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带他回家 ...
-
黄芩低着头没有说话,乌黑色的头发中央有两个旋。听老一辈的说,两个旋的孩子聪明,有状元命。
对面是一家卖家用电器的店铺,正对着他们的液晶电视正放着某古装偶像剧的片尾曲。女声哀怨如泣如诉,男方的声音虽然雄厚,但是表达出来的情绪是悲伤和痛苦。
高潮部分两个人的声音和在一起,缠绵悱恻,仿佛为听众述说了一段凄美的爱清故事。
丁言一气着气着,自己就笑了起来,他看着对着自己的那两个旋,不由得觉得自己才是智障,不知道和一个醉鬼置什么气。嗯,还是一个极有可能在生日当天被人甩了的可怜虫。
丁言一踢了踢他:“起来吧,跟我回家。”
黄芩动了一下,发现坐地上腿弯曲得太久,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他手撑着地,试了两下,没能爬起来。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丁言一双手抓住黄芩的胳膊肘子,将他强行拉了起来。他的两条腿都在微微打颤,看起来就像随时要跪下去一样。丁言一让他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弯腰使劲搓着他的脚肚子。
听见头顶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丁言一手上的动作没停,问他:“还麻不?”
“疼……”
丁言一歪着头,看见黄芩的一张脸苦巴巴地皱在一起,他脱口而出:“娇气什么?给老子忍着!”
丁言一的手掌心都搓得发热了,他直起腰:“用力跺几下脚。”
黄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有两秒,丁言一泄气了,他的内心感叹:这哪里是醉鬼,这是分明是智商只有三岁的小祖宗吧!
“来,小祖宗,跟着我学。”他像教幼儿园小朋友擦鼻涕一样细致,慢慢抬起一只脚,然后用力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接着他慢慢抬起另一只脚,重复之前的动作。
黄芩听话照做,又在丁言一的命令下多做了几次。
“腿还麻吗?”
黄芩摇头。
“跟着我走。”
丁言一在前面走,黄芩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两道高低不齐的影子因为角度原因紧紧挨在一起。
黄芩突然站住了,一道影子停下,一道影子还在继续前行,慢慢拉出距离,影子和影子彻底分开。
“喉咙好苦。”
丁言一听见后面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
他转身,看见黄芩旁边是一家还没关门的小卖部,目测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这种老人开的店,是无法使用微信二维码的。他往裤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把零钱。
在他摸钱的时间里,黄芩连忙走上前去,他低着头:“不要了。”
丁言一又怒了:“你逗我玩呢?”
黄芩有点急:“我不要了,你不要生气,我要跟你回家。”
黄芩说了今晚从丁言一见到他到现在,最长的一句话。
丁言一愣住了,他用了一段时间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黄芩是怕自己又走了,怕自己又生气了,不带他走了,所以才不要吃零食了。
丁言一好笑地看着他,这还真是……可怜巴巴的智障小祖宗。
丁言一带着他进店,店铺挺小,门口一张歪脚小木桌上沾了一些灰尘。他们进去的时候年迈的店主正在打瞌睡,货架上摆着很多泡面、薯片、辣条,丁言一推着黄芩的背:“想吃什么自己拿。”
黄芩看着他说:“糖。”
“……好吧。”
丁言一在货架最下面的一个篮子里,随手抓了一把棒棒糖。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后,放在黄芩眼前晃了一下,“还要别的吗?”
黄芩摇头。
丁言一付过帐后,自己留了一颗,剩下的全塞给黄芩。
回到家后,丁言一嘴里叼着糖,把书包放沙发上,冲着一间卧室喊:“爸,我同学醉了,我把他带回家了。”
丁父打开卧室,身上穿着睡衣,他打量了一下嘴里同样叼着糖的黄芩:“他这什么情况?”
丁言一走向一间没人睡的空屋子:“不知道,不是一个班的,我在回家路上捡着的。”推开门,摸到开关摁开灯,他看着里面还算干净,东西也整整齐齐的。
丁父问:“熟吗?”
丁言一在柜子里抱了一床厚棉被放床上,隔着房间喊:“还行,见过几次,不是坏人。”
他又说:“爸,今晚就让他睡这屋吧。”
丁父好像回房间了,声音听着有点远:“随便你。”
丁言一走到客厅,黄芩还在沙发边上杵着,安安静静地吃糖,仿佛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对话里的主人公是他一样。他拉着黄芩的袖子,把他带进屋,告诉他:“今晚你睡这个房间。”
对方点点头。
丁言一带上门,然后进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澡,回自己房间开始刷题。
没刷一会儿,他接到了金辉拨过来的电话。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事没看手机,有什么急事吗?”
金辉的声音有点喘,应该是在外面,夜风呼啸声夹杂着他的声音传过来。
丁言一咬着笔头,正在思考下一道题:“现在没事了,黄芩醉了,在我这里。”
金辉现在站在本地公安局门口,夜里风大且冷,他不断地交换着手拿手机,用空着的手搓着另一只手背。和警察长时间的对话让他感到很疲惫,再加上晚饭还没吃,他现在又累又饿。
听见黄芩醉了,他又马上精神了,之前在一堆未接来电中看见有黄芩的,他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那……你们在哪?我过来接他。”
丁言一看了一眼时间:“算了吧,都这会儿了,你也不闲懒得折腾。”
“那行吧,麻烦你了。”金辉说完,想了想后,补充道:“黄芩这人……醉了后其实挺听话的,也不爱麻烦别人,就是感觉有点傻,你……多担待一下。”
丁言一回忆起黄芩闯红灯的场景,心里暗暗吐槽:那可不是有点傻,那估计是智商全让酒精给封印了。
他回答:“行,没事。”
这时,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混合着瓶瓶罐罐稀里哗啦落到地上四处滚动的声音。
丁言一挂掉电话,听见丁父在喊:“儿子,你同学摔倒了。”
“我草!”
丁言一往卫生间走,只见里面地上全是水。黄芩浑身光溜溜的,皮肤上沾满了泡沫,站在角落里,像个做错事后等着挨训的孩子。
丁父肚子那一块的衣服是湿的,上面有少许白色的泡沫,估计是刚才他把倒在地上的黄芩给弄起来时沾上的。
他洗完手后从卫生间里出来,对着丁言一说:“你给他洗一下,我换身衣服。”
丁言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丁父:“我给他洗?”
丁父反问:“不然呢?他沐浴露都打上了,还让他自己洗,你也不怕他再摔一次。”
丁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丁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你要学会照顾人。当年你小时候,给你洗澡一点也不安分,我……”
“好好好。”丁言一打断丁父的回忆杀,他无奈地说:“洗!我给他洗,别说了。”
丁父满意地回屋了。
草,自己捡回来的智障,再不情愿也得照顾着。
丁言一把满地的瓶瓶罐罐全部踢到一个角落,然后打开花洒,伸手探了探温度,对着黄芩语气生硬地命令:“过来!”
他低着头,慢腾腾地挪过来。
丁言一从黄芩的脖子开始冲下去,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他的身上,视线顺着花洒的移动而移动。
黄芩身上没有那种过于突起膨大的肌肉块。而是匀称的、外部线条流畅且优美的肌肉,结实地贴在他那有些偏瘦的躯体上,也正因为分布着大小均匀的肌肉,整个人才不至于显得太过单薄。
皮肤很白,所以背上、腰上、腹部、腿上,这四个地方深浅不一的淤青更加明显。膝盖上也有一块,可能是刚才洗澡摔的。
胃部下方不远处有条缝过线的疤痕,是新伤,大约五厘米,在一团乌青中央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
看到那条疤他就觉得心情复杂,丁言一胡乱给黄芩冲掉剩下的泡沫,把花洒放回架子上。
丁言一在架子上方的柜子里拿了一张毛毯出来,给对方裹上。两个人差不多高,毯子绕到后面的时候,由于靠得太近,黄芩耳后的头发挨了一下丁言一的侧脸。头发很短,扎脸上有点微微的刺痛感。
“有的人和混混打架的时凶得一批,谁能想到醉了后跟个小狗似的。”
丁言一拉着毯子的一角,带着他回房间。看着他自己爬上床后,才把灯摁灭:“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黑暗中没有得到应和声,丁言一关上门。这么一折腾已经快两点半了,他收了书本,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