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万里》热情的鱼

2、北境

　　北境一年只有两季，冬季很漫长，夏季很短暂。
　　当地人在夏季采集一些浆果，贮存在干燥的地窖里。当漫长的冬季来临，树木花草都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他们还能吃到一些不算新鲜的蔬果。有人也会去南方贩运一些食物，让北境的人饱饱口福。如果想吃草莓或者苹果之类的美味，那就需要花很多钱。如果没有钱，那至少要有射箭的本领。恰巧霜华都没有。她身上带的银钱早就在放逐的路上被偷了，而且从小到大从来没摸过弓箭。
　　不过霜华在北境的生活也并不糟糕。她住在一个小木屋里，每日有人给她送饭、洗衣、整理屋子。小屋并不暖和，这对霜华来说是个难题。她对北境最大的抱怨就是天气寒冷。南方多温暖啊，她的朱雀国三月桃花灼灼，草似翡翠，阳光温暖柔和。而北境的三月只有化不开的冰和雪，呼啸而过的寒风。阳光热烈又寒冷地照在大地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冷得让人迈不开腿。一年之中，只有七八月才称得上温暖，其他时候霜华甚至都不愿出门。她花了大价钱做了一件极厚的鹿茸袄，穿上后才对这寒冷的气候多了几分信心。
　　这里的生活虽比不上朱雀皇宫那样富贵奢华，总体来说也算平顺，霜华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虽然霜华没有钱，但她能赚钱。
　　只要霜华走进密林，她总能收获一些猎物，狼、豹子、山猪，所有凶猛的动物在她面前都孱弱得像只猫。不需要任何捕猎工具，霜华只需在它们向她冲击的那一刻举起手，它们就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倒，就像曾经的莲雾，不堪一击。
　　霜华从小就是怪胎。如果有人不怀好意想打霜华一拳，那他就会被一股力量反击回去。霜华的身体天然地自觉地保护着她，那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保护，甚至不受她意志的控制。她的身体里面蕴藏了巨大的能量，大到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正因为如此，霜华没有朋友，也不受父亲宠爱。除了二哥和明皖师父，其他人都觉得她有病。她也觉得自己有病，孤独痛苦都因它而起。
　　不过来到北境之后，霜华便没那么苦恼。本地的猎户狩猎工具有限，只能捕获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而霜华会追随野狼、野猪的声音，靠近它们，猎杀它们。她捕获的猎物往往更受北境人喜欢。
　　在北境，大多数人过得都很贫苦，只有善捕猎的猎户才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霜华到了北境，就成为了那个最善捕猎的人。她每隔一段时间去山里一次，打猎物。每当她打下一只大猎物，跟在她身后的猎户会第一时间冲上来，把倒在地上的猎物绑好抬走，然后给霜华一些食物和钱。钱的多少她从来不计较，只要够生活就行，只要够买酒喝就行。她总是手脚冰凉，自从发现喝度数高的酒让人更暖和，她每日都离不开烧酒。
　　这样宁静的生活只过了三年。
　　在一个平凡的早晨，霜华睡眼惺忪地打开小屋的门，一个戴着厚厚毛毡帽披着斗蓬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他的帽子太厚了，把脸都遮了一大半。
　　他叫了一声，“小公主！”，声音低沉浑厚。
　　“北境还有人叫我小公主？我是在做梦呢！”霜华喃喃地说。此时有一阵风吹到她的脸上，冷飕飕的，她啪地一声赶紧关上了门。
　　霜华早晨起床时觉得冷，猛灌了两口酒，脸微微有些红。她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出现了幻觉，于是迷迷糊糊走到床边躺下，盖上被子，睡着了。
　　男人对突如其来的关门吃了一惊，手下桑泽问道：“主子，要不要我把门打开？”
　　他想了想，嘴角扬起，说：“不，我想到了一种更有趣的办法。”
　　三天之内，他便找到了方圆百里所有的大酒商，允诺以最低的价格向他们供应南方的甜酒、西域的葡萄酒以及北方的烈酒。跟他合作并没有很高的门槛，只须遵守一个小小的规定。所有的酒商都同意遵守这个规定，他轻而易举地垄断了酒市场。
　　没过几天，霜华的酒喝完了。她来到常去的一家酒肆，看到店家的柜子上摆了多了好几种新酒。酒缸里居然还有杨梅酒！这是南方才产的甜酒，又香又甜，是霜华家乡的味道。
　　“小二，我要两坛杨梅酒！”霜华左手放下几块碎银，右手伸向柜台拿酒。店小二赶紧把她的手拦下。
　　“这酒不卖！”
　　“为什么不卖？”
　　“反正就是不卖。”店小二说了两句就不耐烦地把她赶了出去。“走走走，以后不要来了！”
　　平日里热情寒暄的店小二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霜华很不舒服。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走进了第二家酒肆。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直到最后一家，都是一样的态度。霜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酒肆，才发现他们并不是不卖酒，只是唯独不卖给她。小时候她最喜欢的杨梅酒，就在在最显眼的地方，满满一大缸，但她一滴都喝不到，百抓挠心！
　　可恨！
　　如果说不让她喝酒只是可恨，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称得上可恶了。
　　没过多久，霜华就发现北境的猎户开始组成了一支支狩猎小队，由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领队，定时去山林中打猎。他们使用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捕猎工具，像劲弩、捕虎夹、金丝网，捕获的猎物数量显著增加。不仅能捕小动物，也能打□□积较大的猎物。他们还统一处理猎物，皮毛和肉分开，由专门的人拿去市场售卖。猎户们不需要担心打猎空手而归了，更不用担心猎物卖不出去了。他们不再需要从霜华那里买猎物了。
　　没卖出猎物，就没有钱，没有食物更没有酒，连为她做饭洗衣的人都不来了。霜华的日子好像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