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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就去跳生崖! ...

  •   也不知是顾不上身边殊央这个危险存在了,还是年善喜心中另有了计较,她准确抓住兄弟俩的出头,将卖孩子的事给岔开,弯腰大手往大腿上一拍,继续了方才被打断的戏码。

      “这可真是反了天了呐~果然是一条肠子里爬出来的啊,都是一个鼻孔眼出气,都是穿一条裤子呐~俺这些年图啥啊,白白养大了你们呐,养大了这一窝的白眼狼呐~~盈儿呐~娘的心肝呐~娘唯一的指望呐~你赶快来家,瞧瞧你娘是怎样受欺负的啊~~~”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殊央啧啧称奇。

      别看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家子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鬼,其实细算下来,真正同年善喜亲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因为邛阿桂娶过两房妻室。

      正妻年善喜。

      还有个妾室名唤玉珠。

      邛阿桂的四子三女中,有三子一女是出自玉珠的肚子,这三子一女是,年富、年贵、年多、年铜钏。

      这也就是年善喜为何会骂年富与年贵是从同一根肠子里爬出来的缘故了。

      年善喜口口声声骂的贱人自然是玉珠。

      所以,虽然明面上年富兄妹三个都唤年善喜一声娘,其实这个娘是后娘。

      也就是说,年善喜并不是殊央的亲婆婆,玉珠才是。

      至于年善喜为何骂玉珠是死了的贱人……

      十几年前,玉珠在生下小女儿年铜钏后,还没出月子,就不知是何缘故悬梁自尽了……

      年善喜为邛阿桂生下的孩子依次是年金钏、年盈、年银钏。

      大女儿年金钏嫁去了在城里开杂货铺子的一个佟姓人家。

      儿子年盈在城里念书。

      所以,如今在她眼前的就只有她那十四岁的女儿年银钏。

      所以,她才会发出呼唤儿子年盈的言语来。

      按理说,虽然她的丈夫邛阿桂今日回家的目的是兴师问罪,不可能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但她这边应该还有两个强大后援才对。

      那就是她的爹和娘,也就是年老三年应驰与年应驰的媳妇孙氏。

      可是,就像是不年不节的邛阿桂不会回这个家一样,不年不节的,她那个爹年应驰也不可能在不是饭点的时候出现在这个家里。

      至于她娘孙氏,倒是在家呢,却是……

      说到底还得是身为娘的贴心小棉袄的年银钏啊。

      耳听亲娘的悲惨哭喊,她勇敢站了出来。

      只见她一手掐腰立于她娘身畔,一手指着前方,气势雄浑到让殊央从她的身上看到又一个泼妇好苗子的诞生:“俺看你们今儿个这是瞅准俺哥不在,故意合起伙来欺负俺娘呢!都吃喝拉撒在这个家里,卖了孩子的银子,难不成一分都花不到你们身上?现在在这里装起好的来了,还不是故意趁机挑拨俺爹俺娘的关系!”

      “他姑啊,你要说这话,俺可就不乐意了。”

      今儿个这戏,可真是美不胜收呐!

      新加入战团的女鬼声音,让殊央立即双目放光的扭脸看去。

      是个脸盘子又大又圆、身材丰腴的鬼村妇。

      殊央认得,这是年贵的媳妇,也就是她的二妯娌,钱氏。

      只见那钱氏,虽然出言表示反抗,但语气并不急也不燥,相较小姑子年银钏的张牙舞爪,更显得她有种气定神闲的姿态,“在这个家里,俺见天儿的起早贪黑,忙完灶上忙地里,是吃一口闲饭了,还是多喝一口闲汤了?俺靠俺的双手能在地里刨出食儿来吃,可用不着丧尽天良的动那卖自家骨肉的恶毒心肠子。”

      “好啊好!娘,她这是指名道姓骂你和太呢!”

      啥叫猪队友?年银钏就是百年罕见的猪队友。

      卖孩子这事儿,白嫲嫲始作俑者是跑不了的,可要是没有年家鬼首肯,怎可能促成。

      可时至今日,除了二房身居城中自然脱了当中干系,这一屋子老少,哪个不是处于嫌疑之中。

      现下可好了,倒是在钱氏的一言牵引下,让年银钏做实了正主。

      钱氏闻言,好一顿抽搐眼角子。

      她是一时说得兴起了,最后一句没搂住,说完就后悔了,哪曾想,就这一句能引出这大惊雷来。

      她已然发觉丈夫年贵向自己横来的眼色。

      自打成亲,她丈夫就对她百般的不满意,如今这一出,可不是更得加深了嫌弃……

      她因着心下懊恼,不自觉低下头去,急急思量着等一会儿回自己屋去该怎样向丈夫做解释。

      哪曾想,就在她低头这一瞬,只听嗷的一声,在她惊恐抬头间,看到一道身影正冲她身上扑来。

      “黑心黑肝的东西,俺今天就要同你对命!”

      是年善喜。

      失控的场面,让殊央目瞪口呆。

      她并不知,泼妇撒泼的巅峰境界,不仅是口吐芬芳,而是一边口吐芬芳,一边下架子全武行。

      好在站在钱氏身边的是她的女儿年月儿和年富的妻子刘氏,刘氏同年月儿见此,同时伸臂去拦阻,这才免得钱氏脸上开花。

      “不光是你们的爷们儿随了那个死了的贱货!就是你们这些个大大小小的贱人也都随了那个死了的贱货!俺打死你们!打死你们!让你们统统去同那贱货团聚!”

      没想到转瞬间刘氏与年月儿就成了新的攻击目标,躲闪不迭,都挨年善喜好几下打。

      “够了!够了!你住手吧!”

      这一声歇斯底里是从邛阿桂口中爆发出的。

      这一声歇斯底里倒也管用,不仅让年善喜的撕打、咒骂为之停息,还让整个屋内都陷入沉寂,众人耳中一时间只剩外头的哗哗雨声。

      “玉儿啊。”突然,从东里间传出年袁氏的声音,轻轻悠悠的,似乎并未将外间发生的冲突当做大事看。

      紧接着便是年玉儿的低低一声应答:“是,太。”

      “你姑爷爷好不容易来家一趟,动这么大肝火莫气坏了身子,去,将这碗茶给他送过去,让他顺顺。”

      因为年玉儿得称呼年善喜姑奶,这姑爷爷指的自然是邛阿桂了。

      门帘轻扬,十三岁的年玉儿打东里间款款走出。

      只见她不慌不忙将茶水送至主桌桌角后,默默冲离着主桌老远的邛阿桂屈膝福了那么一福,就又默默退回东里间去了。

      是个懂礼数的,怕是得鬼见鬼夸吧。

      昨日殊央便见过这个叫玉儿的,今日再见……

      鹅黄的衫子,白绫的裙子,再配上那张粉嘟噜的脸蛋……

      瞧瞧人家这丫头,再瞧瞧自家那个丫头。

      殊央眼角似笑非笑。

      这一碗茶水送的,不仅没让邛阿桂的火气消退,反倒像是火气刚撒到一半,被强行打断,让他只剩进退两难。

      “咳咳!”没喝那茶水倒是呛到了。

      邛阿桂这一场咳嗽,像是要将肺管子咳破,老腰弓成了虾米不说,面庞也被憋的通红。

      年富与年贵两兄弟几乎是不约而同走过去,一个伸手搀了父亲胳膊,一个拿手帮着轻拍父亲后背。

      年富是个极稳重极孝顺的,“爹,俺送你先回房去吧,这湿衣裳总穿在身上会凉坏身子的。”

      是了,自打进门到现在,邛阿桂就没腾出空来……亦或是可以说是他的婆娘就没容他去换换衣服。

      邛阿桂咳嗽渐缓,他虽没吭声,但却顺从了长子的意思,在两个儿子的陪伴搀扶下往门口走去。

      年贵不忘朝妻女方向斜了斜眼睛。

      钱氏与年月儿当即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年富的妻子刘氏见此,本想也跟着离开,但在瞟一眼殊央后撤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

      她的二儿子年珂本是不同她站在一起的,是在见她同年月儿遭到年善喜的撕打后才跑过来拉架维护的。

      见自己的娘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并冲着离开的那几位背影努了努嘴,年珂立即明白这是让他跟着去伺候他爷的意思。

      这一时间,上房屋内剩下的可大都是大房的鬼了。

      刘氏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媳范氏是怎么了,这两天怎么怎看怎不正常呢。

      趁着这好时机不赶紧离了这个是非窝子,是想留下来继续挨骂吗?

      她瞥一眼左右见没人注意,悄悄往殊央身边挪动。

      就在一家子鬼以为事情就这么完结了时,已走到门口的邛阿桂突然停下了脚。

      他没有回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他的结发妻子。

      大家伙只能从后面瞧见他佝偻着的后背,看不到他微垂着的脸上是何表情。

      他开了口,语气很轻,轻的几乎都要被门外的雨声遮盖住。

      “玹儿要是被卖,我就去跳生崖。”

      年富与年贵先是震惊对视,而后同时拿手死死捏住了父亲的胳膊。

      他们想同父亲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颤颤的,邛阿桂伸出自己一只枯瘦的手。

      门被推开,雨声被放大。

      而就在一屋子老小都被震撼在邛阿桂的话语中时,突然一声悲号在房中爆发,瞬间让放大的雨声也成了背景音。

      “啊!没有良心的东西啊!为了那贱人的孙子你威胁俺要去跳生崖!俺这辈子白付出了啊!你就是再死一千遍一万遍都对不起俺呐!俺不活了啊!俺这就要去跳冥河去啊!”

      跳不跳?究竟跳不跳?

      冥河是冥间主河流,就从破厄村村后流过。

      殊央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年善喜说话算话。

      突然,有人拿胳膊肘子捅咕了她腰间一下。

      她刚扭头看清对方是谁,腕上就是一紧。

      殊央是被刘氏强行拉出上房屋的。

      殊央对自己这个大嫂心生不满。

      自己不想看戏,怎还不让旁的鬼看呢。

      刘氏在撑起伞后,忙又转身伸手一把抓住因恋恋不舍而管不住步伐往回凑去的殊央。

      就这么着,殊央硬是被拽入伞下。

      如此一来,她对她这个大嫂愈发不满。

      而不等她张口表示抗议呢,伞下,刘氏已开启了小声抱怨,“你今儿个这是傻了不成?还不赶紧跑,擎等着人家拿你扎筏子啊。”

      殊央这才知对方是好意,不好意思的于伞下吐舌一笑。

      恰好刘氏一个瞥眼,差点没魂飞魄散喽。

      阿弥陀佛,这可真得找个底实道士给瞧瞧了。

      他三婶自打他三叔不在后的这五年里,哪曾露过笑脸。

      而今儿个不仅冲她这个嫂子乐了,还乐的吐舌了呢!

      这边刘氏被殊央吓的不轻,哪曾想,殊央在冷不防间也被吓了个不轻。

      眼见她手捂心口,险些就惊叫出声的模样,刘氏忙顺她视线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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