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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广德殿。

      夏时虽白昼更长,但戌时也已入了夜,今夜月色不明朗,一轮冰月藏于云层之后,只显现出轮廓,清辉朦胧。

      苏星若带领一行宫人搬至此处时,广德殿的掌事姑姑和首领太监都候于殿前,不外乎是为了一些礼数,绕是她位份低,可这几日的恩宠,她也当得起一名宠妃了。

      掌事姑姑姓崔,在广德殿教习入宫后未有册封的秀女习宫规礼仪,她曾是先帝一位婕妤娘娘的身边人,在宫内也算体面。

      听闻陛下的苏美人要住进来,她一早便候着了,不为别的,她这样的年纪也没找个对食,日子不苦,但也算不上好,旧主亡故后,她一直没个正经主子提携,素来想找位主子跟着呢,日后在宫内也好过些。

      崔姑姑上前引荐道:“给苏美人请安,奴婢姓崔,入宫有十余年了,美人若不摒弃,奴婢愿侍奉小主。”

      苏星若只淡淡应了,随崔姑姑在广德殿里走了走。

      这广德殿也还算宽敞,只是陈设老了些,正殿里统共住了十来位秀女,更准确些来说,皆是列位臣子进献给新帝的女人,都还未受册封,因此住在广德殿里,倒也算半个小主。

      这些秀女身世都还算干净,出挑的却不多,一个个立在殿前探头探脑地望这边的苏美人,她珠翠罗衣,近来又得恩宠,因此那些秀女的目光里都有几分艳羡。

      “那位就是原先住在承欢殿的苏美人吧?怎么住进广德殿了?做了美人还来和我们抢地盘……”

      “就是,西北角那间屋子本是要留给婉儿住的,姑姑偏说那屋子我们住不得,我们既住不得,那苏美人又如何住得?”

      “笑话,苏美人是陛下的宠妃,你们算什么?”

      说这话的正是慕容婉儿,其父是凉州司马,亦是当朝太师的门生,虽官职不高,不过倚仗了太师的威名,送亲女入宫倒也不难。

      新帝即位后本应大选天下秀女入宫,但因帝太后薨逝便搁置了,然众臣亦私下送了不少女子入宫充做秀女,一是期望借此攀附荣华富贵,二是能在天子身边安插个枕边人透透风。

      慕容婉儿便被其父通过太师府的关系送入了后宫,只是她入宫已三月,别说册封了,连见天子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众位秀女叽叽喳喳,有的要去巴结苏美人,慕容婉儿却嗤笑,她自恃貌美,并不把苏美人放眼里。

      “一个美人算什么?不过是失了宠的旧人罢了,你们也犯得着去巴结。”

      慕容婉儿说罢,回了自个儿屋梳妆打扮去了。

      蔡保公公先前留了个小太监安排苏星若的入住事宜,因此苏星若也不需找,跟着小公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西北角的一间偏殿。

      屋子看着陈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果真没有题匾额。

      苏星若也不纠结,吩咐宫人将行囊家私各自放好,她最宝贝那些金银细软,特地着陆六寻了间屋子放着,又上了锁才安心。

      至戌时三刻,月见和宝珠去御膳房寻了些吃食。

      苏星若胃口不好,因此吃得不多,膳后她去御花园走了走,回来已是亥时,月见已铺好了床,宝珠亦捧了浴衣和皂粉花瓣侍候她沐浴。

      宝珠用簪子替她绾了发,又褪去她衣物,她下了水,舒服地靠在桶里闭目养神,却听得宝珠咦了一声。

      她睁眼,问:“怎么了?”

      宝珠替她擦着身子,一边低笑道:“没什么,美人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吗?”

      宝珠笑说:“可不是嘛美人,您昨夜在紫宸殿里,定与陛下……琴瑟和谐。”

      “……”

      苏星若不知宝珠为何如此说,只不答话。待沐浴更衣毕,月见匆匆进来报说:“小主,门外有个秀女给您送了一盒杏仁酥,奴婢擅自收了,可要回礼?”

      “她还在吗?”

      月见摇头,“回屋去了。”

      苏星若懒懒道:“我吃不下,杏仁酥赏你们了。”

      “谢小主。对了小主,崔姑姑说夜里蚊子多,让点上驱蚊的熏香,奴婢已点上了,只是那间屋子不太通风,味儿大呢,要不待会儿您再安歇吧?”

      “嗯。”

      苏星若便到庭苑里走了走,月色虽不好,星星倒是挺多的。

      待至近子时,月见和宝珠来寻她回去,她们步至前殿,恰巧一名秀女自中堂过来,掩面而泣。

      苏星若本不想多事,只是那秀女哭得实在伤心,她便生了些恻隐之心,遂命月见过去带了那女子过来。

      那女子哭哭啼啼道:“回小主,小女名叫谢盈,本来与屋里一名唤慕容婉儿的同住一屋,可不知为何,那婉儿说自己丢了一副玉镯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我拿的,我没拿,她去和崔姑姑告状要赶我出去,不许我和她住,旁的人也都怕婉儿,就也不和我住,如今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苏星若皱眉问:“崔姑姑没有安排你住处么?”

      “没有,崔姑姑只让我和良儿她们住,良儿不肯,赶我出来……崔姑姑此刻已然睡下了,我找谁去啊呜呜……”

      “……”

      苏星若沉吟片刻,便问一旁的月见和宝珠:“你俩可愿收留她一晚?夜深了,明日再让她做打算。”

      月见点头说:“今晚是奴婢当值侍奉小主,就让她去睡我那儿吧。”

      宝珠却为难道:“我们那是下人房,都是通铺,不知道这位姑娘睡不睡得惯?”

      谢盈摇摇脑袋,红着眼道:“只是一晚无妨的,多谢小主和两位姑姑。”

      宝珠带了谢盈去下人房,月见则随苏星若回了寝殿。

      因苏星若不喜点灯入睡,月见便一一把灯都熄了,还剩一盏时,她回头一瞧,苏星若嫌热,把外衣都褪了,只穿一件素白的亵衣,露着臂膀肩头,雪白肌肤上却有一些粉色印记。

      月见以为是蚊子咬,拿了一盒清凉膏上前要替主子涂抹,苏星若却面色一红,想到昨晚被薄野宸那般作弄……她忙咳嗽一声,扯了件薄衫穿上,说:“不用了,不痒。”

      躺下后,月见又撩起帐幔对她笑道:“小主,你手腕上的守宫不见了。”

      “啊?”

      苏星若猛然抬起手腕一看,守宫果真不见了,她怔了许久,思及昨夜种种,可她并未与他做那事,怎么就不见了?

      睡至夜半,苏星若忽觉口渴,命月见倒一碗水,叫了半天却不见人,她掀开账幔下了床,摸黑点了烛台出门,却发现月见倒在门后,她一惊,蹲下来叫唤了几声,月见不动,但鼻息正常,她又松了口气,拿着烛台出门叫人,陆六当值,慢跑过来询问:“小主怎么了?才两更天。”

      “月见不知为何晕倒了,叫不醒,把她扶我床上,让大内去太医院找季琳琅医女过来。”

      陆六领命,把月见抱到苏星若的床榻上放着,又同大内去太医院请了季琳琅过来。

      季琳琅提着药箱匆匆赶至,她今夜也恰好当班,隐隐有些疲态。

      “回小主,月见姑娘中了青花毒,此毒奇诡,只会使人昏睡窒息,奇就奇在初时只会令人昏睡,并无其他症状,但此毒会使人在睡梦中慢慢丧命。月见姑娘睡前是否吃了什么食物?”

      苏星若还未答话,陆六道:“月见吃了盘杏仁酥。”

      陆六又赶紧找来那盘杏仁酥,还剩半块,季琳琅抽了枚银针去试毒,银针发黑。

      苏星若忙问:“除了月见还有谁吃了?”

      陆六:“那一盘杏仁酥也不多,只月见吃了。”

      “季医女,此毒可解吗?”

      季琳琅答:“小主无需担忧,此毒可解,只是需要一味名贵药材做药引,名唤五步莲,此药产自西洲国雪山之巅,三年才长成一株,极难成活和采摘,去岁有进贡,但因是可续命的珍贵药材,只供皇家用,如今……怕是只有陛下宫中才有此物。”

      苏星若一听,即可换了衣裳要去紫宸宫,大内和高手忙阻拦道:“小主,现下不能去,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陆六亦说:“是啊小主,不若待天亮之后再去。”

      苏星若已疾步出了广德殿,“天亮之后他还要早朝,再等下去,月见就没了。”

      季琳琅亦道:“中了此毒只可撑最多十二时辰,且越快服用解药越好,若时长久了,即便吃了解药,中毒者恐亦不能恢复如初。”

      “听见了?”苏星若边走边沉了脸色,“那盘杏仁酥本是要给我吃的,只是我给了月见,否则此刻死的人便是我,此人好毒的心肠,若非弄巧成拙,说不定明日我已升天了。”

      苏星若步子一顿,对陆六道:“今夜广德殿谁也别想睡了,你回去叫醒崔姑姑他们,我回来要夜审。”

      陆六领命去了,苏星若带着大内和高手奔赴紫宸宫,至得宫门前,被侍卫拦住,她说找四喜公公,那侍卫早前已见过她,认得她是苏美人,便入内禀报了,不多时,四喜公公揣着拂尘出来,躬身道:“美人如何深夜来此?”

      苏星若白着脸色道:“陛下他在紫宸宫安歇吗?”

      四喜一讶,摇了摇脑袋说:“陛下在承欢殿歇着,美人还是回吧,有什么要紧事儿,也得明儿再说。”

      苏星若听罢,转身朝承欢殿的方向去了。

      四喜见她形色匆匆,那额头上的浅浅伤痕还未好全,不知怎的就生了些恻隐之心,于是跟了上去。

      承欢殿宫内紧闭,守门的太监拦住,还有御驾的侍卫宫女一众,浩浩荡荡一波人候在承欢殿前。

      苏星若抬头望了眼“承欢殿”三字,心下生了些悲凉,却只好忍了那股悲戚,对随驾的蔡保公公道:“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我找陛下有要紧的事。”

      说罢,她还塞了一锭银子去蔡保手里,蔡保本是要收的,瞥见远处四喜揣着拂尘跟过来,又不敢收了,只说:“美人稍后,奴才这就去通传。”

      四喜公公是御前第一等的红人,又是内务府总管,没人敢拦他,他对苏星若道:“小主真有急事,那便随奴才进去吧。”

      苏星若一讶,来不及反应已跟了进去。
      “谢公公。”

      那蔡保才通传完,一脸晦气色惶恐地退出来。

      四喜和苏星若瞧见蔡保一脸惊恐地退出,心下已是一沉,继而又听见里边噼里啪啦几声动静,似乎不知是谁摔碎了瓷器一般。

      四喜扯住蔡保问:“怎么回事?”

      蔡保擦着冷汗道:“奴才不知陛下与李昭容在……总之,坏了陛下雅兴。”他又对苏星若道,“对不住了苏美人,这个点儿不是时候,您回吧,陛下不见。”

      苏星若却不管不管地闯进正殿后堂暖阁里,帘幔重重,有宫人在收拾碎裂的瓷盘,她疾步近前,又一瞬僵住,只见李昭容衣衫不整从里间出来,脸上犹见几分媚态,她披了件衣裳训斥下人:“手脚这么慢?快些收拾,再沏些茶来给陛下。”

      话音落,那帘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撩开。

      苏星若目光一顿,见薄野宸从帘幔之后走出来,身上一件鸦青色素服,发丝尚自有些凌乱,目光与她对上瞬间,他眼底眸色愈沉,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进来的?”

      苏星若垂下眼睑,“陛下恕罪,臣妾有要紧事求您。”

      “放肆,朕未准奏,你硬闯还有理了。”

      她此时并不想惹怒他,干脆直接跪下来道:“陛下,臣妾想向您借一样东西,西洲国进贡的五步莲。”

      话音才落,她已闻见浅淡的龙涎香,惊然抬眸,下一刻却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下巴。

      薄野宸轻笑一声,沉了眸色。

      “向朕借?与朕说说,你打算拿什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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