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47、笑话

　　“还有一件事，万俟珣跟世人模糊了清风所受陷害的具体内容，当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一件回想起来只觉得万分好笑的事。”

　　那少年一出现便惊艳了很多人。
　　自飘渺遗世的九云山上下来，却像是天神降落人间。
　　清风明月，皆为只可追寻却无法握在手里的意象。
　　无怪乎那么多人为他着迷，因为他太完美了，完美的不像真实存在的人，万俟珣曾仔细回忆过，三年来，他竟没有说错过一句话、做错过一件事，若要回忆便只能回忆起他的好，而自己所有的忌惮和猜疑终归只是自己的心思，和清逸绝尘的他似乎并没有关系，那些只是强加给他的污点。
　　人皆有七情六欲，他却仿佛没有，来到万俟山庄也只是为了跟随师兄历练，无所欲便无所求，这样的人更加无法掌控。
　　万俟珣对清风的感情便越来越复杂，他像所有人一样爱他的清雅脱俗，也依赖他为自己对付日月星辰四堂时的慧黠多智，可也害怕他成为自己的威胁，更说不清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嫉妒。
　　他最宠爱的柔姬在见了清风一面后就失了魂，时常找各种借口去东风堂见他，可他竟然还是那么周全，既没有让柔姬失落伤心，也不曾逾矩半分，直到柔姬逼的太狠，不顾所有人的颜面当众向他求爱，他才委婉说出了拒绝。
　　万俟珣的嫉妒情绪达到了巅峰，柔姬也是一个疯子，被拒之后便恨上了清风。
　　于是他们做了一个陷阱。
　　某日傍晚，万俟珣让人请清风到宗府里议事，他却故意不在书房，清风推开房门，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柔姬。
　　他察觉到不对，转身便要离开，柔姬却扑到了他身上，疯狂的说：“只求一晚便好，清风公子，求求你了，只给我一晚便好。”
　　那房间里气味有异，充满了浓郁的情/药，情/药也是毒素的一种，清风自小百毒不侵，所以并未中药，他推开了柔姬，转身却落入了包围。
　　万俟珣走了进来，看了看柔姬，又看向清风，故作震惊：“清风，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柔姬则哭着倚到了万俟珣怀里。
　　一声呵斥一道哭声，清风有口难言，他想不到万俟珣竟会使出如此可笑下作的手段，淫/乱犯上的污名就这么落了下来。
　　万俟珣把他关入了牢中，没过几天为体现自己的宽厚又把他放了出来，派他带人去封印渊流，半途中那些人却突然动手，清风问原因，他们说是庄主的命令，因为在东风堂里搜出了他忤逆的证据，这自然也是诬陷。
　　这位一宗之主致力于毁掉清风，便用最不入流的手段摸黑他的声名，可当围杀成功，清风重伤坠崖、尸骨无存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为清风平反，说清风从未做过那些事，是有人诬陷他，说他清清白白是绝世无双的清风公子……
　　他怎么可以毁掉清风呢？
　　他明明那么喜欢他。
　　其实从清风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个少年不属于万俟山庄。
　　……
　　如今来看，一切真正像一场笑话，因为清风没了，用来牵制日月星辰的东风堂成了空壳，他依然谁也掌控不了，而死而复生的清风也不再是清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青晖试第一日，廖悬一上场便击败了对手，紧接着连续力挑百人，成为当日擂主，按照规则接下来需接受所有参加青晖试武士的挑战，他坚持到了最后，一连十日皆是如此，最终夺冠，一举成名，并扬言要在试剑大会时挑战风云榜上位十五的练歧傲，练歧傲欣然应邀。
　　除他之外，随行的风影弟子中也有不少在青晖试中取得了好名次，众人兴奋不已，连伊嵬这个跟古氏没有一点关系的当晚都高兴的跟每个人都敬了酒。
　　至于古江晴，明面上她从未参加过群英会，未在世人面前展露过身手，就算她是一宗之主，也理应一同参加青晖试，可她此前已有过斩杀戒鬼王的战绩，便被特许直接参与试剑大会，这就像此前未入风云榜上位去年却杀了宗师级高手贞显的朝玄茗之一样，他当然也是直接参加成名高手云集的试剑大会。
　　群英会汇集天下高手比武试剑，是风云榜排位时的重要参考，但风云榜的考量又不仅靠群英会，也会综合各大高手平时的战绩，而且不能仅靠一场两场的战绩，文史明家在这一块的判断是极为谨慎和准确的。

　　青晖试期间，其实还发生了一件小事，柔姬不知是否从万俟珣那里得知了古江晴即为清风的消息，直接跑到了驿馆里，古江晴不愿见她，第二日她竟跑到了避轻台。
　　古江晴在避轻台上，远远便看到了她含情脉脉的眼睛，心里却只有冷漠，处置的也冷漠，不等柔姬说出什么疯话，便对万俟珣道：“万俟庄主，听说你的柔姬夫人得了疯病，昨日便闹了驿馆，搅的我古氏弟子不得安宁，本宗考虑到万俟庄主的名声只将人好生送了回去，并未曾声张，而今柔姬夫人闹到了天下英豪汇聚的避轻台，这便不太好了吧？”
　　万俟珣脸色发白，他知道身旁几位宗主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必须做点什么，便道：“柔姬失了规矩，惊扰到古宗主，是我管教不严，我代她向古宗主赔罪。”
　　说着，起身行了一礼。
　　作为中州第一名世家，铸器古氏自然非寻常世家可比，曾经也与几大武宗地位相当，如今家势虽不比从前，不少人觉得古氏再难兴盛，可明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得不重视湮古帝刃的威力。
　　古江晴道：“万俟庄主言重了，我并未觉得困扰，只是替万俟庄主担忧，柔姬夫人既得了病，便需看病吃药，好生休养才是。”
　　元师座那边的袁柯道：“古宗主心善，若是我的话我就会不高兴了，万俟庄主，依我说你这爱妾需得好好管教起来。”
　　其他人也附和了两句。
　　万俟珣只得道：“各位说的是。”
　　便让人把柔姬拖了下去，命其禁足，群英会期间再不得出门。

　　伊嵬一直对这事惊叹不已，当日青晖试结束之后还在那嘀咕：“古宗主的桃花开的有点奇怪啊，怎么那个柔姬知道她是女人还这么纠缠？难道不管清风是男是女她都喜欢？那不就跟万俟庄主一样了吗？还真不愧是……”
　　“一对狗男女！”妃若扬犀利的评价完，告诫他一声“不准跟过来”便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古江晴。
　　“你何必要承认之前的身份？现在这么一闹，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很不解，以古江晴的谨慎和她以前的行事风格，应该会有更稳妥的应对方式的。
　　古江晴道：“知道又如何？清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最后的那一点污名万俟珣也帮他洗刷干净了，现在柔姬闹出来，可笑的也只会是他们，不过万俟珣不会希望事情闹大的，那样说不定会爆出他自己的龌龊事，你且看吧，明日相关的传言便会消失，孟玉辰会帮他清理的。”
　　妃若扬：“他有什么资格管住所有人的嘴？”
　　“不用都管住，只要有‘禁言’的举措，别人就会知道万俟珣不想让人议论，他到底还是中州第二大武宗的掌权者，大家会给他这个面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古江晴心里都有数。
　　妃若扬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你不怕他们说古氏后人竟然做过万俟山庄的下臣吗？”
　　古江晴淡定如旧：“你忘了，那个时候的古氏后人还在‘逃亡’中，无论做什么事，就算是当街行乞也情有可原，这只会凸显出古氏后人的无奈和艰难，难道不值得人们同情吗？”
　　妃若扬忍不住向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老谋深算，怪不得你那么恶心万俟珣还是默认了清风的身份。”
　　古江晴看了他一眼：“那日若不是你冲出来打了他一拳，我本来还要再套他些话的。”
　　“你怎么这样啊？”她这么说妃若扬可就来气了，“我若不及时出现，你就被他占便宜了。”
　　古江晴不领情：“你觉得我躲不开？”
　　“是，你当然躲的开，你可是轻功绝世的清风公子，怎么平常没有感觉出来你轻功特别特别突出啊？”说到最后，他还真的疑惑起来了。
　　因为清风不是她，而只是她塑造的一个人物，妃若扬也不了解她的全部。
　　她岔开话题：“你真的不想参加青晖试吗？”
　　妃若扬道：“我想出一出风头，那万一暴露了身份，你不就麻烦了吗？”
　　古江晴笑了一下：“你倒是体贴。”

　　青晖试最后一日，廖悬夺冠，大展声名，万俟珣特意开宴祝贺所有有了胜绩的武士，他这个第一名却没有参加，早早的便回了驿馆，同古氏门人一同喝了个痛快，他道：“我还是不喜欢那些大人物的规矩俗礼，咱们自己人自由自在，还有宗主亲自买的酒，越品越好喝！”
　　古江晴拎了一坛，与他手里那坛酒轻轻一撞，道：“贺兄长具焱之快意，一醉方休。”
　　她以女子之身、宗主之尊饮酒之时却不失潇洒畅意，一坛烈酒一饮而尽，令人佩服。
　　“好！一醉方休！”廖悬大笑，也随她仰头灌酒。
　　古江晴笑着吩咐门下弟子：“今日开怀，酒买的多了些，便请这日月城里的所有武士一同品尝美酒！”
　　弟子们纷纷喜道：“好，听宗主的！”
　　于是便抱了酒拿了碗去给驿馆里的、驿馆外的所有能碰到的武士送酒。
　　本来廖悬就受人关注，一听说古氏这里有酒喝，许多人不等人送便纷纷过来道贺了，一时驿馆里热闹非凡，倒像是真正的宴会。
　　伊嵬喝的有点醉了，蹲在妃若扬身边道：“古宗主带的钱够多吗？请所有人喝酒，得多少钱啊？”
　　“小没见识的，”妃若扬笑着斥了他一句，目光还在人群中间古江晴的身上，“你知道他们古氏一把兵器卖多少钱吗？别说请全城的人，就是请全国的人喝酒也请得起。”