然要维护太医院名声,虽然看不上乳臭未干的赵约,仍然保持医者风度。急问赵约师出何门,又在何处当差,太医院中即便资历最浅的也行医数十年。
      赵约并不慌张,拱手上前。直言师出崔彧,并无功名在身,只是一乡间游医。至于王显质疑年龄小,没资格看病一事,赵约倒不客气的回击了几句。作为医者当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病因,合理用药减轻病人痛苦为上,很多人往往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以致不能痊愈,严重者有可能丧命。要论资排辈大可干些别的,治病救人看的是结果。
      王显见被讽刺,哼笑一声。又问赵约口中的崔彧,可是被太医院赶出门的崔彧?崔彧出自医药世家,早年同王显一起在宫中当差,崔彧善针灸,王显颇通药理。在冯太后掌权期间,有一次头疼难受,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整个太医院为此焦头烂额。崔彧虽然年轻,治病却有独到的见解,也一直秉承救人为先的原则。眼看着众人为难,崔彧自告奋勇,表示冯太后头疼的病症或许可以用银针刺穴,当时的总管也是没办法,想不出诊疗方案是一死,让崔彧施针不见成效也是一死,不如豁出性命或许又见生机,当即就带崔彧见了冯太后。起初冯太后也看不上眼前这位年轻人,但经由银针刺穴,再左以汤药,冯太后头疼的病症很快得到缓解。自此,崔彧成了太医院炙手可热的人物。
      谁知好景不长,没几年崔彧犹如丧家之犬,被赶出了宫门。那时正是冯润得宠的时候,冯太后虽不喜冯润的性子,终因是自家侄女又得皇帝宠爱,只授意让其不能有子嗣,这件事正好落到崔彧头上。崔彧爱好医学,立志治病救人,作为医者有时候确实无能为力,但万万做不到去害人。百般无奈下,崔彧把这件事告知了好友王显,当时在太医院中王显虽然没有崔彧有名,各方面也不差,药理知识反而更甚一筹,奈何只崔彧得到冯太后器重,王显看似不在乎,心中早有了变化,此番听崔彧诉说,不禁意识到翻身的机会来了。明知崔彧不懂变通,仍在背后怂恿,让其不要忘了医者的初心。崔彧为人单纯,哪里想到王显已被权力蒙蔽真心,最终因办事不利,名誉尽毁,冯太后看在多年尽心服侍的份上,下令挖去舌根逐出宫门。自始至终崔彧都不知道悲惨的命运,来自好友的背叛。一个精通药理,处事圆滑的人,很快得到冯太后的器重,王显自此在宫中崭露头角。
      赵约不知王显和崔彧有渊源,直言从未听崔彧提到进过宫,或许有同名者也未可知。
      王显倒很肯定,眼前的赵约和当年的崔彧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个死脑筋,直说是不是同一人不打紧,今日倒想听听赵约的高见?
      赵约答,适才已唤婢女询问过,言高照容身体躁热,食过颇多去火之物,热燥还在体内作祟,又外出赏雨导致湿气入体。寒热本就不相容,两股邪气在体内游走,发于皮肤表面,使人奇痒难耐。
      王显讥笑一声,既如此用清火祛湿之药不是正好?
      赵约摇摇头,直言大大的不妥。高照容体内虽游走着一股热燥之火,然寒气入体更甚,理应先去寒,再解表热;若一味去燥,只会加重病情。奇痒之症已有几日,再耽搁下去寒毒不能及时排出,恐有性命之忧。众位都是宫中医官,该听过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如今病人已不思饮食,不能再拖下去了。听到这里王显也怕真出个意外,不如就让赵约去试,能不能治好先不提,起码同太医院撇清了关系。
      接着,王显就问依赵约之言,当如何用药?
      赵约答,当以银针刺曲池穴,委中穴,外加阴陵泉、承山穴、丰隆穴。待湿气排出,再以温药去燥,以解表理气为首选,方能捡回一条命。一席话讲完,众人都瞪大眼看向赵约,医官们见王显没有阻拦,也不愿上前理论。
      拓跋恪见此,忙说大家都没意见,就该快些施针。说完,领着赵约往内殿而去,赵约也不含糊拿出随身的药箱开始诊疗。起初拓跋瑛并不看好,见太医们无言以对,只好遂了拓跋恪把人遣回去。说来也怪,经银针刺穴,当晚高照容就出了一身汗,清凉殿中婢女照看了一夜,至清晨高照容已能坐卧了。众人见了一个个面带喜色,皆言赵约乃神医转世,在世华佗,各殿之间也把此事传开,宫中贵人们更是争着请赵约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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