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淇水汤汤

18、 初一（下）

　　和爹絮絮叨叨的说了会话，我又急着赶下山，爹虽是不舍却又没说什么。我只得答应他，以后会寻着法子出来看他，他这笑了，复而又盯着画上的女子沉默。

　　我从雪山上下来，方忆起一件事，上次怡红坊经那一战已经落败了，所有的妓女差不多都死了，我还说要他们俩去那里等我，真是糊涂！赶忙上马挥鞭回城。

　　我凭着记忆兜兜转转的在城里找了好几遍才绕到怡红坊，我下马后连忙有小厮过来掐媚的为我牵马，一个打扮的花枝乱颤的妓女向我扑来过来，“公子，进来玩啊......”

　　吐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我厌恶得测了侧头这才发现这怡红坊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是一样，难道上次那件事没有影响到他们吗？我向内堂探了一眼，里面依旧高堂满座，有丝竹管弦之乐幽幽的从里面传来，热闹的笑声不绝于耳。我甚至有些怀疑我上个月是不是眼花了。

　　发怔的时候那个妓女已经把我拖进大厅了，我想从她的怀里把手给挣脱出来，可无奈的是这女子和当初的花花有的一拼!敢情站门口的都是力气大的，或是专门练过？

　　还是大厅，和上次一样都没有变，我忽然觉得周围的嬉闹声是那般刺耳，台上的依旧有顶着盘子的耍杂耍的孩子，原本杂乱的桌椅，大片的血迹，还有那些惨死的妓女.......那么多那么多的痕迹，现在通通都不见了。

　　耳边有那个托我进来的妓女欢快而明媚的笑声：“公子，第一次来罢.........奴家给你倒酒好不好？”

　　我猛然记起，那天花花也是这样，她半依靠在我肩上，粲然的笑着：“公子，奴家为你倒酒好不好.........”记忆尚且历历在目，可却物是人非了，花花还活着吗？

　　我陡然心里一悸动，生生的抽痛着，我艰难的抓住她的手，道：“我是来找人的，有两位公子在.....在这里等我.....”

　　她被我这忽然的反应吓一跳，“有有，他们在二楼....我带你去。”说罢，搀扶着我向楼上徐徐走去。

　　我向下瞥一眼玩闹取乐的众人，捂住了胸口，疼痛是那样的明显，胃里翻江倒海似乎要倾巢而出，眼前的房门变得恍惚起来，闪着微微的金光，我脚下一软就要倒了下去。

　　她惊呼出声，而我却被人拦腰抱起，我努力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的人，却是那般模糊，他呼出的气流轻轻的浮在我的头顶，温润而恬醉，我似乎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龙涎香，意识着将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昏沉沉的头靠在他胸口。

　　他的胸腔传来一声声不是很规律的心跳声，我微笑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我初到这里那一天有个人这样抱着我，我抬起头去看他，虽然是很朦胧却也有着明显的轮廓，将手覆上他的侧脸，手心传来温热的温度。

　　我喃喃：“缚......是你吗？”，才说完就感觉他的身体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我不以为然继续说着：“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对不起......”我感到他抱我的手用力越来越深，似乎在我肩上要掐出一道道淤青的痕迹来。

　　“对不起...............”

　　头越来越痛，我暗道不好怕是心脏又要发作了，稍稍凝聚起阴噬的毒将它缓缓移到胸腔之内。恍惚之中我似乎被人放置在床榻之上，身下软绵绵的好舒服。心脏骤然发病，我始料不及，待阴噬的燥热漫漫溢上心头将那团冰冷圆圆的包裹在一起的时候我轻呼出了一口气。

　　随之着我的意识也渐渐的明朗起来，所看见的不再是大雾一般的世界，有着什么人什么东西开始清晰。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从床上起来，才伸出冰冷的手就被一掌温暖给包裹住，“娘娘，你怎么样了？”

　　我这才看见一脸欣喜且正扶着我的林天崎，而瀚宇立于窗边背对着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揉着太阳穴，我疲倦的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瀚宇冷冷的哼了一声，天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娘娘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我无耐苦笑，轻声道：“刚刚是你们啊.........”

　　瀚宇听了我的话忽然奔到我面前来，脸色狰狞的可怖，似乎是咬牙切齿一般：“你以为是谁？”他抓住我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

　　我本就刚刚恢复哪经得这般摇晃，立刻便头昏起来。“这不干你的事.。”我抓住他的双臂想要推开他，“你算我什么人，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狠狠的说着，丝毫不计后果。

　　“不干我的事？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在对我说出‘瀚宇’两字的时候，我就猜测到了，只是不想去肯定，我忽然觉得这般无耐，我费尽心思避宠可仍旧落入他的眼里。

　　我极其悲戚的抬眸看着他，唇齿之间有着细微摩擦的声音，“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愿我永远都不要知道！”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要对缚公子说那番话？如果不是他怀疑书家，书镇海怎么会送我入宫？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身中剧毒？这么多的如果加起来竟激起了我对他的厌恶，我毫无感情的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喘息不停的咳了起来。

　　瀚宇沉默着看着我，眼里含着怒火，嫉妒，难过，疼惜那样多的情绪，最终归于平静。

　　一滴冰凉缓缓从眼睑处滑落，我冷笑，有着一颗寒冷的心脏的人流出的泪水也是冰冷的呵！我挣扎着从天崎怀里起身，双手支撑在床榻之上，一滴滴泪水滚滚而下落在锦被之上瞬间被吸湿不见，如同我一般，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消失不见吧，当我消失后会不会有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人为我伤心，会怀念我呢？

　　门外倏然有人影晃动，林天崎和瀚宇心思皆在我身上，连窗外有人偷听也浑然不觉。只是那一眼，一番不明的意味立刻涌上心头，我眼睛呆滞得看着窗外，心却像被掏空了一般。

　　半响才听得天崎的声音，“娘娘，不要生气，切勿伤了身体。”

　　“我不是娘娘，不要叫我娘娘！”我歇斯底里的怒喊着，“我不要当妃子，我要回家”我复又抓住天崎的手，“莫北，你带我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莫北.......”

　　天崎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而我也不去看瀚宇铁青的脸色只一个劲的对天崎喊：“莫北，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天崎满眼的怜惜，用手拭去我满脸的泪痕，用着温柔的语气哄着我，“好，我带你回家，明天我就带你回书家，不要哭了好不好......”

　　“够了！！苑贵嫔你闹够了没有！”瀚宇一把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厉声嘶喊着：“你去干什么了，发的这是什么疯？！！”

　　我今晚已经被他抓疼很多次了，手臂恐怕早就已经青了好多块，现在他又这般狠抓着，原本被我忽视的疼痛现在不断的向我袭来。看着他明俊倜傥的脸颊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我的眼泪越发簌簌而下，我哀怨的道：“我想回家.......回家.......”

　　我轻轻的靠近他落在他怀里，口里还在碎碎的念着，“瀚宇，带我回家......”绾绾说得没错，皇上确实是喜欢龙涎香，我感到瀚宇听到我的话之后身体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正是感觉到了才能确定，刚刚是他，不是他。

　　他明明在这里，他还在门外，或许他现在还在门外。只是，他明明知道我发病了，却视若无睹任由瀚宇抱起我。

　　呵，这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为我暖心的人啊！

　　我感到好冷，仿佛身在雪山上，比躺在寒玉床上还要寒上千倍万倍。手脚皆是冰冷，人也仿佛置身于南极苦寒之地，一阵阵刺骨的寒风直直的要穿进我的心脏，搜刮着我的肺腑，我紧紧的抱住瀚宇，嘴里依旧念着的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