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佛珠明示 ...

  •   前番留守大臣因迁都一事在朝堂上对质,最后个个词穷,辩无可辩,不得不应允。事后皇帝知人心不服,借着上元的由头不断安抚,众人才算平息下来。近日,乘着势头亲登太极殿,主持迁都和留平事宜,并免除了诸多祭天仪式。宫中各殿妃嫔知迁都已是板上钉钉,为了迎合皇帝着手收拾起行囊。
      先从永乐宫说起,皇后冯清虽是汉人,但自出娘胎起就生活在这片草原上,嫁给皇帝后更以鲜卑为荣,时刻遵循着‘三从四德’的教礼。如今突然说要迁都,除了对大魏前景担忧外,皇帝的一意孤行也让冯清不安。创建新的盛世谈何容易,先不说新旧势力的冲突,政局是否稳固,自身是否安全,这些都是问题。冯清不在乎后世的褒贬,大魏的将来也不在考虑中,只要皇帝平安顺遂就很知足。
      近日,冯清一直为皇帝忧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乌兰看在眼里,虽在旁规劝,冯清是一句没听进去。乌兰只好改变策略,因冯太师年岁已高,又偶感风寒,赶忙跑来通报,希望冯清能转移视线,暂时忘了迁都。
      皇后冯清之父,也就是当朝太师,姓冯,名熙,字晋昌,乃已故冯太后之兄。
      冯清一听,立马回转神来。虽说冯清是妾氏所生,冯熙对子女倒是不偏不倚,反而因冯清母亲的离世有更多的偏爱,致使冯清回忆过往,仍有很多温馨的画面。
      乌兰见冯清有了反应,赶忙回话说冯太师在上元夜吹了冷风就觉头疼,已经唤太医瞧过,无甚大碍,倒是冯清该静心调理身子,病倒了反让冯太师担心。
      冯清根本不听,叮嘱说虽已开春,天气还是阴冷得很,要仔细打听,着人好生伺候冯熙才是。
      乌兰点点头,表示冯太师乃大魏之本,定会福泽深长,说到此处似乎还有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冯清误以为乌兰隐瞒了病情,拉住再三询问。乌兰其实不想说,心中又惴惴不安,只好据实相告。这件事无关冯熙,只是在打听病情时,得知冯润已大见好转。冯清知晓乌兰的担心,冯润归家养病,致使皇后之位落于自身,若句句属实,预示着好日子要到头了。
      此时,一个婢子前来献汤,冯清冷不丁听乌兰提及,心中有些慌乱,想去取汤由于手抖没有端稳,杯盏连同热汤洒了一地,冯清本能的一缩手,手上的念珠掉落于地,随之四散开去。献汤的婢女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叩头。冯清也被这一幕吓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不断重复着罪过。乌兰见此,赶紧上前查看,一边唤宫女满殿找寻。
      冯清只顾闭眼祷告,直到乌兰呼唤才缓缓睁开眼,心中仍惊恐不安。乌兰知冯清近日担心的事太多,甚至有些神经质,如今念珠坠落,不找个合适的说辞,怕是几夜不会合眼。果然,冯清定了定情绪,就拉住乌兰的手询问,念珠突然散落,怕是佛祖在怪罪。这番不祥之兆,莫不是冯熙有闪失,或是皇帝执意迁都得罪了神灵,不然不会那么凑巧,想到这里赶紧催促乌兰去打探。
      乌兰不敢违逆,起身吩咐小黄门。回到内殿见冯清忧心忡忡,一下想到禀报之事,心中倒有了主意。乌兰先让冯清宽心,并说今日之事不一定是皇帝或是太师,更像是冯润。不然为何一禀报,念珠就四散于地,分明是佛祖显灵给人启示,冯清不能不顾。乌兰倒不是非要攀扯上冯润,但这个契机不能错过,后宫的女人可以没有帝宠,却不能失去地位,尤其像冯清这样的人,被人踩践都是好的结局,更遭的是性命不保。
      冯清显然不信,指责乌兰不该胡乱揣度佛祖心意,这是大不敬。
      乌兰又继续游说,并让冯清认真想一想,好端端的珠子为何断了珠线,分明是佛祖念着冯清的好报信来了。早年冯润在府中就非善类,进宫以后同为贵人,又处处针对,难道冯清都忘了?
      冯清听完,半晌没有答话。那些回忆时时刺痛着内心,但天性如此,即便乌兰分析的有理,却不能因此生出迫害他人之心。思索片刻后,冯清只对乌兰回了句,二人本是同宗,冯润的病真有好转,做为妹妹该高兴才是,怎能盼着人不好,佛祖听见会怪责的。
      乌兰不想放过,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开门见山把利害关系讲明。回想过往冯清半生荣辱竟归冯润,此疾迟迟不愈,倒还各自安好,若冯润好转又入宫来,冯清可想过如何应对?以往还有冯太后压着,冯润不敢造次,今番可是没人了,冯润不甘人下的性子,冯清不会不清楚,这后宫怕是永无宁日。乌兰并非瞎说,冯润善妒、心狠,真进宫来势必把后宫搅个天翻地覆,但仅凭想象去害人,确实太难为冯清了。
      冯清听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说冯润虽不是亲阿姊,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
      乌兰摇摇头,感叹冯清太糊涂,旧时赵家亲生姊妹尚为一己之私争宠,冯润与冯清又非一母同胞,安能同享富贵?冯清能坐上后位,一方面是因为冯太后关系,另一方面冯润又被遣散出宫。倘冯润一直都在,莫说同享尊宠,冯清怕是连皇帝的面都很难见到。乌兰见冯清很是为难,有些于心不忍,宽慰说不用伤神。冯清一心向善,又是信佛之人,见不得脏污之物,今番只要一句话,其余的事就不用管了。自跟了冯清,乌兰早把冯清视为最亲的人,若冯清一心成佛,乌兰甘愿下地成魔。
      最终,冯清还是制止了乌兰,并解释说冯润纵有千万种不该,毕竟血浓于水,乃手足。况冯熙又在病中需要人照料,身为子女不能时时身前尽孝,已愧于心久矣,就当为冯熙积德,这件事就此作罢。乌兰一听,还欲上前,刚喊出一声‘娘娘’,就听见殿外小黄门来传,说长乐公主拓跋瑛前来定省请安,乌兰只好收住话头,站在了冯清身侧。
      二人定了定情绪,拓跋瑛就闯入殿来,各自叙礼拜见。冯清先堆起笑脸,询问拓跋瑛这几日在忙什么,此刻才来问安。拓跋瑛让冯清千万恕罪,并解释说被琐事拖住,这不一得空就来了。
      冯清不知拓跋瑛正在为鹿苑之事烦心,前番虽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结果连亲阿娘都不信,还呵斥拓跋瑛改改脾气。拓跋瑛是越想越难受,只好跑来求安慰。叙述中不免又提及当日之事,最后把丘穆陵泰不理人尽归于王昭。
      拓跋瑛并非冯清所生,偏在皇城中得了颇多宠爱,除了长得可人外,脾性倒也洒脱率真。平日虽有些娇蛮,也是因众人怜爱,而冯清原本有过身孕,只最后胎死腹中,若那个小公主还活着,该和拓跋瑛差不多的年纪。这些年后宫中人个个儿女绕膝,唯冯清独坐佛堂,好在皇天不负,冯清已贵为皇后,成了众位皇子的嫡母,对名下的子女,还算一视同仁的看待。
      冯清听完,嘴角微微上扬。拓跋瑛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小孩们的打闹在所难免,不过此番能来解惑,心中倒很欣慰,也算没白疼拓跋瑛一场。冯清分析完整件事,又劝拓跋瑛收收性子,先把自身做好才能留住爱人。
      拓跋瑛点点头,欢快地离了永乐宫。
      看着拓跋瑛天真烂漫的脸,不禁让冯清回忆起曾经的青葱岁月,那个率真、纯净的女子,不知何时已从体内跳脱,跑得无影无踪了。乌兰见冯清看着屋外落泪,赶忙上前安慰。不管怎么相劝,冯清终究下不去手,倘有一天今日的构想成为现实,也是个人宿命,就交给上天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