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万里》热情的鱼

8、新政

　　兵权收回，国主的龙椅比以前更稳了。然而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曾经独揽大权的萧丞相死后，其长子仍居高位，带领着一批前朝老臣，常常反对国主的新政。
　　国主继位后，霜华曾请求他重审母亲一案，将凶手绳之以法。但国主只是追封了霜华的母亲为王太后，因为忌惮萧家在朝中的势力，他不敢轻易出手。
　　半年后朝中呈奏，白虎国出征北境，意图掠夺北境十座城池。很多人都说，白虎国兵力骁勇，此战北境必败。
　　朱雀国的人都像看戏一样，猜测着谁输谁赢，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霜华没有看笑话。她与二哥闲聊道：“白虎国真的实力强劲吗？”
　　二哥显然也做过研究：“他们虽然连年征战，士气疲软，但装备好，人数多，打赢北境应该没问题。”
　　“打过一仗之后呢？”霜华追问：“我们有几成胜算？”
　　二哥想了一会儿，然后露出笑容。兄妹两人无需多言，便心领神会。
　　很快，二哥任命年轻的将领殊烈出征，待白虎国大败北境兵力虚弱之际，进军北境十城。明皖也觉得这是个良机，支持朱雀国出兵。
　　北境的士兵虽然数量少，但每个人都是硬骨头，血战到底，宁死不屈。白虎国的十万大军在第一场战役中就伤亡惨重，花费巨大代价拿下北境十城后，还未得喘息机会，却发现朱雀国的军队兵临城下。
　　不过殊烈并未马上攻城，在两军对峙之时，朱雀国的使臣已经到了白虎国的都城。
　　面对朱雀国的威胁，白虎国国主忍痛签订了北境十城共同治理条约。
　　这是一场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的胜利。朱雀城拿下了北境十城的管辖权，以北境的地理位置很好地制约了北方其他小国，同时又可以获得北境丰饶的资源。这是国主继位以来，第一次取得如此大的功绩。他骄傲地对霜华说：“皇妹，我终于靠自己赢了一次！”
　　霜华很为他高兴。
　　每一次战争，都是对朝中势力的重新洗牌。这场战役过后，以萧氏为首的保守派老臣在朝中失了势，新人崛起。明皖借由战争之名，在一些重要的职位上，换上了他自己一手栽培的人。
　　晨穆就是最近刚被提拔的户部主事，才二十五岁，举止从容容，眉目温润。但他却不是文弱公子，第一次在朝堂进谏，就引发了一场风暴。
　　晨穆上奏说，过去一年内，霜华公主从户部获取的铁锅出关额度已有一万三千个，大大超过了出关限额。目前，这个额度已被一名商人全部用尽。
　　朝堂上顿时卷起轩然大波。公主插手户部适宜，本就属于后宫干涉内政，而且违反出关额度限定，更是破坏朱雀国律法。更有捕风捉影的传闻，说霜华公主私生活极其混乱，常常在宫外浪荡，养了不少情人，拿铁锅的额度讨情人开心。
　　一时间，霜华被卷进漩涡的中心。
　　宫外的凌城也收到了暗探从皇宫传来的消息。他第一时间烧掉了自己手中的出关额度，马上叫停了朱雀国内所有的铁锅收购生意，并安排涉事人员迅速出关。
　　“主子，你不走吗？”凌城的手下已经收拾好行装了，却发现自己的主子没任何出发的意向，“一万余件铁锅已经运抵白虎国都城，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如果他们追查下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凌城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的光，他说：“我现在还不能走。”
　　关于霜华的问题朝堂中已经争论三天了。国主不发一言，任凭风暴发酵。
　　朝中老臣们认为公主失德，有损皇家脸面，主张将公主送往寺庙清修。
　　刚在朝中站稳脚尖的的新人们，却说公主并无大错，出关额度限定本就不合理。
　　老臣们一个个怒目圆瞪，说老祖宗定的律法由来已久，不能更改。
　　新人们却毫不退让，说国情在变，律法也应该随之变化。
　　三天了，国主见明皖仍不表态，便说：“我们朱雀国物产丰富，百姓不需要与他国通商也能做到自给自足。而白虎国、陈国物产并不丰富，他们需要丝绸、茶叶甚至锅具、茶具。现在我们的制造工艺比以前更加进步，自销仍有余，为何不销往他国，赚他国的钱！”
　　国主已然表态，大臣们都不争了。
　　明皖却不慌不忙说：“国主所言甚是。不过关贸是互通的，这个必须要适量放开，不然冲击太大，我们不一定能承受这个变化。”
　　大臣们都觉得明皖说得更有道理，纷纷表示附议。国主也只得同意，放开一部分通关额度。
　　在明皖的批复下，晨穆提高了丝绸、茶叶等出关额度，但是铁锅的额度并没有变化。
　　至于霜华，虽无大错，但干涉户部职权是事实，不可不罚。因此被禁足了一月，以儆效尤。
　　困在寝宫的霜华心情始终不好，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在下人嘴里传来传去，她是知道的。但令她难过的并不是这些闲言碎语。
　　而是那天二哥在她耳边小声却得意地说了一句：“皇妹，我靠自己又赢了一次！”
　　早在朝堂纷争之际，户部主事晨穆就偷偷与霜华通过消息。他虽是明皖一手提拔出来的新人，但实际上却是国主培养的心腹。以霜华的事情打开关贸的口子，重振朱雀国的经济，彻底扳倒萧氏阵营，这就是国主的赢局。只是霜华不曾想过，为了赢，她便成为了那个靶子。
　　霜华被禁足的第二天晚上，凌城偷偷潜进霜华的寝宫。
　　他一袭紧身黑色夜行衣，月光下，矫健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银光。他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声音轻柔又热切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离开这个皇宫？” 凌城像大山一样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热切地期待着她的回应。
　　霜华心里浮起那天醉酒后他说的话：我想让你跟我在一起，让我来保护你，你觉得可以吗？
　　那时她虽有醉态，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见了，清清楚楚。
　　她心动了，早就心动了。
　　但她只能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是朱雀国的公主。” 其实她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生于皇室，我没有选择。
　　凌城眼中的那束光逐渐黯淡。
　　“在我眼里你只是霜华”，他摸摸她的脸，挤出一点笑容，“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凌城听懂了霜华的坚持和痛苦，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但他的背影最后还是消失在夜幕中，他临走前说，我不能再等你了。
　　霜华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