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淇水汤汤

23、 棋子（下)

　　“难道你当真以为他爱你？还是......”缚公子的眸子黯了下去，“你爱上他了？”

　　“你错了，我不爱他。”是的，我从未爱过瀚宇，对他的只有愧疚而已，而现在这愧疚也不存在了。

　　不该奢望的，我一副病残之身如何幸福，幸福不过是云烟罢了，风一吹就会散的。

　　我眼睛变得毫无焦距，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黑茫茫的一片。

　　他看着我的样子忽然变得无比愤怒，他冲上来用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颚强迫我与他对视，我吃疼的皱眉。对上他的眼，黑墨般的镜面里有着我近乎绝望的脸。

　　“你爱上他了，对不对？”他厉声嘶吼着，我的耳膜被他震着疼。“你居然爱上他了，我竟然失算了..........”他脸色上夹着一丝懊悔，好像有些不相信般。

　　我苦笑，气若游丝缓缓道：“我爱他，与你何干。”是的，与你何干，我不过是你一个工具，莫说我的感情，就是我的生死也与你何干。

　　他眼里的怒火倏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黯然和寂落。我看着他，冷冷的笑出声。

　　“你笑什么！”他加重了用力，我似乎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下巴那么疼，可我依旧笑着，笑着那样灿烂，那样痴狂。

　　“你爱他，你以为他会爱你吗？他以为你是我的人，所以才会接近你，不然他会去宠爱一个他费尽心力要铲除的世家之女吗？”他靠近我的耳畔，轻声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看看你的好夫君会怎样对你？”

　　我悚然，想要退后却被他的手死死掐住肩膀，叫我不能动弹半分。

　　“我要你看看，你心爱的‘瀚宇’会如何对你。”他将‘瀚宇’两字发的很重，看着我脸上的惊恐，他满意的大笑松开我的肩。

　　我全身无力的倒在床榻边沿，咬着唇，道：“我进宫之前你就计划好了，所以在后山出现也不是偶然对不对？”我费力支起身子，“你为了让我中毒，不用龙涎香的你也必须要用，而后山上的菊花也是新栽的吧.........”

　　他牵起一丝苦笑，轻哼一声，道：“或许选你就是个错误，这么聪明反倒误了我的计划，我以为以你的姿色定能让宫瀚宇另眼相待，只是没想到.......”他略垂眼睑，我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再抬眼已经尽是冷酷与轻蔑，他收敛神色，冷冷道：“你说，要是宫瀚宇发现我今晚出现在你的宫里，他会怎么样呢？”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面退着，身影渐渐从黑暗里隐去，我听到宫门‘吱呀’一声的开了，他笑着瞥我一眼，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门就这样开着，外面的寒风不断向原本温暖如春的内厅涌着，飘过我身上，刮得我全身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我收拢床边的棉被，双手紧紧的扣住。

　　可身子仍然在被里忍不住的抽搐和颤抖。我木然的张着眼睛，视线没有停在任何一处地方，只是空洞的看着着殿内的一切。

　　忽然外殿火光一片，很多的兵器激烈碰撞发出的打斗声。有羽林军大喊着“抓刺客！”，我心中一紧，他是故意的！

　　我从床上起来抓住床柱勉强站立着，我想出去看看，他不能被抓住啊，他们是敌人，若他被瀚宇抓住定死无疑，他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险，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看清瀚宇的真面目吗？

　　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不在乎瀚宇怎么对我，我在乎的，是你啊！今晚的这些话真的让我好痛，没什么会更疼了。

　　我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刚想出去，一个人冲进来把我撞倒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我抬眼看向来人，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我有些看不清缚公子的脸。

　　“他就在后面。”他冷冷的说完便往我床榻内侧一闪隐没于重重墨色之中。看到他没事我顿时心情轻松了一些，我舒心的抿着嘴角伸手扶上旁边的座椅费力的站了起来。

　　瀚宇就在此刻带着大队的羽林军汹涌而至，他明黄的服饰在众人之间是那样的显眼，火把的明亮也衬托着他头顶的皇冠在黑夜里无比闪耀。

　　他巡视殿内然后落在站在不远处的我身上，他一把冲过来扯住我的手臂，眼里再也没有白天的柔情似水，他盯着我的眼，恶狠狠的说：“他在哪里？”

　　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这般心痛。我尽力去忽视手臂上的痛楚，对视他那双充满怒火的眸子，一字一顿道：“臣妾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何人。”

　　他闻言眼里的火苗更甚，道：“装，你还装”他的胸腔因生气而剧烈的起伏着，“朕明明看见他往你殿内来了，说，他藏在哪里？”

　　“臣妾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什么人，但臣妾在殿内没看见任何人。”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原本我吃力支撑的身子也被他这一掌给掀倒在地，众羽林军面面相觑。我的耳朵有些轰轰隆隆的作响，嘴角也似乎是流出了一股苦涩的腥甜，右脸有些火烧般的烈烈的疼，我摸着脸，仍是固执的看着他，“臣妾在宫里没看见任何人！”

　　他抽搐着嘴角，脸上狰狞着，低下身来扼住我的喉咙，“你是他的人对不对？你进宫就是为了帮他对付我是不是？那满园的谓雏菊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们为了算计我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啊.....”

　　我感到呼吸困难，脸上变得通红，我想要掰开他的手却奈何没有丝毫力气。

　　“他是你什么人，你居然可以为了他进宫做我妃子，牺牲这么大就是为了致朕死地！！那天在怡红坊的女扮男装的面具人也是你吧？书家也和他是一伙的对不对？你说啊！！！！”

　　他的脸在我眼里变得好模糊，有什么不断的沿着我的脸颊划到他的手上，他募地松开手，我倒在地上不断的喘着气，就刚刚那一刻我接触到了死亡的气息，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忽然‘吱呀’一声，我床榻旁边的窗户开了，一个黑影越了出去。瀚宇冷哼一声：“给朕追！！！”然后转身再也没有看我，羽林军快速的撤出去，整个大殿就余下我一人，我低着头仍然心有余悸，有一块黑影覆盖到我身上。

　　我一惊抬头，看见的是‘莫北’怜惜又不忍的脸。他蹲下来，静静的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今晚上我的泪水就一直没有断过，仿佛这一晚就能把我一生的眼泪全流完。

　　他抬手温柔的拭去我泪水，他的手也冰冷的，和我脸一样。

　　“莫北！”我带着哭腔喊着他。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靠在上面不止的抽泣。“莫北，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好不好........”

　　天崎心疼的握着我的双肩，道：“娘娘..........”

　　我猛地推开他，呐喊着：“我不是娘娘，我不是娘娘，我是萌舒啊，莫北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女朋友啊，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你不爱我了吗？莫北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女朋友啊，你说过以后要娶我的，你怎么能这样..........”

　　“语儿.........”他低低着喊着，我被他这一喊也清醒了，眼前天崎和莫北的脸慢慢的分开，望着他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天崎，你怎么在这里？”说话间，我抓着椅背站起来，“天崎，皇上去抓.....刺客了，你去帮他.....”

　　我茫然的向床榻踱去，一步，一步，又一步，每一步仿佛都是走在尖刃上，血液肆流。天崎冲过来拉住我，“语儿，你别这样。”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眼睛空洞着望着他，“天崎，你去帮他........不能让他受伤......”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他’，是缚公子还是瀚宇，我自己也说不清了。我不想缚公子被瀚宇抓住，但同时我也不想缚公子伤到瀚宇。

　　“语儿......”他一脸痛苦把我拉扯进他的怀里，沉声道：“我为什么要放弃你，如果我执意要娶你过门那有多好...........”我眼睛微微的眯着，意识已经很模糊，我听不到他说些什么，他靠近我耳垂似乎说了句什么，只是我脑里一黑，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