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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又抢她的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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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蛋”跑了。
准确说,是爬了。
殊央转身,面向惊魂未定的年袁氏。
抬手指指西屋,她道:“墙塌了,尚可补救。心若塌了……夜里再睡不着的时候,你自己慢慢品。”
说罢,她环顾四周,又语,“儿子是我的,谁再敢在他的身上打歪主意,看到那小畜生没?下场比她惨。”
年袁氏不愧是年袁氏,顷刻间她便明白过来白嫲嫲是想找个借口杀了六郎家的,好促成卖孩子那件事。
瞧这样子,六郎家的非但没死,病好像还好了……
她稳定了心神,忙进行补救,“六郎他媳妇儿,我这才转过圈过来,你这是误会了……”
殊央再度面向她。
年袁氏撑起笑道:“想来必然是你婆婆没把话给你传明白……”
年善喜闻言当即就不乐意了,“奶,俺哪里没传明白?俺……”
“你闭嘴!”年袁氏赶紧抬手拍了亲孙女一下,不许她再说下去,并朝着一处丢了个眼色。
成功接收到亲娘眼色的年老大年应平于面上扯起些许笑容:“六郎家的,你太说的没错,看来你真是误会了。俺们之所以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玹儿这孩子好。”
瞟见殊央不吭声,脸上也没甚表情,年老大误以为有门儿,笑容便浓了些,“人家那户人家买了咱玹儿去是为传承香火做少爷的。到了人家家里,不仅好吃好喝伺候着,一年四季绫罗绸缎不断,还会专门请先生教咱们玹儿念书呢。”
“哎,天可怜见儿的。”年老大的媳妇周氏忙在旁发起辅助,一脸悲悯的瞧着躲在年景儿怀里的年玹,作势还擦了擦干燥的眼角子,“瞧瞧咱玹儿,这都多大了,个头也不拔,话也说不利索,见天儿的被四邻骂是……骂是灾星崽子。这要是到了人家家里,人家给好生调养着,备不住没两天就正常了,备不住还转运成福星呢。”
“大太爷、大太奶,那个人家那么好,你们怎么不把年珍或是年环卖了去?”
年珍、年环是年老大的重孙。
这反问,漂亮啊!
可等殊央分辨出声音出自何处,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这死丫头,又抢她的活!
年景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来了个一针见血。
年老大吃瘪。
周氏也卡壳了,目光躲闪,笑意僵硬,“这不是人家点名要的是玹儿嘛……珍儿和环儿都不配、不配……”
年景儿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经过这一番折腾,年善喜算是看出来了,殊央根本就不是什么诈尸,也不是什么脏东西附体。
没了惧怕的她用手指轮番指着炕前的娘俩就开始了数落:“你这丫头崽子还反了天了,长辈们说话,哪里轮得着你来插嘴!”
“六郎家的,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还用俺同你讲吗?她这才多大个丫头,就敢拿着刀冲俺这个当奶的劈,再大点那还了得!”
“这……”殊央沉吟着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似在仔细思量,“这还真是我的不是了……”
“可不是你这个当娘的不是么!”年银钏见此也不怕了,瞬间气势高涨,为母助阵,“今儿个当着大家伙的面,你必须要好好惩治她,给咱娘出气,杀杀她的脾气!”
“银钏说的没差!你们是没瞧见,这小丫崽子是真冲俺下死手啊!俺这一天天给她吃给她穿,养活了一顿子临了还死她手里了!黑了心肠的下作东西!俺年家可生不出这样歹毒的种儿!”年善喜亦嚣张了气焰。
殊央侧身,沉脸冲“女儿”道:“你过来。”
年景儿静静与她对视片刻,松开手臂将年玹推到年玦身边,而后走过去。
殊央垂视着近在咫尺的小丫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掌,却只是拢了拢自己头发。
“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败者死于话多。”
“下次再遇到像今日这般的情形,可不能再在动手前多说那些废话,延误了战机。”
“再就是,你那下刀的手法也不对,要劈人便要劈人要害,譬如,脑门儿,一刀必然毙命。”
年景儿素来面瘫的一张脸首次产生些许玄妙变化。
以她的个头,去劈年善喜的脑门儿?
呵。
“这些话,你可都记下了?”
“是。”
娘俩的对话就此结束。
年家鬼等,瞠目结舌……
“儿子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教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至于他们改不改嘛……那就得看我这个当娘的心情了。”
“想卖儿典女换银子,我并不反对,但前提得是,卖的不是我的儿也不是我的女。”
“今儿个我就把话撂这里,都掏干净耳朵听仔细喽。”
“往后,谁再敢说我儿子是灾星崽子,谁再敢提卖我儿子一事,谁再敢上门欺辱我们母子,我,就把这个家,夷为平地。”
“不信?那就试试看。”
“宝们,咱走。”
年家鬼等,仍旧瞠目结舌中……
“奶她抢走了我娘的银簪子。”
年景儿的一句话让殊央撩起门帘的手放了下来,“哦?”
殊央将视线落到年善喜脸上。
年善喜老脸一耷拉,“咋了?俺是你婆婆,拿你根簪子用用咋了?俺这一天累死累活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得你们这屁大点的孝敬不应该啊!”
“那簪子是我爹送给我娘的。”年景儿意简言赅的补充。
殊央没有发觉,“女儿”虽是冲着她说话,却左一句右一句都是说的“我娘”,而不是直接唤她娘……
“你爹给她的咋了?你爹不是俺供养大的?没有俺,他能娶上媳妇儿?能生下你个小×……小崽子?”终究还是被殊央方才那几句话唬的不轻,年善喜在不敢破口大骂的情况下迅速改变了策略。
只见她身子往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炕前地上,仰着脸,闭着眼,双手拍打着大腿就嚎起了丧,“俺那老死头子呐,你这一天天的不回来,俺都快被欺负死了啊~~”
殊央:“……”
这就是殊央头一遭见识到年善喜的泼妇行径的场面。
以前,她只从那几个丫头口中得知人间有的女子会用这种伎俩,不曾想,冥间女子也同样。
就此,她如获至宝。
就此,她“爱上”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鬼人家。
虽说殊央对坐地撒泼奇景表示出莫大兴趣,但并不代表着簪子便可以不收回了。
范如玉对她儿子有生养大恩。
她又素来是那种知恩图报的,旁的先不说,就说她莫名讨厌年景儿这件事吧。
再讨厌又能怎样,那是范如玉的根苗,她不仅会顶着心头的厌恶将这孩子养大,且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年景儿都如此,更不用说长到她心坎里去的年玦了。
其实,年善喜的就地撒泼除了是种融入骨血的习惯,还是一种战术行为。
多年的实战让她得出心得,但凡她施展出这个大招,家中老小没有不打退堂鼓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大招在今天以前是属于杀手锏范畴,而今天在她儿媳妇被人家换了瓤子后,她的大招不仅不再不是杀手锏,反倒落到了笑柄、乐子范畴。
所以,眼见殊央没因她的撒泼断了讨要簪子的心思,她便只好没好气的将那簪子掏出丢了出去。
年景儿捡起地上簪子。
殊央带领三个童子军凯旋而归。
昨天已过,今天,殊央拿一双眼睛缓缓环顾向在场所有年家鬼:“我再问一遍,是否还有动要卖我儿子心思的?”。
昨天她说的很清楚,哪个再敢动那念头,她就让其下场比那“卤蛋”小畜生还惨。
大房一干鬼等都心有余悸,纷纷躲避着她的视线。
不仅外屋一时静的吓人,就连东里间也毫无声息。
居然没一个接茬?这就让殊央没了发泄口。
就在她将视线再度落到已经站起身熄了战火的婆婆年善喜身上,准备加以言语刺激将大戏推向又一波高潮之际,突然,一个低沉男鬼声音响起。
“爹。”是年家孙辈里排行老四的年四郎年富。
邛阿桂膝下有四子三女。
四子:年四郎年富、年五郎年贵、年六郎年多(范如玉的丈夫)、年八郎年盈。
三女:长女年金钏、次女年铜钏、三女年银钏。
因为年善喜是被父亲年应驰当儿子来养的,且是招的女婿来家,所以,即便三房头的子孙都是邛阿桂的子孙,也都没随了他的姓,而是随了年善喜的姓,且还入了年家整个大家子的排行。
所以,虽然在整个年家中的孙辈中年富排行老四,而在三房这一支,年富却是长子长孙。
殊央为之瞩目,眼望向那个身材高挺、鼻直口方的大伯子。
年富眼望着自己的亲爹,语气不卑不亢,“昨天,可巧我同二弟都下地去了,并不知家中变故。三弟虽不在了,可我和二弟还在,不管外间怎样议论玹儿,我同二弟都不会同意将玹儿卖掉的。”
年贵不如年富长的魁梧,却眼神里透着年富没有的精明活泛,他未多言语,只是将身子往自己兄长身边挪了挪。
这肢体语言传达的很明白,他赞同年富的说法。
邛阿桂瞅一眼俩儿子,心中稍觉舒坦的同时也叹息不已。
到底是一母同胞啊,没散了心就好……
"四郎你这话是啥意思?你和五郎都不在家,那是说俺特意支开你们呗?"年善喜心头火苗又起。
行啊行,平日里兄弟俩都像锯了嘴的葫芦般,三脚踹不出个屁来,今儿个这是瞅着亲爹来家了有了倚仗,合起伙来给她这个做后娘的上眼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