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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驴蹄子塞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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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年玦仰视着亲娘那张变得铁青的脸,惧怕再次涌上心头。
“跟娘去上房屋。”
手领好大儿已然走到门口的殊央却又脚下微顿,侧脸看向那对已躲的老远却仍旧抱在一起的兄妹,语气微凉:“总拎着那玩意儿也不怕闪了手脖子。”
“随我去处理完事儿再抱着不撒手也不迟。”
。
年家上房屋的外间,空无一人。
带领三个童子兵抵达战场的殊央微微一思,目落东里间门口挂着的珠帘。
里头,鬼影憧憧。
看来,自己不仅把仨孩子吓坏了,还把这一大家子都吓坏了。
鬼民还怕诈尸?有趣。
就在她打算抬步进去之际,只听珠帘内响起一个声音,“是六郎媳妇儿吧?”
拥有了范如玉记忆的殊央知道,这声音来自年家当家主母、也就是范如玉婆婆年善喜的亲奶奶年袁氏。
不等殊央接茬,里头年袁氏又发话了,“进来说话吧。”
语气倒也淡定,这让殊央对这个不同于正常农妇的女子愈发感兴趣了。
“太,千万别让她进来,万一、万一真的是……”
殊央分辨的出,这急切又充满恐惧的声音是出自她的小姑子年银钏,也就是之前陪年善喜去抢孩子,结果被年景儿呛的不轻的那个。
“莫慌,咱不怕万一,就怕她不是万一。”苍老的声音说不出的阴阳怪气,“老身这包袱里啊有现成的黑驴蹄子,到时要是有什么不对劲,老身就使个眼色,大家伙齐心协力按压住了她,把黑驴蹄子往她嘴里一塞,保管老老实实任凭老身摆布。”
什么叫不怕万一,就怕她不是万一?这是盼着范如玉的死是真的啊。
再者说了,驴蹄子塞嘴里这又是何操作?
殊央再次觉得高高在上惯了真不是个好事情,知识面太窄了。
她抬手撩帘,走了进去。
东里间,几双饱含惊疑忐忑的眼睛齐齐落在她身上。
今日,年家人并不齐全——在淡淡扫视四周后,殊央下了这么个结论。
二房、三房都不在。
至于大房……大房除了年善仁夫妇一个不缺,都在。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
殊央的视线在年三郎仍旧打着哆嗦的腿肚子上掠过,而后看向炕上。
干巴瘦,面庞黢黑又透红,穿着身半旧的青缎褂子,骗腿坐在炕沿,剜着殊央的眼神又恶又狠,十分的不友好——这个瞧上去五十多岁的农妇正是范如玉的婆婆年善喜。
炕上,炕桌旁,除了坐着当家主母年袁氏,还有大房的年玉儿与那位说要往殊央嘴里塞黑驴蹄子的白嫲嫲。
虽已有了范如玉的记忆,殊央仍旧忍不住多瞅量了几眼年袁氏的长相与打扮……
同样也在审量着殊央的年袁氏将问询的目光落到坐在她身畔的老妪脸上,“白姐姐,你看这……”
雪白而稀拉的头发眼瞅着已经遮不住头皮,一脸的开花褶子像极了开春刚翻好的地沟,穿着灰扑扑的对襟褂子,一张嘴便会露出不知缺了多少颗牙的粉色牙床——这个岁数不明的白嫲嫲不是破厄村的,是隔壁三丰里村的,是这方圆百里著名的……神婆。
年袁氏与这白嫲嫲已经有着好些年的交情,而且还是结拜了的姐妹。平日里年袁氏不怎么出门,不仅是不怎么出门,就连这东里间都极少踏出,都是白嫲嫲三天两头的来瞧看她。
别看这白嫲嫲走起道来颤颤巍巍,好似一股小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却是长寿的很,至今为止无人知晓她的岁数。她每逢出门必挽一个小包袱,据说,别看那包袱小,里头应有尽有。
白嫲嫲瞧出来殊央好好的,不是什么所谓的诈尸。
诈尸后躯体四肢都是僵硬的,眼神也呆滞,不会这般自然。
于是,她便向年袁氏回道:“妹妹啊,俺瞧着……”
“滚。”
神婆是啥?是神灵的使者。自打披上这层神秘外衣,还没人敢这般对她不敬过呢!
白嫲嫲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她必须得给年家这个病寡妇点颜色瞧瞧!
转脸她便同年袁氏道:“妹妹啊,她这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体了啊,不赶紧赶走,恐是这以后家宅难安啊。”
殊央不知,站在她身后的年景儿若有所思……
殊央闻言乐了:【这畜生倒真有那么点微末道行,这都能看出来。】
系统许是宕机了?没有回应。
年家鬼慌神了。
“那可怎生是好?还求姐姐给料理料理。”
“妹妹这话说的外道,跟姐姐还求不求的,今儿个姐姐甭管怎么着都得帮妹妹料理妥帖了?”白嫲嫲说着便去翻自己的小包袱,“大家都靠边靠后些站,别跟着这脏东西吃了挂落。”
想起什么般,白嫲嫲突然抬起头拿一双绿豆粒般的小眼睛盯住了年袁氏,“就是有一样,怕是会伤到六郎家的。妹妹,你看这……”
年袁氏没有立马作声。
“管她死活作什么,白嫲嫲您尽管施展您的神通!这好好的家宅,偏偏被她给招惹些不脏不净的来!丧门!”年善喜生来就嗓门大,据说是随了自己的爷爷年大。
年大以前是走街串巷卖炊饼的,最擅长……吆喝。
虽然是当家主母,但这隔了辈,有些话年袁氏是不好讲的,如今先从她孙女嘴里秃噜出来就不一样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貌似作难的道:“哎,这六郎家的可是个好孩子呐……可是,为了这一大家子的人,今日少不得要舍小保大……那就全凭白姐姐手段,真是会因此伤了她的性命,咱家也不能怨恨姐姐,只会念姐姐的好。”
殊央好奇的盯着白嫲嫲的那双枯若干柴的爪子。
她是真想看看黑驴蹄子啥样,也想知道黑驴蹄子的作用,只不过,要是被塞嘴里……
白嫲嫲掏出的竟不是黑驴蹄子,而是张黄色符纸。
殊央很失望,但她也不急,只是淡定的站在炕前,且瞧那畜生会耍出啥花样。
“啊,天灵灵地灵灵……”那白嫲嫲也不下炕,只是让年袁氏将炕桌挪开,便站在炕中央面对着殊央煞有介事的做起法来。
随着她咕哝的越来越快,已经听不清她都念叨了些什么。
殊央大开眼界。
手舞足蹈,状若疯癫,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施法的。
忽的,一直抓在白嫲嫲手中的符纸被抛出,正朝殊央面门而来。
白嫲嫲的本意是要将那符纸贴在范如玉脑门儿上,好锁住范如玉的魂魄。
她哪知正如她信口胡诌的那般,范如玉此时真的已经被“脏东西”附了体,被换了瓤子。
眼瞅着那符纸在距离殊央面门一尺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白嫲嫲心下一惊,暗暗思忖这范氏出身武家,以前身子骨好时是会耍点武把式,可也没听说懂什么术法啊……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当机立断,偏偏舌头,将舌尖送到了所存无几的牙齿下。
下一刻,她便用力将嘴里那股子腥甜喷向了那张符纸。
火光乍现,那符纸居然沾血就着。
这畜生,恶毒啊。
殊央虽对此等邪术不甚了解,却能凭那股子邪力感受的出这是要焚了她的魂。
她本就只剩一丝丝残魂,稍有风吹草动就极有可能会……
也不知那破系统度给她的力量够不够使……
“你个老妖婆,不许欺负我娘!”
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好大儿啊。
殊央一把将已经挡在自己身前的年玦扯到自己身后,而后幽怨的拿眼睛剜了剜仍旧被那个“女人”揽着躲于门边的亲儿子。
就这工夫里,呼的一声响,在白嫲嫲的咒语驱使下,符纸上的火光突然变大,如同被风吹了般扑向殊央。
“啊——!”
想来,杀猪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那火也不知是怎了,在快扑到殊央身上时突然如同见到了洪水猛兽般掉了头,反扑到了炕上。
白嫲嫲实惨啊,在炕上是一通的打滚儿啊。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殊央以为是那破系统及时护住了她,因为为了拉开年玦那小娃,她都没来得及施手段。
某系统在暗中连连表示不敢居功。
殊央是谁啊。
她拥有着溟灵界至高无上的圣格。
只要她未彻底消弭,她的圣格便是有效的存在。
想用此等不入流的邪术就将她咒杀?赶紧改行卖红薯去吧。
怎么着也是个“著名神婆”,白嫲嫲经过一番紧急自救,火灭了,但,头顶上本就所剩不多的白毛被燎了个干净,远远一瞧,黑里透红,跟颗卤蛋似的。
年家一干鬼等……都傻眼了。
自打进屋后就没挪动过地方的殊央迈步走向前去。
瞅着正大口大口喘息着的“卤蛋”,她微微一迟疑,伸手从炕边放着的一个针线笸箩里抓起了片布头。
就手垫着那布头,她抓住了“卤蛋”的后脖领子。
伙食不错,竟有五六斤重。
“你……你……”白嫲嫲被折腾的不轻,出气多,进气少。
眼瞅着殊央就那么毫不费力的将个老太太从炕上拎起,年家老小目瞪口呆。
拎着那颗“卤蛋”,殊央恶心的直反胃,一边往门口走去,她一边低声冷笑道:“小畜生,没死算你命大。”
“今个儿我就暂且饶了你,你记着,往后再敢在我儿子身上动一丝歪脑筋,你身上的刺必然会被一根一根拔光!”
啪,话说完,她便手一甩,将“卤蛋”丢出了门口。
珠帘晃动。
外间地上,白嫲嫲如同看怪物般瞪视着殊央,双唇不自控的哆里哆嗦。
拔光她身上的刺、拔光她身上的刺……
这不可能!这地界,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她的来历,这个范氏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