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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父女 ...

  •   再醒来已经是俩天之后了,鸳鸳她们在旁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虚弱的支起身子,瞧见了站在最外边的绾绾正神色的紧张的看着我这边。

      屏退众人,我独留绾绾在殿内。

      我抬起手,示意她过来侍奉我梳洗。她面色有些不安,略微迟疑后还是走过来扶起我。

      铜镜里的伊人已经是苍白得如一张宣纸,毫无情绪如木偶一般。绾绾拾起梨木梳静静的为我梳着满头青丝,我从铜镜里看着她,“绾绾......”我呢喃着这个名字,绾绾的手一停,停滞在空气里。

      我含着虚无的笑,道:“这个名字真好,是谁为你取得?”

      她的脸闪过一摸忧虑的颜色,缓缓道:“是奴婢的娘。”

      我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在我旁边坐下。她有些惊恐,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微笑着,她的紧张才有所缓解。

      我忽然发现其实绾绾是个很美的女子,有着长长的柳叶眉,杏核眼带着点点楚楚若水般的柔情,皮肤白如琼脂透着淡淡的粉红。我的手覆上她垂落在耳际的几根发丝把它捋到耳后,轻声道:“绾绾,昨晚你给鸯鸯她们下了蒙汗药对不对?”

      我的声音如此轻柔,可绾绾仍旧脸色蓦然一紧。

      我装作不觉,继续道:“所以皇上带了那么多的羽林军进来,我房里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你们没有一个人过来,所以我想啊,是你做了手脚。”绾绾的脸色已经发白了,不敢看我。

      “其实你只是不想让她们发现缚公子对不对?”

      “娘娘........”

      “不要叫我娘娘。”是的,我现在真的很讨厌别人叫我娘娘。

      绾绾看着我,不做声。我轻轻的笑了,摸着自己冰冷又惨白的脸,笑了。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瀚宇都不不曾来过我宫中,宫里的人都在盛传苑贵嫔一夜之间被皇上抛弃,而原因是我在宫里私会男子被皇上发现。

      我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正斜躺在贵妃椅上绣着一个荷包,上面有一对正在水里嬉戏的鸳鸯。鸳鸳和鸯鸯在旁边看着我,不敢言语,深怕她们说一个字就会让我痛上一天。

      我只当做不晓得,继续住在秋心殿里做我的贵嫔。

      至于绾绾,我没有把她怎么样。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向来是那种安全感极度缺乏的人,一旦预感到身边有什么危险必定会费尽一切心力铲除!

      这是我从小因为心寒之症的原因和梦语以前的性格而养成的心性。而现在对绾绾,我下了不那个手,或许还是因为她身后的那个人吧,真可笑啊我居然还对那个人有所期待。

      书梦语啊书梦语,你就活该被人玩弄于鼓掌,玩死都不值得同情!

      婵嫔她们几个听说我的事之后怕是高兴得要呐喊了吧,有几次要来‘探望’我,被绾绾拦在殿外。我自是不会给别人嘲笑我的机会,我现在心力交瘁已经无力也无心和她们交锋了。

      倒是悉婕妤特意和绾绾嘱咐了几句,要我好好保养身子说她会劝劝皇上的。我笑了,她一定是以为我是被人陷害的,所以瀚宇才不愿踏进秋心殿。

      而我确实是被人陷害的,是我心里的人啊,是一直觉得对不起的瀚宇啊,是一手将我送进宫的‘爹’啊。我能怪别人吗?

      我向来自诩聪敏,却没想到这一次跌得这样惨,跌到血肉模糊。

      自从失去了谓雏菊和龙涎香的毒,我体内的阴噬便不断发作,气势更甚从前。每每在夜里被疼醒,在床榻上不断的翻滚却总是找不到紫荆丹,而我早就忘了,自从菊毒解了之后阴噬发作次数越来越多,疼痛感也愈来愈明显,紫荆丹早就已经吃完了。

      每一次我只强迫自己隐忍着,口里咬着锦被的沿角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惊倒鸳鸳她们让她们担心,手总是抓着床沿,不久我的指甲就磨平了,而床沿上也出现了一道道的刮痕。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到了初一。

      我要鸳鸳给我制了一套夜行衣,在众人都睡下后我戴上一块黑布蒙上脸,从窗户里越过朱红的宫墙而去。

      风呼呼的从我耳边刮过,我耳朵自从被瀚宇那一掌打过之后听力一直有些问题,有时候鸯鸯她们说话,我要用右耳去听才能比较清楚,我没想过要去治,我要留下一掌所附赠的礼物,我要自己时刻谨记着,我所承受的。

      我说过,我终有一天会十倍讨回来!

      恍惚之间我总觉得有什么在后面跟着我,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到了雪山,直接进了冰室。爹这次没有看着书画发呆,而是画着些什么,我走进一看,画的还是那个女子,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子。

      我微叹出声,爹这才发现早就站在他背后的我。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笑道:“梦儿。”

      我点点头,直接在寒玉床上躺下。爹似乎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画着画。

      我闭上眼睛受着阴噬和寒玉床的抵抗,我在想我体内的阴噬和这座寒玉床果然和我现在的处境如此之象啊。缚公子在我的心里,他自然就是阴噬了,而寒玉,瀚宇也。

      一个是我的心上人,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可他们偏偏是死敌,就像阴噬和寒玉床一样,我依靠着阴噬而练武,而寒玉床却是帮我续命。

      一寒一热,他们本就不容,而我却离不开他们。离不开就只能忍受着,谁叫我应该活着呢?

      是梦语说的啊,她说,你要代我好好活下去啊。是啊,我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那个苦命的女子,为那个被我占了身体的女子而活,尽管她是自愿的。

      在燥热渐渐退下的时候,我舒出一口气从寒玉床上爬了下来。

      爹过来扶住我,疼惜的道:“傻孩子,我废了你的武功吧,你娘的仇我们不报了,我们父女去浪迹天涯,什么书家什么皇宫统统都滚远些罢。”

      爹温热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只要我的女儿安安全全的,我只要她幸福快乐,我不想她背负着仇恨而活.........”

      我泪水汹涌而落,一滴滴掉在地上跌落成冰。

      “爹.................”这是爹第一次对我提到娘,以前我都没有娘,说的都是‘她’,不是娘。

      爹动容的搂着我发冷的身体,道:“傻孩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他不顾我惊讶的表情,用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痕,缓缓道:“我不知道以前你是谁,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女儿,并且以后都是,我不忍心看着你受苦,你是我的语儿啊,是我和梦儿的啊........”

      他终于在17年后唤了我一声‘语儿’,不再是梦儿。

      “爹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语儿的?”

      爹摸着我的头,无比爱怜。“从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我记起那一次,爹说,你不是梦儿你是谁。原来他那次就看出来了。

      “书镇山的姨娘请来的算命师不但算出了你乱天下的命,还算出了你17岁的时候命里会有一次大劫,是避不过的。算命师说,如果想要报仇的话就要顺应天命。”

      “那次的十五刚好是你满17岁的生日,我在雪山上久等你不来就知道是你出了事,我在山上不停的画画,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在画你还是在画梦儿。”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下山去书府寻你,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虽然你那时候已经不是我的梦儿了,我还是存着一丝欣慰,我的梦儿和她娘一样终于解脱了。”

      “而你,我的语儿。看着成为语儿后所过的日子,我真的不忍心。这些本该不应该由你来承受的,可你却一一接纳了,包括入宫,成为书镇海讨好皇帝的牺牲品。”

      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又一次落下。紧握着爹的手,才能依稀从这天寒地冻里感到一丝丝温暖。

      “上个月你来找我,我就知道你中了毒,只是因为这毒对你有利无害而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毒解了,而你又要受阴噬的折磨了,我不忍,我看着你受了14年的折磨了,到现在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你一次比一次要痛苦。”

      我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爹,我不怕,以前也是这样走过来了,这点苦没什么的。”

      爹的眼里也满是晶莹,心疼道:“可你是不应该背负这些的。”

      我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我是梦语,我就是书梦语。以前她所承受的不能白受了,加上我现在所得到的,我会加倍奉还给他们!!!”

      “语儿,不要在想着那些仇恨了,我都已经放下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吗?”

      “不!!!”我捏紧拳头,愤愤着。我不会忘记当年二叔所做的一切,我娘死得那样痛苦,我会要也他尝尝那种滋味!!!

      “爹,我不会废了这十几年的功力,我要留着,自从我得知她的一切之后我就保留着她的一切,也顺应着她的生命在走,我会依照她内心留给我的想法而行事的。不管怎么样,书家的人都得死!”

      爹不再说话,他知道我的性子有多倔,若不是我非要做,不会这般说话的。和爹呆了一会,我又立马从雪山上下来了,因为我想去一个地方。

      从雪山上下来,就募地感觉不对,反身一看才了然。我含笑看着来人,道:“这大半夜的,林统领不要休息吗?”

      天崎温和的笑着,道:“语儿,轻功不错。这么高的山我都上不去呢。”

      这‘语儿’他喊得到熟络,我听着却不是很舒服。听到他这样喊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让我心疼致死的事情。

      我礼貌性的一笑,转身欲走。林天崎却追上来,“语儿,你去哪里?你不回宫吗?我吸吸鼻子,道:“还没天亮,干嘛回去。”随后又有些黯然,“我想去见一个人。”

      天崎试探的问,“是他?”

      我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施展轻功纵身飞向怡红坊的方向。

      穿过层层闹市,我落在怡红坊对面的‘飞仙楼’上。怡红坊门前的妓女们还是在卖弄风骚的勾搭男人,媚笑的牵着一个又一个达官贵人或是名门望族子弟进去。

      有伴着丝竹的如夜莺般歌声辗转从里面飘来,我隔得这般远却奈何右耳听得如此清楚。天崎站我旁边,和我一样静静的注视着怡红坊。

      “你说,他今晚在里面吗?”我的声音是如此疲倦,也如此寒冷。

      天崎轻轻一笑出声,道:“在不在,语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在此诸多猜测。”我低下眼帘,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语儿,你放心上次他没有受伤。”

      我回过头,是天崎安慰的眼神。我终于明白了这些时日一直困扰在我心底最深处的情绪是什么,我笑了,是如此轻松,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还是担心他的,来这里之前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来,只是凭着心里所想就过来了,而天崎的一句话点明我了的内心,我终究,是放不下他的。

      当局者迷啊,我所有的一切,天崎在旁边是看得如此明了。

      “我们走吧。”我反身窜入夜色之中,天崎赶紧跟上。

      回秋心殿的路上路过太明湖,夜间的太明湖是一片如墨汁般的镜面,难得今晚有着漫天的繁星映照在湖面上,绣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深冬的天气,湖边越发显得寒冷,阵阵风吹来也是如此刺骨,正如我此时的心境,那么殇。

      我看见那天的小舟依旧停在湖边上,想起那日偶遇瀚宇的情景依然那么真实,仿佛近在眼前,可如今已远在天边。

      我刚踏上去就感到船身轻轻的一晃,我往后一倒差点要跌落在冰冷的湖水里去,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我的双肩,右耳边是天崎紧张的声音,“语儿,小心点。”

      天崎去摇桨,我伫立在船头望着天边的皎月沉默不语。天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听悉婕妤说语儿的歌声很美比婵嫔更甚,不知道在下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听语儿高歌一曲呢?”

      我回头笑道:“为什么不呢?”

      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脑海一里略微一思索一首齐豫的《欲水》缓缓唱来:

      风来了,雨来了

      他们为什么都知道

      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你说话声音太渺小

      风停了雨停了

      谁在我的梦里哭了

      我不明了我不明了

      天上的人啊他在笑

      我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湖边尤为回荡,原来没有乐器的的陪衬清唱也能如此扣动人的心弦。转过身对上的是天崎讶异而惊喜的脸,我盈盈一笑以示回应他无声的赞扬。

      我把头顶的黑巾摘下露出满头的青丝倾斜而下,深深的吸入一口气,我呵呵的笑出声来,我笑声如铜铃般在湖中央向四周扩散,那么轻扬然后消逝不见。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天崎两人独立于这凡尘之中,没有钩心,没有斗角,没有算计。
      如若能这样也是好的吧,我转眸看他,我的‘莫北’也正含笑看着我。

      天崎身上似乎有种魔力,他总在我低迷失落的时候出现,即时为我疗伤,为我拂去别的男人在我心口上留下的伤口。

      他总是笑着看着我,我有时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嫁给他也是好的吧,至少没有现在这样痛苦。他也许会像莫北那样对我好,但不会像莫北那样离开我。

      这样的结局自然是无比好的了,可惜事情的发生总是寄托在一个‘如果’上,如果有如果,我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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