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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娘是恶鬼吗? ...

  •   先不说邛阿桂顶着自家婆娘的吼骂默默卸了驴,好生将驴栓进驴棚,又耷拉着脑袋往上房屋内走去,先说殊央在前脚迈进自己所住的屋子后,后脚就被屋内那三双六只晶晶闪亮的眼珠子给瞪住了。

      这仨小崽子,什么意思……

      大儿年玦的表情最为丰富。

      白净小脸上以及一双明亮大眼中,原本是充斥着满满恐惧的,而在看清斗笠下的那张脸后,所有恐惧便统统化作了眼泪涌上眼眶。

      可他偏偏又是个做大哥的,不能在相较年幼的弟妹前表现出懦弱,便开始拼命将眼泪往回憋。

      就这一眼,殊央的心便碎了。

      也顾不上自己的亲儿以及那个与她亲儿紧紧依偎在一起便宜得来的闺女了,三下五除二扯下斗笠与蓑衣丢到一旁,一把将也同样是便宜得来的好大儿搂入怀中,连声安慰,“好宝贝,好宝贝,不怕啊,娘回来了~”

      年玦七岁。

      七岁的孩童,即便再早熟,再想要在弟妹面前树立兄长的形象好给予弟妹安全感,那他毕竟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童啊。

      从早起睁眼后没见母亲身影起,忐忑不安就开始在他幼小的心房中滋生。

      做儿子的固然不信自己的母亲会抛下他们三个跟着旁的男人跑路这种诽谤言语,但母亲的久久不归家,又加上奶奶重提要将弟弟卖了的旧话,再再配合上外头的盆泼大雨,着实吓毁了他。

      如今被母亲的怀抱一暖,眼泪想憋也憋不回去了,瞬间开闸,汹涌而出。

      好大儿的崩溃哭泣,恨的殊央头一次产生暴揍自己一场的想法。

      早起走前她是想跟孩子们打声招呼的,可是,看他们睡的正酣甜,就……

      该打!该打!

      “娘的乖宝贝,娘的小心肝,都怪娘,都怪娘不好,宝贝打一打娘出气好不好?来,狠狠打娘一下!”

      殊央将年玦的小手拽到面前,往自己脸上打去。

      自己的亲娘能活下来那已经是苍天大老爷开了眼的大幸事了,年玦还能舍得打一下?

      见他死死攥紧小拳头躲闪不肯打自己,殊央当真是心软心暖的一塌糊涂。

      她多想,多想自己的亲儿子也能如她这个便宜得来的好大儿般这样亲近亲近她。

      她扭头看向水缸旁。

      水缸旁,她的亲儿子、年仅五岁瞧上去却像才两岁的年玹小朋友在瞧见她看向自己后,居然非但没哭着鼻子飞奔向她,还一个闪身躲到了自己的妹妹身后。

      年景儿,一个五岁的女娃,却比七岁的年玦还高着半个头。

      这丫头可是同自己的亲儿子是龙凤胎啊,龙凤胎姐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龙凤胎姐弟,当妹妹的个头蹭蹭蹭往九重天上拔,当哥哥的却被方圆百里都认定了是个侏儒、是个灾星,试问,这怎能不让殊央想,是在胎里时,那丫头夺了自己儿子的先天养分?

      好好,就算身高什么的都不计较,你瞧瞧,瞧瞧儿子同她那副亲昵样相,让她这个亲娘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最为让殊央恼怒的是便宜女儿瞧她的眼神。

      就如同现在。

      年景儿不仅倚仗身高优势将自己的亲哥哥护在了身后,死盯着殊央的一双黑嗔嗔眸子里,有着三分冷漠,七分戒备,全然没有做女儿对娘亲该有的情感也就罢了,分明是将殊央当成了一头随时要暴起吞食孩童的恶兽般。

      大半天的屈辱在此刻被这种眼神彻底刺激崩溃,殊央就要发作:“你……”

      “娘、娘,你的脸怎么了?”

      好大儿年玦的急迫询问阻住了殊央的盛怒,一个低头,她不仅褪去满面怒火,还盈起宠溺笑容,“好宝,娘没事儿,外头下雨路滑,娘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就成这副模样了。好宝,你可不能嫌弃娘丑哦,也不能就因为这个不再喜欢娘了哦。”

      她可真是一把哄孩子的好手。

      年景儿非但没因殊央的解释放下警惕,反倒愈发将身后的哥哥护的严实。

      听了娘的话,年玦心疼无比,将自己的小嘴凑向前去,“娘是咱们冥间最美的女子,玦儿最最喜欢娘了~娘别动,玦儿给娘吹吹娘就不疼了~”

      暖风拂面,吹的殊央泪眼婆娑。

      奶奶的!别说是让孤死了,就是生不如死也值了!

      “这伤是摔的?”除非是泥土上长了只爪子,不然断伤不出这种道道来。

      年景儿的冷言冷语询问,就如同一盆热油泼到了殊央那个未熄的大火桶上。

      好在她已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抚摸着好大儿嫩嫩面颊上的泪痕,她努力挂起笑容。

      “地上有荆棘,划的。”她虽是在回女儿的话,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好大儿,因为她怕,她怕再看过去一眼就被刺激疯了,做出什么冲动是魔鬼的事来。

      这解释能解释的通吗?能让年景儿信服吗?

      殊央不管这么多,反正那小丫头没再吭声。

      年玦还想问他娘这大半天都去哪里了。

      他娘却冲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年玦向来乖巧,他娘说啥就是啥。

      殊央这处居所是两间小土屋,说是家徒四壁都糟蹋了这个词。

      她没再理睬年景儿与年玹那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兄妹,进里屋换干净衣服去了。

      上房屋的骂声从她进院门前一直持续到现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殊央心焦的很,巴不得马上飞过去当场欣赏泼妇风姿。

      老天有时也是爱随鬼愿的,就在这时,上房屋门口,传来一声唤:“六郎家的,你来一下。”

      听声音是个鬼妇,殊央分不清是年家的哪个,唯一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婆婆年善喜。

      就殊央那份想瞧热闹的心,立即就雀跃了,赶忙下炕趿拉鞋子,头发没擦干都顾不上就要飞奔前去。

      外屋,一直没动地方的年景儿瞧着自己“亲娘”这副迫不及待样子,暗暗蹙眉。

      你急着去瞧热闹,殊不知,你就是那热闹本主……

      好在殊央还没彻底放飞自我,拿起地上斗笠后刚欲遮在头上往雨里冲,突然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仨娃的娘这件事。

      她瞥了一眼水缸旁。

      就这一眼,差点再度把她送走了。

      年景儿自然还是那副随时准备冲锋与敌人来个鱼死网破的架势,而她儿子,嫡亲嫡亲的儿子,居然在伸出脑袋偷瞄她一眼后,迅速又把小脑袋缩回了年景儿背后。

      你娘是瘟疫吗?

      你娘是恶鬼吗?

      呃,恶不恶先不说,如今倒真是只鬼……

      殊央生怕毁了自己兴致勃勃的心情,扭脸瞧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宝,娘去上房屋一趟,你在屋里跟弟弟……和妹妹玩。”

      “娘,奶奶她……”年玦迟疑。

      才多大的娃啊,就懂得心疼自己的娘。

      殊央的一颗心呐,再度泛滥成灾。

      “乖宝放心,娘如今身子骨都好了,莫说是你奶,就是再加上你那个姑,也不是娘的对手。”殊央怕自己的好大儿不信,还信誓旦旦拿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胸脯子。

      天真年玦果然被逗笑了。

      那一笑,绝强辅助,让她娘斗志与八卦之魂尽皆飙升两米八。

      。

      上房屋,年家老小都惊呆了。

      不是说病入膏肓了吗?

      不是昨天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瞧瞧,瞧瞧这健步如飞如同肋下生翅的模样,哪里像是个病寡妇,分明是雄鹰捕食来了。

      殊央可能自己不肯承认。

      正如过往人家给她的评语般,她虎起来那是真虎。

      就为了瞧看一场俗世间的泼妇骂街热闹,她就那般手举斗笠,飞也似的冲进了上房屋。

      年家家庭状况着实复杂的紧。

      要不是拥有了范如玉的记忆,怕是没个个把月她都认不清这满屋子的鬼谁是谁。

      只见她在进门后,将手中斗笠往门边一放,下一刻便同阵风般刮入众鬼当中,一屁股坐在她婆婆年善喜旁边的一个空凳上。

      别跟她提什么身份啊辈分的,听故事、看热闹就是这样,位置很重要,唯一不足的是,手里缺点零嘴啥的……

      年家一屋子的鬼嘴巴都快张的快上嘴唇挨天、下嘴唇挨地了。

      惊诧于殊央的无礼举动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血痕一道道,显然是被指甲挠的啊……

      殊央后知后觉一屋子的眼睛都盯在哪里,她倒坦然,无所谓的挥挥手解释道:“被鸡爪子挠的,无甚大惊小怪、无甚大惊小怪的,来,继续,尔等……你们继续啊。”

      殊央瞧热闹的心,迫不及待。

      年家老小,惊无可惊。

      脑袋病坏了吧?怎么看她都像是个来瞧热闹的街坊……

      而最惊的一个,当数邛阿桂。

      他觉得他这个儿媳变了。

      敢当面笑话自己婆婆的手是鸡爪子,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殊央并不知道,邛阿桂自打见她独自身处野外,且一脸的抓伤,就误会了是她在家中受了年善喜的气且还挨了打,才跑出去的……

      年善喜之所以让人将殊央唤过来,一是仗着自家老爷们儿回来了,又仗着今个儿家里人齐全,不再像昨日那般打怵,要好好修理修理殊央;二是因为她急于想知道为啥方才殊央会同她家老爷们儿一同进的家门。

      如今眼见殊央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样子那还了得,她指着殊央的鼻子就开泼了:“瞧瞧你这副没廉没耻的样子,俺们老年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殊央歪歪头,似沉吟状。

      就在她思索该怎样同泼妇过招时,突然,自打到家就被自家婆娘骂的没法还口的邛阿桂出声了:“我昨晚得了信儿,今儿特意请了假回来……”

      “你得什么信儿了?谁给你报的信儿?”

      年善喜的呜嗷一嗓子,差点没将殊央眼珠子惊掉。

      这一遭,她可真是长见识了。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才是最最跋扈的那个,今日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

      邛阿桂没理睬自己的婆娘,继续道:“这事儿六郎家的没错……”

      话还没说一半,就又被截胡了。

      年善喜的嗓子绝对堪称金嗓子,一吼赛过一吼,“什么事她没错?你见天儿的不着家,你知道个六啊?她没错,她都要骑到俺脖子上来拉屎拉尿了,她还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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