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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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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也被制住,宁熹不动声色地想扯开身子,没扯动……
宁熹紧贴着来人的胸膛,被圈在怀里,这别扭的姿势让她清楚感觉到身后人温热的身躯,两人的心跳声几如同步,声如擂鼓。
她心中迅速转了十来个念头,犹豫是否要闹出更大的动静,那……可就真就太丢人了。
觉察出身后那人并无半分恶意,使的劲虽大,却没有伤到她,捏住她手腕脉门的力气,虽然已经足够致命,却将轻重拿捏的很好,只是想禁止她的行动,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于是宁熹不再尝试挣扎,放松身体,试探性的轻轻晃动头部。
见她安静下来,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很快收了回去,与此同时,她手腕一麻,手指下意识张开,匕首落下,身后那人一弯腰接住匕首,袖子遮住匕首上划过的银光,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宁熹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那人已经再次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侧,若不是她凝神之间听到细微的草木簇簇声音,疑心这人简直没有脚,是这皇宫里飘来飘去的一个鬼,武艺高强又沉默。
月光清寒,幽幽地照在身侧人脸上,宁熹在心底想,这个鬼挺眼熟,长的还挺俊。
她忽视掉手腕上那一点被捏的隐隐发疼的地方,略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
沈庭光显然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目光落在前面,专注地看着于诚和于秋词,对着刚才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的宁熹卸去防备,温和内敛的过了头。
这一巴掌下去,于家父女之间薄雾般的温情气氛一扫而空,陡然之间剑拔弩张起来。只是这肃杀的气氛,宁熹和沈庭光这两个局外人已经感受到了,于秋词本人却还没有注意到她的父亲已经带上凛然杀意了,目标是她这个女儿。
于秋词抹开脸上的泪,想起戏弄她还扬长而去的宁熹,还是不死心:“只是借个人而已,不会耽误您的大事的。”
“本侯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女儿。”于诚用杀意糊了她一脸,目光冷冷地钉在她脸上,若有实质,割的于秋词脸上一片片的,冒出辣辣的疼痛。
“父侯,我,我……”
于诚冷着脸,追问她:“这事你还和谁说过?”
于秋词呆呆地倒在地上,呜呜地哭着,任凭眼泪淌了满脸,没有回答。
“本侯问你话呢!”于诚怒喝一声。
被暴怒吓了个激灵,于秋词剩下的哭声噎在喉咙口,艰难咽下唾沫的同时也把哭声从嗓子眼吞了下去,她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没和其他人透露过半个字。”
“那最好,管住你的嘴巴,不然就等着本侯给你收尸吧。”于诚得到了回答,漠然从于秋词身旁走过去。
于诚叫来于秋词的侍女:“你们给本侯看好郡主,”他没有回头看嚎啕大哭的于秋词,对跟着的几个人吩咐道,“最近让她好好待着,这模样也太丢脸了。”
走到太和宫前的宫道上,于诚已经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太和宫,脸上因醉酒后的红色慢慢散去,目光清醒,看着太和宫的目光深情到让人战栗,像是要把整座宫殿印在眼底带走。
他不走,后面的随从也不敢走,一行人停滞在孤寂无人的宫道之上,尤为显眼。
很快就有守着宫墙的侍卫走过来,上前问青州侯怎么了。
于诚笑着说:“本侯喝多了,有些头晕,休息下,没什么大碍。”
“哼,等着吧,本侯迟早要入主这座皇城。”他低声私语,一丝忍不住的笑意从唇缝之间流露出来,胸有成竹地迈着四方步走出他朝思暮想的洛京皇城。
“沈将军。”
周边人都散干净了,宁熹才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避开,和沈庭光正式打了个照面。
沈庭光一身黑衣,乍一看,与夜色完美的融为一体。不过气质使然,即使干的是听墙角的事情,沈大公子也是凛冽如剑,眉目干净俊朗,忍不住让人拉低对他的道德水平线,不过就是碰巧听到了人家的私密话,不算什么大事。
宁熹第一眼看向他的脸,第二眼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手臂上划过,完全看不出一刻钟之前他就是凭借这双手臂以绝对的力量拦住了自己。
“宁小姐。”沈庭光点燃灯笼,率先走出了逼仄的假山,转身将灯笼递到宁熹脚前,烛火幽幽照亮了她前面的路。
因缘巧合,两人最近也算见了好几次面,但是依旧以宁小姐和沈将军互称,语气生疏又冷淡。和以前一样,这次双方依旧没有深究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不提刚刚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双双主动避开了这个话题。
宁熹乐得有人帮忙带路,紧紧跟在沈庭光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园子。
月华如水,银光如雾,此情此景,合该温酒对月,舞剑助兴,可惜宫门即将落锁,宫人在旁边不断地催促,宁熹和沈庭光都无暇顾及漫天星月,眼下只能数着到宫门的距离。
沈庭光的脚步迈的大了些,宁熹跟着有些吃力。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察觉到了宁熹越发急促的步伐和喘/息声。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宫门,左手提着灯笼,犹豫地将右手的袖子递给宁熹。他宽大的袖袍完全遮掩住宁熹的影子,宁熹盯着他宽阔的后背,毫不思索,干脆拽着他的袖子,借力往前跑去。墙道之上,两道影子你追我赶地奔跑向宫道尽头,逐渐融合到一起。
宁熹和沈庭光前脚刚跨过宫门,后脚就到了时辰,整座宫门轰然落锁,片刻之后整个皇城渐次黯淡,与黑夜一道沉寂下去。
“多谢沈将军。”
两人对视一眼,宁熹平复下来,干巴巴地道了谢,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拉着人家的袖子。怪不得刚才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连忙放下被自己揉的汗津津的袖子,还好是晚上,皱成一坨的袖子不怎么显眼,不然堂堂沈大将军就要这么衣冠不整的回去了。
沈庭光脸上笑意一闪而过,低着头正好看见她头顶上的山茶绢花簪。怪好看的,他漫无边际地放纵自己想了一瞬。
宵禁令行,四周大街再无半个人影,沈庭光思绪倏地收回:“走吧,我送你回宁府。”
宁熹走的慢悠悠的,沈庭光也不说话,始终落后她半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
他从宴席上归来,浑身上下难免沾染上了几分酒气,味道直往宁熹的鼻子里面钻,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十分强烈。宁熹活到十七岁,还没有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单独出去玩过,这可谓是头一遭,经历还有点新奇。
要不是时机和天色都不对,两人这么悠闲的散步还真有点迎春踏青的感觉。可惜深更半夜,两个人加一盏白灯笼,最多只能踏出个人鬼情缘来。
皇宫至宁府的路程不远,只花了大概半个时辰,两人已经走到宁府前面的巷口,转个弯就能看见宁府大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宁熹停下:“沈将军快回去吧,我到了。”
“最近京中不太平,我看着你进去。”沈庭光走了几步,送到大门口,将手中的灯笼给宁熹,抬了抬下巴:“快进府吧,早些休息。”
“等等。”沈庭光忽的叫住宁熹。
宁熹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慢吞吞地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几乎要了他命的匕首,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沈庭光手中,
“物归原主。”
差点忘了这一茬!宁熹挥出匕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身后人是谁,是冲着让人非死即伤的目的去的,没想到会被制住,凶器还落入了人家的手里。
沈庭光等着宁熹接过去,谁知道宁熹不知道为什么盯着那把匕首出了神,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沈庭光还直挺挺的伸着手,宁熹脑中天人交战,可惜暂时还没交战出一个合适的接口。
正尴尬的时候,那盏兢兢业业工作的灯笼可能是感受到了这股若有似无的冷飕飕氛围,自觉吹灯拔蜡,悄然熄灭,任凭夜晚的春风自顾自地穿流而过。
“多谢。”宁熹小心翼翼地握紧匕首,收进袖中,“今晚无意冒犯,只是受了惊吓,沈将军可不要怪罪我。”
“无妨。”沈庭光并不在意,走前到底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今晚听到的事情,你不要透露给他人。青州侯知道了一定会杀人灭口。”
看着沈庭光的背影消失在长巷尽头,眯着眼也看不清楚了,宁熹才转过身叩了叩府门,倚在柱子上,静静地等里面的人来给她开门。
府里面立马响起了细微的动静,宁熹挪了挪脚,不小心踢到沈庭光留下的灯笼,她弯腰捡起来,目光在那灯笼上停留了片刻,不知怎么忽然笑了笑:“去查一下,青州侯于诚留下的人马到底在哪。”
听风现出身形,询问:“此事需要传讯给陛下吗?”
宁昶摇摇头,意有所指:“会有人告诉他的。还有,”她放低了声音,“查清楚,为什么今晚沈庭光会那么巧从宫宴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