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成恶毒白雪公主的继母》阿拉斯加拉雪橇

14、罗西公国和精灵石像

　　断壁残垣，满目荒凉。这里就是罗西公国。

　　实际上艾米丽没有把我们送到森林尽头。我们在靠近出口的小道上就与她道别了，玛利亚和雷克斯大概都对这位新盟友不是非常信任，不过我看不懂这些利害关系，我只觉得艾米丽虽然有着大小姐的脾性，却也是个心地善良、富有号召力和感染力的好人。
　　也许我这种想法是错的，但她表现得很看重我，像我这样一生都在恳求别人肯定的社畜，对这样真诚的认可和期待，可以说是毫无抵抗力呢。

　　说回罗西公国。赛曼说，这里曾是魔法师们的圣地，每天往来的魔法商人和术师络绎不绝。而几乎是一夜之间，菲利普国王袭击了公国，全国的居民都流离失所，四处逃亡，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成为了道旁的枯骨或尘埃。

　　这里的景象让我想起我看过的那些战争遗址、大屠杀纪念馆——破败荒凉，过道已经杂草丛生，两边稀稀落落有几具尸骨，我不小心踩到一块，吓得险些栽倒在地，还好赛曼扶住了我。

　　城门被炸毁了，只剩下一半。
　　我们越过满地沙尘和遗骸，踏进公国曾经最热闹的城市。

　　正对着城门的主干道上相对还算干净，看上去好像有人打扫一样，这不免有些怪异。

　　“赛曼，你去周围检查一遍，这里有没有其他人。”玛利亚也注意到了这里相对干净的地面，便给赛曼安排了工作，“克劳德去前面随便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我和赛曼各自应了一声。玛利亚和雷克斯仍然在附近，时不时对着地面敲敲打打，大概是在找暗道之类的。

　　“但是，等等，我们不是路过吗？”现在看起来好像完全是有目的地造访公国遗址啊？“我觉得我好像一个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白痴。”

　　“你好像本来就是。”玛利亚看了我一眼，耸了耸肩，“以及我们当然是路过。”
　　好呢，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早有预谋了。不过他是预料到了我们遭遇伏击、穿越巨魔森林这一系列事吗，听上去也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他说我是白痴。
　　我咂了咂嘴，不太愉快。
　　“我说你啊，不用想太多，这次确实只是路过。”雷克斯看我止步不前、若有所思，便翻了个白眼，过来拿手背打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所以无论事态的发展是否符合计划，都要最大程度利用现下的局势。”他说到这里好像有些局促，“虽然我并不完全信任你，但也没对你隐瞒太多，你不必把每一步都当做是我们的算计。这里或许有我们一直在找的某个人，既然路过了，就顺道做点正事。”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
　　无论一切是否符合我的期待，都要尽可能利用现状、继续前进吗……
　　好吧，这些话对我这样一个习惯了条条框框的社畜程序员来说，多少有点新鲜。
　　我一直以来都是程序的设计者和使用者，也是程序本身。在来这里之前，我的生活像一段运行中的程序，枯燥无趣，周而复始，遇到波澜就会引发中断，还有可能直接宕机。我打心底里惧怕不符合预期的变化，惧怕挑战也惧怕机遇，我无法控制这一切。可能我生来就是这种懦弱的守序者，一生都不会有玛利亚那样的勇气。
　　我和他们时常合不来。而我其实是羡慕他们的。

　　玛利亚显然没注意到我复杂的内心活动，笑着冲我摆手，“你随机应变咯，克劳德。”
　　我怔怔地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心里有点没底儿。

　　我其实是多么的羡慕他们。像这样和他们待在一起，是不是也会拥有披荆斩棘的能力、成为闪闪发光的勇士呢。
　　我并不是真的想成为那样的人，但那些能力和勇气，令任何人都向往吧。
　　好吧，我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我摇了摇头，继续走。

　　主干道的尽头，有一尊巨大的石像，几乎遮挡了太阳的光芒。我眯起眼睛，凑上前去看——那尊石像是这一路上几乎最为完整的建筑，虽然年代感十足，但好像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干净精致得和整个罗西公国有点格格不入。
　　石像好像刻了一位优雅的女性，头戴叶冠，身披绸缎，身后一双翅膀。我猜她是位天使。也许在这个地方也有基督教类似的宗教信仰。
　　但她的眼睛？天，我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发现天使石像的眼睛好像被挖出来了，有点惊悚。那空荡荡的眼窝，显然不是一开始就塑造成那样的，我能看到明显而粗糙的挖凿痕迹，这样几道痕迹在这样一座堪称完美的建筑十分突兀。
　　“这…这是什么？”
　　我好像还没有想说话，但我已经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奇怪极了，我最近好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自己的思想，越来越老年痴呆。
　　好极啦，我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不仅没有获得勇气和高贵的意志，反而连我勉强可以拿得出手的智力都快丢失了，真该死。

　　“是精灵像。”有人回答我了，是个女声。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好像不是从我耳边传来，而是在我脑子里撞，搞得我有点头痛，“无眼的精灵。”
　　我下意识地以为是玛利亚在回话，附带假声恶作剧的那种。于是我扭头去看了看玛利亚，但他离我有点远，而且压根没看我这边，也没有张嘴回答我的问题。

　　“刚刚谁在说话？你们有听到吗？”我打算问问他们。我以为我张嘴讲话了，但我反应了一下，觉得我的嘴依然是闭着的。但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人格分裂？
　　“并非如此。他们听不到的，克劳德先生。”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终于在触碰到口袋的时候想起来，我有一面掌握了各种核心技术的奇妙魔镜来着。虽然并不完全属于我，她很多技能也根本就不能用。我自从在矮人的森林和兰米尔分别，就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兰米尔？啊，好久不见，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有些尴尬地握住魔镜的水晶。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精神世界的交流。我并不能离开帝国的国都太远，但精神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回答我。
　　太好了，这意味着以后有人可以在我吐槽的时候和我互动了。但可能也意味着，我无论想什么，都有可能被她知道。

　　“意思是你能直接入侵我的精神世界吗？”于是我随口问道。
　　“那，不是的……”她的语气似乎有点不自然。
　　“没关系，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能经常这样和我聊天，也很不错啦。”我连忙打断她，“说起来，你刚刚说的精灵石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精灵的先祖柏菲娜。”兰米尔抬头看着石像，“她赐予了精灵和巫师魔法，创造了魔法世界，双眼可以看穿一切污秽和黑暗。不过……”
　　不过那石像没有双眼。
　　“从帝国的‘皇女’出生时起，柏菲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指着石像空荡的眼窝，“我们都认为这是有象征意义的：殿下拥有精灵的眼睛，是神明选定的救世主。”
　　天选之子，果然是主角。不过这段故事我先前其实基本也知道了。

　　虽然这座石像也许其他人也早就知道，但也算是一个发现。
　　所以我转头跑回去，叫他们来这边看。这时兰米尔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而且我正在喊赛曼过来，没有听清她的话。

　　但赛曼来到这里，却似乎没有注意到那座精灵像。
　　可能是被施了障眼法。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上前去，拿手按在石像的底座上——如果这是有什么隐性魔法的话，他们应该就能看到了吧？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依然一脸迷茫。

　　不过他们并不怀疑我所说的内容，显然嘛，我不是个非常喜欢开玩笑的人，我做事也是效率优先，他们大概了解我这些特点的。

　　我向玛利亚转述了我从兰米尔那里听说的内容。但我知道玛利亚对兰米尔充满了怀疑和蔑视，我没有直接告诉他这些东西我是刚刚通过精神交流得知的。

　　这段故事让玛利亚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太清楚那代表着什么。但我忽然想到，玛利亚与精灵有着这样的渊源，也许需要这样——我拉过他的手，按在精灵像底座边。
　　他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鲁莽地直接行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我也愣了一下，有点后悔。
　　甚至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我原本并没有打算直接这样采取行动。

　　霎时之间，狂风四起，沙尘飞扬。我几乎要被吹走了，赶忙反手抓紧玛利亚的胳膊。他回头瞪了我一眼，但只是略带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并没有甩开我。
　　我就知道嘛，他是主角，性格再恶劣，人格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风势微减，精灵像边赫然出现了一条暗道。
　　我和他们面面相觑，玛利亚眼睛一弯，一声招呼也没打，抬脚把我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