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章 ...

  •   一室烛火摇曳。

      苏星若怔然许久,仿若立定了一般,回神后才觉自己衣裳淡薄,虽是夏月,如此穿着并无不妥,可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共处一室,这么穿,还是有些暧昧。

      她急忙扯了条薄毯盖在身上,薄野宸却哂笑,那神色分明是在说——朕对你没兴趣,何必自作多情。

      她有点恼他这副轻视她的神色,只因他如此这般轻视,会令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甚至,那关乎一个女子的自尊,虽然在他看来,这份尊严可笑至极。

      她裹了毯子挪到榻的另一端,慢吞吞躺下,一瞬碰到了脊背上的伤处,疼得龇牙,冷汗渗出,她又慢慢改为趴着,这样舒服些。

      察觉身旁那位冷面帝王犹自盘腿坐在那儿看戏一般,她恼道:“你看什么看啊。”

      “看一个倔嘴的笨蛋逞强,朕许久没见这般的笨蛋,觉着稀奇。”

      “……”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倔嘴的……笨蛋。

      没有回嘴,只因她实在困了,不知季医女是否在药汤中加入了安神作用的材料,她饮完一盅汤药便觉昏昏欲睡,睡下后到方才醒转,不知时辰。

      她方才惊恐坐起,只是重生后一个人睡惯了,忽地有个人睡她身旁,还是前世赐死她之人,她无疑是惊骇的。

      是,她如今对他有怨怼,亦有几分不明不白的恨意,恨他的狠心薄情。

      她怕呀,怕再次被他赐死,切肤之痛也不过如此,被深爱之人赐死,她再不想领教一回。

      近些日子她去查点过宫中库房,陆六做事得力,每笔账目都誊录得极为明晰,那些小巧的赏赐若是典当了,能有不少银两,因是她以后出宫的立身之本,她记挂着,因此忽地想起来,承欢殿已是李昭容的住处,她一着急,又翻身坐了起来,却不慎打到了某人的脸。

      某人脸色铁青,手里拿着一瓷瓶,眸色冰冷地盯着她。

      她大骇,低下头道:“臣妾不知道陛下靠过来。”

      “睡得好好的,鲤鱼打挺做甚?”

      “……”

      竟说她鲤鱼打挺,她有些囧。

      薄野宸面色铁青地说罢,一指剃开手里的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随后掐了她双颊令她张开嘴,扔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进她嘴里。

      她大骇,怕是什么毒药,不敢咽下去,忙吐在他掌心。

      他嫌恶地拧了眉毛,趋身过来,将那粒药丸又塞进她嘴里,她不肯吃,囫囵不清地问:“这是什么?”

      “季医女开的方,止疼。”

      “再敢吐朕手上,扒了你的皮。”

      “……”

      她悻悻地咽了下去。

      药甚苦,她蹙了眉,想吃甜的,但这里是他的地盘,万事他做主,她不敢作妖,只能忍了。

      薄野宸盖了瓷瓶,下了榻,又拿一青绿釉的瓷瓶来,令她翻身趴着。

      她不情不愿地趴好,问:“你又要做甚?”

      他面容清冷道:“上药。”

      “此种麻烦事不劳陛下了,让一名婢女来就好,臣妾受不起。”

      话音才落,薄野宸已然掀开她的衣襟。

      身上一凉,她瑟缩一下,牵动脊背上的伤处,疼得冒冷汗,忽地一只温热掌心覆了上去,药膏却是凉意涔涔,缓解了些许疼楚,她闭了眼睛任他涂抹,可他应是第一回替人涂抹药膏,手上力道没轻没重的,忽地按得她一疼。

      “疼……”

      “你还知道疼?”

      薄野宸涂完药膏,放下她衣襟,下了榻去净手。
      回来时,苏星若正趴在榻上,睁着眼睛等他回来的模样。

      他眸光凝在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顷刻收回,上了榻后放下帘幔,独自躺下。

      苏星若等了会儿,不见宫人来熄灯,于是趴在他耳边问:“陛下不熄灯吗?”

      “熄灯做甚。”

      “太亮了,臣妾睡不着。”

      “你事多得很。”

      薄野宸命人来熄灯,翻身睡下,她还是不睡,说:“陛下,承欢殿你赏给了李昭容,我的物事还没收拾呢,可否派人替我收拾东西?我有些家私。”

      “你有甚家私,说来听听。”

      “……”

      苏星若将这狐狸精一般的皇帝腹诽了一遍,才胡诌了一些宝贝,什么琉璃碗,白玉簪子,青瓷瓶,某某某大家文豪的笔墨字画……诸如此等,值些银两,但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拿出宫当了也没什么。

      自然,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她没说。

      “陛下,我只是一个美人,今后年老色衰,还得靠这些宝贝过日子呢。”

      “……”

      她说得可怜,就差抹眼泪了。

      薄野宸支了手肘听她胡诌,末了淡笑一回,眸光划过几分阴沉和玩味。
      “何须担忧,你怎知朕不会升你做高位?嗯?”

      “这些臣妾哪里知道,臣妾自小长在江南水乡,江南虽富庶,可臣妾的舅父只是一介县令,俸禄也不高,舅父是清官,府上哪里有什么宝贝?自打入宫后,陛下赏的宝贝把臣妾的眼睛都闪瞎了,自然不想将那些宝贝拱手让人。”

      她说得恳切,薄野宸差点就要信了。他看着自己榻上这位美人,眸光阴沉不定,沉默片刻,只淡声道了句:“明日再说。”

      “陛下不给个准信儿,臣妾睡不着,臣妾就是小家子气。”

      “李昭容什么宝贝没见过,她看不上你那些个宝贝,赶、紧、睡。”他沉下声。

      “陛下又不是李昭容,怎知李昭容看不上臣妾那些个宝贝。”

      “苏星若,你宫里哪件宝贝不是朕赏你的?再与朕饶舌,拔了你的舌头。”

      “……”

      苏星若悻悻地趴下来,扯了被子盖,但她趴着,被子盖不好,只好求助身边的某人:“陛下,替我盖一下被子。”

      薄野宸随手扯了被子盖她身上,之后翻身背对她。

      她睡不着,过了会儿没忍住,又问:“陛下你睡了吗?”

      话音才落,薄野宸当即翻身过来将她困于身下。

      他两手分别撑在她脑袋两侧,而她本趴着,竟也被他翻了个身,脊背伤处牵扯,她咬了咬牙,睁眼时却与他的脸贴得那般近,近在咫尺的呼吸洒在脸上,有些痒。

      她还搞不清此刻的状况,只一动不动眨眨眼。

      “苏星若,你话怎么这么多?朕是否太纵容你,令你以为朕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星若悚然一惊,摇了摇脑袋。

      “臣妾不敢,臣妾现在马上睡……行吗?或者,臣妾去别的地儿睡。”

      薄野宸倏然伸一只手抚上她娇嫩的脸,轻笑,一寸一寸地抚着,如蚂蚁爬,她心下有些害怕,只不做声,末了他的手一顿,挑起她一缕青丝,眼眸沉如深潭。

      “上回太后罚你去慎思堂,朕听闻是因,你还是完璧。”

      他命人掌了灯,宫婢进来时,他一手轻撩上她的衣袖,慢慢卷了,令她露一截雪白柔荑,腕上守宫砂如那处子血般嫣红,他眸光一顿,轻佻地抚上那截柔荑。

      她僵硬着不动,暖色灯火下,她的眉眼却添了几分媚态,薄野宸倏然扣了她手腕,抬起,下一刻,他的唇印了上去,覆着那柔荑上一点朱砂轻咬。

      苏星若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待回神,亵衣已被他挑开。

      她偏过脑袋,咬着牙道一句:“不要。”

      “既是朕的人,这句不要,是否说得过早。”

      他话音落下,唇已落在她肩头,她伸手推在他胸前,却似无力的抵抗,她对他有怨,有恨,但此刻她发现,竟对他还有一股道不明的情愫,可是她不要这样。

      她的推拒显得那般可笑,在他看来竟像是欲拒还迎。

      他冷笑,抬眼,却见她双眸凄红,泪盈于睫,那般的倔强和冷傲,透着几分绝望,他倏然怔了些,凝着她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扯了锦被盖她身上。

      “朕最厌恶你这般哭哭啼啼的女人。”

      他说罢,翻身下了榻,披了件衣裳骤然离去。

      四喜今夜不当差,殿外是四喜的徒儿蔡保在侍候,上回苏星若落水,便是他去通传禀报。

      他原本正欲打盹儿,忽听见朱门开合的声音,急睁眼,一抹明黄身影自紫宸殿内堂出,吓得他立马醒了,揣了拂尘疾步上前迎着。

      “陛下,才两更,不若多睡会儿。”

      一般早朝是五更。

      蔡保话音才落,薄野宸已移步出了紫宸殿院中,蔡保大惊,急跟上前,背后一班太监宫女亦疾步跟着。

      蔡保思量着,如今这紫宸殿里住着苏美人,今夜应是无事才对,可陛下忽地离殿,脸色阴沉,看来那苏美人没有侍候好。

      “陛下现要去哪宫娘娘处安歇?”蔡保提心吊胆地问了句。

      薄野宸步子一顿,末了回身,往三清阁去了。三清阁就在紫宸宫内,乃是皇帝平日处理些琐碎政务的偏殿。

      蔡保命人将偏殿暖阁的榻铺好,薄野宸褪下外衣,对蔡保说:“命内务府辟间屋子给苏美人。”

      蔡保琢磨了会儿,问:“陛下,宫还是殿?”

      薄野宸阴郁地冷笑,“一个美人配做什么主位?随意拣间屋子。”

      “……嗻。”

      第二日,蔡保侍奉薄野宸去了宣政殿上朝,又与四喜公公交了班,随后命内务府的人收拾了广德殿里一间僻静的屋子出来,再回紫宸殿通报苏星若。

      苏星若刚起,或者说,她昨夜没睡好,倒不是因为与薄野宸的争执纠葛,纯粹是背上的伤口太疼了些,止疼药不起作用,她根本睡不着,夜深人静打扰季琳琅也不好,遂就独自挨到了早上。

      季琳琅替她擦拭了伤处后,又悉心地涂抹了药膏,服侍她喝了一碗药膳,正待更衣,蔡保忽地进来参见行礼。

      “给苏美人请安,奴才奉皇上的令,已命人收拾了广德殿一间屋子出来让小主进去住着,您看是否现在就住进去?”

      这话听着,倒像是赶人来的。

      季琳琅如此心想,倒有些担忧这位苏美人了,苏美人的伤口不知为何,一晚过去不见好,倒加重了……她听闻苏美人正受宠着,还住进了紫宸殿,如今不过才一晚而已,怎么就失宠了?

      苏星若只淡声道:“有劳公公了,我现在就搬。”

      蔡保一讶,随即扯了笑道:“回小主,那间屋子还未有匾额,您喜欢什么名儿,就和奴才说一声,奴才找人题了字挂上。”

      “有劳公公。”

      苏星若并不在意自己住哪儿,皇宫这种地方,除去冷宫萧索,再朴素的地方也不差的,只是要想比那些受宠妃嫔的宫殿,一定比不了。

      连匾额都没有?那应该是极不受重视的地方,广德殿,似乎是秀女所居,一般没有受册封的秀女会住在那儿。

      她苦笑,在后宫混了多日,竟越混越差了。

      蔡保命人去承欢殿收拾行囊,怕有遗漏,苏星若亲自去了一趟,她的宫人都还在承欢殿里,李昭容已然住进去,她怕李昭容对付她的宫人,遂就随蔡保去了。

      蔡保是内务府总管四喜公公的徒儿,又是御前红人,自然走哪儿都有人巴结孝敬,他和苏星若甫一进承欢殿,就碰见李昭容的宫人过来问候,一屋子的人以为陛下有赏,正准备跪接呢。

      蔡保一番解释,李昭容脸都气绿了。

      “蔡公公,苏美人不是在紫宸宫住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回我承欢殿了?”李昭容皮笑肉不笑。

      蔡保回:“回娘娘,苏美人是回来收拾行囊的,一会儿搬去广德殿。”

      李昭容一听苏星若被赶出了紫宸殿,当即喜笑颜开。

      “公公是否弄错了?广德殿不是那些个没名分的秀女住的地方吗?如此寒碜,岂非怠慢了苏妹妹?”

      蔡保只笑,说:“娘娘哪里的话,广德殿在先帝时,乃是一位婕妤娘娘的住处,也不差的。”

      李昭容这时得意,也懒得奚落苏星若,便带着宫人回了。

      月见、宝珠和陆六、大内高手等人都在一间偏殿里等着,他们一早接到消息,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只待搬走。

      赵九阳也在,只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苏星若看他脸色古怪,心下冷笑,便道:“赵公公,你不愿再跟随我也无妨,那便留在承欢殿侍奉李昭容,就看昭容接不接纳你了。”

      赵九阳一听自己不用走,心下欢喜,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跪下扣头道:“小主,实在不是奴才不愿随您去,只是奴才家里清贫,一家子老小都等着奴才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活儿,前些日挨了板子,奴才都落下病根了……”

      “不必再说,赵九阳,今日是我不要你。”

      “……”

      苏星若回身看着月见宝珠等人,说:“你们可有谁愿意留下的,我不阻拦,毕竟跟着我,三天两头挨板子,实在不好。”

      话音才落,月见已跟了过来,随后是宝珠和陆六,大内和高手,总共五人。

      这般光景,竟还有人愿意跟着她,也算值了。

      苏星若看向大内和高手,问:“你二人之前是御前的人,怎么也要跟着我吃苦?”

      大内和高手互看一眼,道:“回小主,我们二人是四喜公公拨过来伺候您的,没有四喜公公的发落,我们哪儿也不敢去。”

      “……”

      确也是这么个理儿,他们只听命于御前,御前没有收回成命,他们就还是她的人。

      安排好了一切,蔡保回紫宸宫复差,四喜喝着茶问:“给苏美人挑哪儿了?”

      蔡保恭敬道:“回师父,下边的人说广德殿西北角一间屋子空着,我就让人收拾了,现下苏美人已搬了进去。”

      四喜一听是广德殿,茶水全喷了出来,指着蔡保道:“你这没眼力见儿的!广德殿西北角那间屋子闹鬼你不知道啊?!先帝的婕妤娘娘就是被这么吓死的!苏美人还带伤呢,被吓着了如何是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